《皇太女》观萤

66、杀温礼衡

　　于元嘉疾步冲上前，直愣愣跪在中年男人面前。

　　“下官参见温大将军，下官是此次骅宁府一行副帅宋大将军的副将于元嘉，眼下骅宁府被敌寇围困，请温大将军速速救城！”

　　谢华妤攥着长枪强撑起身体，正艰难站起来之际，身体却被人一把搀住，“福韫，你怎么样？”

　　是谢瑾妧焦急的声音。

　　异乡能听到熟人声音都是一种慰藉。

　　谢瑾妧攥住谢华妤的掌心，触手却是一片粘腻的冰凉，她垂下眼，整个掌心全是鲜血。

　　谢瑾妧慌了神，抱住谢华妤转头声嘶力竭喊道：“赵灵素，赵灵素！”

　　趁着赵灵素还未来，谢瑾妧急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谁知谢华妤没有直接回答谢瑾妧的问题，而是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见状赶忙迎上，谢华妤这才说：“刘洵私养精兵七万，勾结炤南余孽和山匪，如今将骅宁府内尽数掏空，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城内全是百姓的尸体，这刘洵简直就是畜生！”

　　谢华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眼前闪过的皆是那些惨死的百姓和将士，内疚和自责让她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竟有此事！刘洵这个畜生！”中年男人怒声骂道，转而朝着谢华妤揖礼：“臣温磬，拜见建安公主。”

　　“温磬……”谢华妤浑身一个激灵，城内如此，温礼衡该如何，她一把攥住温磬的手，急声道：“我知道炤南余孽的老巢在哪，我带你们去，快救温礼衡！”

　　“你先看看自己吧。”熟悉的声音传来，赵灵素谢瑾妧身后走出，冷眼盯着她。

　　谢华妤猛地想起什么，回头冲向明微，将她抱起来，急声道：“这里距骅宁府城内十公里，远离山匪老巢，在这附近扎营最是稳妥，然后尽快给她医治。”

　　温磬和谢瑾妧皆同意谢华妤的提议，就近扎营，赵灵素也去给明微医治。

　　而谢华妤像是打了鸡血，也不顾自己浑身是伤，爬上马就要带他们去炤南余孽老巢，温磬担心自己儿子没有劝阻，可谢瑾妧却百般阻拦，非要赵灵素给谢华妤医治后再走。

　　赵灵素看着谢华妤去意已决的模样，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谢华妤。

　　“她不会留下的，这颗药丸可以给你续命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你不回来，就算不是伤及肺腑而死，你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你的命想不想要，全看你自己。”

　　赵灵素言罢转身进了军帐，谢华妤留下一句谢谢，驾马立即出发，温磬和谢瑾妧赶忙跟上。

　　炤南余孽老巢位于骅宁府外的荒山里，那里有一处山洞连接山谷，十分适合做扎营点。

　　待到军队抵达时，温磬观测着地势，只说没什么技巧，硬攻即可。

　　于是谢华妤便握着长枪，杀的七进七出，一路直捣山谷内部，但内部机关不少，他们连连败退，谢华妤跟不要命一样往里冲，连温磬都有些震惊，到底是什么驱使着谢华妤这么拼命。

　　——是愧疚。

　　是没穿越来时关祈屡次舍命相救导致自己数次命悬一线的愧疚，是穿越后不知他身份屡次要杀他的愧疚。

　　而抛开愧疚的便是钦佩。

　　潜入炤南余孽并非尽数为了自己，关祈是警察，他的父母也是，在他心里保护百姓是他的职责，也是梦想，她也希望能角色对换一次，这次换她来成全他的计划。

　　山谷内冷风嚎嚎，谢华妤肾上腺素飙升早已顾不得冷和虚弱，只一股脑往前冲，温磬和众将士则为她开路断后，可越是深入越是无法轻易攻入，一时陷入僵局。

　　谢华妤等不了了，这个世界虽然有妈妈，可那也只是相像，只有关祈，是真的关祈，是她的故友，也是父母健在时有过共同记忆的人，关祈对她的意义，跟旁人不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明明可以救故人，但却因为来晚一步，只能给故人收尸。

　　思及此，谢华妤几乎是杀红了眼，握着长枪疯了一样往前冲。

　　再回过神时，她像是刺破这张大网的利剑，竟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

　　她继续朝着山谷深处奔去，却在转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温礼衡灰头土脸，神智已然不清，这一撞竟是顺势栽倒，迷迷糊糊间他看见眼前人是谢华妤，只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谢华妤一把抱住他，感受他的气息在怀里逐渐微弱，没几刹便昏死过去。

　　“温礼衡！温礼衡！”

　　谢华妤扒拉着温礼衡衣服，可浑身上下皆是皮外伤，根本没有致命伤，她又探了温礼衡的脉，也没有被下药，只是特别虚弱，虚弱的像是八十老者。

　　不对。

　　关祈也好，温礼衡也罢，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常年锻炼的身体怎会如此虚弱？

　　谢华妤猛地想起她与温礼衡的初遇，明明是少年将军，却孱弱的仿佛连风都能被吹倒。

　　——系统，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这是交易的代价。

　　——什么交易？

　　可系统没有回答她，谢华妤也无暇顾及这些细节，背着温礼衡便往外跑。

　　但她到底是背着个男子，谢华妤的确是有些吃不消，可她探了探他的鼻息，愈发微弱，她不敢停歇，也不能停歇。

　　她咬紧牙关，定了定思绪。

　　——关祈，这次换我带你回去。

　　身前倏然跳出来几个黑衣人拦住谢华妤的去路，她俯身将温礼衡放在一旁，拿起武器便与之交手，可长□□入黑衣人的瞬间，她的周遭仿佛被凝结住。

　　她看见温磬的部下节节败退，看着他们纷纷死于敌手，可她却无法插手，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观赏。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这场战役本来就是要输的，你不能再干预剧情了，这些人包括温磬都是要死在这场战役里的。

　　——那温礼衡呢？他不是你钦定的男主吗？你也舍得让他死？

　　——温礼衡生得俊朗，他的命自然有人保。

　　系统话音未落，黑衣人中有位姑娘便搀扶起温礼衡。

　　谢华妤拧眉思索，系统百般保护温礼衡，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与温礼衡共存亡？

　　会不会系统的老巢就在温礼衡身上，如果是这样……

　　温礼衡死，或许系统也会死，所以她才杀不死温礼衡。

　　但，这些将士呢？

　　谢华妤回过头看向浴血奋杀的将士，眼眶不住发红，她是从21世纪来的，她经历过那场民族血战，她最是痛恨战争，也最是心疼这些将士。

　　这些年轻生命因战而死，不仅仅是对英年早逝的惋惜，他们背后千千万万的家庭更是悲痛万分。

　　关祈是她最重要的人，是故人是挚友，可……再重要也抵不过千万人的性命。

　　谢华妤拿起地上的弓箭，对准那道孱弱背影的心口，闭上了眼。

　　羽箭离弦，飞速刺入温礼衡心口。

　　谢华妤愣愣地呆在那里，她怕他真的死了，又怕他没死。

　　——宿主，你……你居然为了这些纸片人杀了他！

　　周遭冻结逐渐瓦解，温礼衡早已浑身瘫软栽倒在地。

　　谢华妤像是被抽走灵魂，呆愣杵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直至谢瑾妧一把拉过她的身体，她才找回神智，寒风掠过，脸上似有凉意，她抹了一把，好像是眼泪。

　　她缓缓走向温礼衡，颤着手探向温礼衡的颈部动脉，平静无比。

　　死了，他真的死了。

　　此刻，她似乎切断了一切与现实世界的交集，最后一位故人也葬送在她的手里。

　　她再度伸手，远处有羽箭射来，直直刺入她的手臂，她静默地看着羽箭，抬手将羽箭拔掉丢在一旁，伸出手将温礼衡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逐渐流逝。

　　她哭不出声，却又不似父母离开时只会呆愣地杵在那里，现在的她眼泪簌簌流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倏然，利箭入体，谢华妤心口竟是传来一丝诡异的痛感。

　　奇怪，利箭明明是从背后刺入，怎的是前胸传来一抹痛感。

　　脑袋逐渐浑浑噩噩，竟是扶不起温礼衡。

　　耳朵里涌入恼人的机械音。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开心，我让他攻略你，让他杀江程，让你杀闻瑶，我是想对于我来说，他们只是纸片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的本意只是想你在这个世界能开心一些。

　　——可我没想到，你心里装的居然是天下和百姓。

　　——真想当一个恶人，不告诉你是什么交易，把你急死，可我到底是你创作出来的，还是不舍得让你着急。

　　——这个世界诞生之初，是没有系统的，温礼衡先穿越到了橙光世界，后来通过才来的这里，这才有了我，他跟我达成的交易就是，我可以宿在他体内，吞噬他的血肉，用他来滋养我，而我要让他永远能认出你。

　　——所以他才会时不时虚弱一下。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可不是什么恶人，好聚好散吧。

　　——再见，我的作者。

　　机械音彻底消失，她仿佛重新获得神智，迷茫地望着四周，可脑子却愈来愈糊涂。

　　“建安公主何故杀我儿！！！”

　　她被人蛮横地扯起来，却听见有人扶住她的肩头，厉声斥道：“温将军，请您冷静，建安公主能舍身前来断然不会是心狠之人，这其中定有误会！”

　　许是谢瑾妧知晓温磬恼火起来当真会在这里杀了谢华妤，所以并未提及温磬若伤害公主的需承担的罪名，只是一味劝诫。

　　可谢华妤却浑然听不进，脑子愈发浑浑噩噩，最终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