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汤》心溶宇辰

21、角力

　　冷晶突然勒住马头，“少爷，怎么了？”
　　冷晶双目暗暗搜索着，“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两个随从一瞬间握紧剑柄，护在冷晶左右，“阁下是何方神圣，请现身，否则冷晶要不客气了。”只见树丛中飞出一把花朵，冷晶没有出手，而是伏在马背上，那花悉数被冷晶避开，“少爷，您没事吧？”
　　冷晶直起身，表情松弛下来，“还是老样子……”
　　林间缓步走出一个少女，面容略带严肃，两个随从一齐恭敬抱拳，“祁小姐。”
　　少女走近冷晶，“好久不见了。”冷晶盯着前方，“我爹派你来的？”少女凝视着冷晶，“像吗？”
　　“不然呢？”
　　“整日呆在冷魂山庄，只有你才能感到闷不成？”
　　“你为何跟着我？”
　　“想跟着你。”少女一步跃上马背，坐到了冷晶身后，冷晶一惊，有些猝不及防，“好，马给你。”“哎！”少女一愣，冷晶突然跃下马背，“你也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讨厌。”
　　“讨厌就别跟着我。”
　　少女不屑一笑，“就不。”
　　“我要干什么去你知道，不是去你们大理游山玩水，”“知道。”少女及时打断冷晶，“走吧，二少爷！我绝不会拖累你。”
　　“不是拖累，不如，”
　　“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婆婆妈妈的样子，怎么，你又想逃吧？告诉你，我不是你爹派来监视你完成任务的，我也是离家出走，正巧碰上你，就和你做个伴儿，你愿不愿意去执行任务我都不管，只要你保护我就行！”
　　冷晶耷拉下眉毛，“你不需要人保护吧？不过罢了，一起就一起。”
　　少女明朗一笑，“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
　　大街上人来人往，少女这看看，那瞧瞧，“这是什么？”“这个是香粉，姑娘您闻闻。”少女低头一闻，兴奋地扬起双眉，“好香！多少钱？”
　　“姑娘，我们这是上等货色，要一两银子。”
　　冷晶牵着马，缓步走在后面，少女跑来，“给我一两银子！”“在空斩那儿。”
　　“就这么点儿？要一两就给一两，空斩你也太小气了吧！”
　　空斩很是惊慌，冷晶瞥了一眼，“看她这个样子，这条街恨不得搬回去，你给她一两如何够？我说，你是带钱出来的吧？八成又是不知道丢在哪里，绝对不能把钱都放在你那儿。空斩，先给她一半的银两。”
　　少女微微一笑，“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
　　酒肆里人声鼎沸，冷晶捡一处靠窗的角落坐下，少女不时凝视冷晶，“你有心事。”
　　冷晶将头从窗外转回来，“何事会让我担心？”
　　“不对，”少女紧紧凝视冷晶，“你绝对有心事。”
　　冷晶喝了一小口茶，“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
　　少女满是洞察的神情，“是不是来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事？”
　　冷晶将茶杯放下，“菜上齐了，都是你点的，还不吃吗？”
　　少女眉头一蹙，面容闪过一丝阴冷，“是不是，遇到女子了？”
　　冷晶不理，平静地夹着菜，少女转向空斩，“空斩，你告诉我！”空斩一慌，“少爷的事，空斩不可多语。”
　　少女一拍桌子，“他是你主子，我也是你主子，你敢不对我说实话！”
　　冷晶将筷子翻过来，敲了敲桌子，少女才发现周围的酒客一齐望着他们，少女又一拍桌子，“再看，我将他眼睛挖出来！”酒客一瞬间都转向自己的桌子，冷晶摇了摇头，“你还是回山庄吧。”
　　少女因为生气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瞪着冷晶，“就不回去。”
　　“你的脾气，还是改改吧，不然将来我大哥不要你，别人也不见得要你。”
　　“你……提他做什么？”
　　“我爹早就有这个想法。”
　　“一派胡言，我最讨厌你哥了，况且他张口闭口就是晶儿，晶儿，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了。”
　　“我也讨厌他，不过，他治你正好。”
　　“再敢把我们提在一起，我就割了你舌头！”
　　“看来我冷魂山庄要养你一辈子了，招亲都招不出去。”
　　女子手中筷子直奔冷晶而去，冷晶不慌不忙用筷子接招，“你就不能不那么暴躁？”
　　女子像是找回了某种记忆，突然破嗔为笑，收回筷子，冷晶将碗放下，“饱了。”
　　“庄主，日日都在骂你。”
　　“意料之中啊。”
　　“你哥，好像很想念你。”
　　冷晶眉头微微蹙起，“哼，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离开。”
　　“我看算了吧，他也是有口无心。”
　　冷晶忍俊不禁，望着少女，“还没过门，就为我大哥说话了。”
　　少女才意识到，狠狠一瞪冷晶，“再把我和他提到一起，我真割了你舌头。”
　　“来的路上，我遇见莫行空了。”少女一惊，“他身受重伤，否则我真想和他过过招。”
　　“你就不能改改！总是挑战高手……”
　　“呦，和我哥是一样的话！”
　　少女将头微微低下，“你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有那么不堪一击吗？”
　　“不是，是一点点伤害，都不想让你受到……”
　　冷晶一愣，“这哪像你的话？”
　　“我知道，你的个性，根本不符合冷魂山庄，你出来，是对的。”
　　冷晶望着窗外，“我哥要是有你半分理解我，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你哥了解你。”
　　冷晶不屑一笑，“你在说梦话？”
　　“我感觉，他就是不想让你离开他身边。结果弄巧成拙，把你逼走了。”
　　“我哥精明着呢！他才不是弄巧成拙。”
　　少女莞尔一笑，“多亏你是个男的，要是个妹妹呀，我猜你哥都不会让你嫁出去。”
　　“受不了他。”
　　“你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冷魂山庄里的人，你是唯一一个会笑的。”
　　“其实，我哥也笑过一次。”
　　少女睁圆了眼睛望着冷晶，“真的？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

　　“马秀才，劳烦你帮我写封信。”
　　马朔恭敬答应提起笔来，“老弟要写封家书？”
　　“对，我说什么，你写就是了。”
　　须臾，马朔将书信写好递给那泥瓦匠，“多少钱？”“给三文就好。”
　　泥瓦匠掏出四文钱，放在桌上，“这年头都不容易。”
　　马朔起身笑道：“多谢老弟了。”
　　泥瓦匠愣愣地转身要走，正巧身边匆匆经过两人与那泥瓦匠撞上了，被撞的男人面目狰狞，“你没长眼睛？”
　　泥瓦匠也急，“这晴天大白日的，你不看路，反倒骂人？”
　　“你……”
　　那男子刚要动手，同伴立即劝道：“还要找冯邦主谈事，若误了，你我如何向堂主交代，辽国那边动起怒来，你我都活不了。”
　　那人放下拳头恨恨地去了。泥瓦匠暗自嘀咕，“大白天见鬼，还什么辽国，八成是俩走狗，呸！”
　　马朔心中不解，怎么北还邦的邦主和辽国扯上了关系，猛然想起莫行空等人在北还邦，丢下摊子便跑。
　　“别急，你说清楚！”
　　“我，我刚才听到两个人说，要找冯邦主谈些事，与辽国有关。”马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觉着和辽国扯上关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千万小心些。”莫行空双目如炬,“老弟，我就不说那个谢字了。你快走，不然可能连累你。”
　　“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莫行空点了点头。
　　“咱们今日都警醒些，林威，你带袁姑娘可到城东的土谷庙里等我。”
　　“好。”
　　莫行空约莫二人应该到了便去找冯邦主，“诶？怎么不见林兄弟和袁姑娘？”冯邦主亲自倒了杯茶递给莫行空，莫行空慌忙起身，“怎敢劳邦主亲自动手？”匆忙去接一不小心那茶杯掉到地上，只听嘶嘶啦啦泛起一阵白沫，莫行空一瞬间抓住冯邦主手腕，双目紧紧逼视道：“邦主这是何意？”
　　冯邦主佯装不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行空放开他手腕，“看来苏圣派已经行动，定是他们在这茶叶中下了毒。”
　　“那袁姑娘他们怕是也有危险。”
　　莫行空紧紧凝视冯幻，“我们该如何才好？”
　　冯幻焦急道：“快去袁姑娘那儿看看！”
　　莫行空突然出手点住冯幻穴道，“莫兄这是何意？”
　　“你们和辽国间有何勾当？”
　　“莫兄为何如此问？我北还邦向来与辽国无往来呀！”
　　莫行空将门关好，“休欺我不知，刚刚我已抓到两个苏圣派弟子，他们早已和盘托出。你看看这块令牌。”莫行空将那日林威交给他的苏圣派令牌在冯幻面前晃了一下，“冯邦主还是不肯承认么？”
　　冯幻大惊失色，转而面目狰狞道：“林威和袁缤彤恐怕现在已落入苏圣派之手！”
　　“冯邦主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辽国走狗？”
　　“我北还邦如何是苏圣派的对手，四大门派相继被灭，我只能妥协！”
　　莫行空正色，厉声道：“这决不能成为借口！你为何不联络其他门派？身为大宋子民，宁死也不能叛国投敌，做敌国的狗腿子！”
　　冯幻笑道：“金兵挥师南下，掳走二帝，宗室大臣三千余，期间叛国投敌者何止一人？只有你们这些傻子还为这偏安一隅的朝廷卖命！谁也救不了宋国，不若早做打算才是明智之举！”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冯幻脸上，“好一个无父无君的无耻之徒！你如何对得起北还邦的名字？”莫行空紧蹙双眉，“你们打算如何行动？”
　　冯幻紧闭双唇，莫行空双目闪着怒涛，一把匕首直抵住冯幻脖颈，“说！”
　　缤彤十分焦急，“都这么久了，莫大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林威拍了拍缤彤肩膀， “莫大哥临走时并未嘱咐我们等到何时，可见他成竹在胸，师妹勿燥。”
　　“你们快随我走。”二人抬头一看，喜出望外。

　　“莫大哥，你怎么样？”莫行空捂着胸口直起身，“还，可以，咱们得快些离开。”
　　“莫大哥……”
　　莫行空蹙眉道：“快，再过一会儿，怕是这条路也被他们发现了！”
　　苏圣派起了四堂弟子分头把住五源镇各出口，只等冯幻引来三人投网。
　　莫行空一行人走一条脏乱小路总算逃出来，周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往东直走便是应合城。”莫行空指向前，“好，就去那儿吧！”
　　“堂主，我们在此埋伏许久，也不见动静。”
　　“你想说什么？”
　　那人陪笑道：“我想解个手！”
　　“快去快去，旁边有个林子。”
　　那人直起身子系衣带，突然发现前方有人影，定睛一看，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女子像有重伤在身，心中猛地一震，忙跑去报信。
　　空中号炮一起，所有埋伏的苏圣派弟子一齐向莫行空等人追来。
　　天色已黑，林中亮起上百火把，莫行空索性镇定下来。“林威，你带袁姑娘先走，到应合城等我一日，若到时不见我便带袁姑娘去柳桃县投奔那里县令王大人。”
　　“可你怎么办？”
　　“别管我，袁姑娘决不可以落入金国之手！”
　　“莫大哥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缤彤含泪喊道。
　　数百火把越逼越近，莫行空朝后猛力一推林威缤彤飞了出去。
　　“给我追！”
　　一阵风闪过，那队追兵被划了脖颈动脉，莫行空重重落地，觉得一股腥味涌进口腔，“风里飞箭在此，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