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黑皮犬

8、《有病》新年.

　　今天是大年初一，祈无病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送礼。
　　先走了一趟警局，给每位警察叔叔拜了个年，又跑酒吧送了两厢没兑过水的好酒，刚要去孤儿院，就接到了霍乱的电话。

　　“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把礼物都拿来了。速度快点，等闻菩萨下班还得去接他呢。”
　　霍儿子雷厉风行，吩咐完就挂了电话。

　　祈无病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他果断去了研究所，打算再给过年也不出地下室的Alston送点温暖。

　　这种时候除了科研疯子不愿意回家，还有个守在诊所照常接病人也不给自己放假的闻观。

　　尽管是这么热闹的日子，周围都在团圆欢腾，但精神病诊所却像是被隔开的边缘地带，面色如灰的病人们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等着叫自己的号码，眼里全是空洞，似乎对这与自己无关的一切习惯到呆滞。

　　何玲是这些病人里唯一一个穿红袄子的，脸上还裹着厚厚的红围巾，她的脸和神情都被挡在里面，终于轮到她，走进去的步子也麻利很多。
　　“闻医生，我......我来拿药。”

　　看不到脸，但桌子后面的闻医生也清楚的知道，她脸上全都是被殴打的青紫。

　　药和一个红色绣福字的小包一起递了过来，“我准备了各种颜色的福袋，特意把红的留给你，今年是你本命年对吧？里面有红枣红糖，可以煮进茶里喝。”

　　“新年好。”闻观说。

　　何玲拿着沉甸甸的福袋，声音里多了丝笑意，“我说呢，怎么出去的病人手里都攥着个小包，绣的真好。这是......”
　　闻观点头，“嗯，是我绣的。”
　　何玲惊讶，“医生，您还会这个？”
　　闻观慢吞吞道，“自己做的话要方便些。”

　　出了门，何玲才看到福袋右下角还绣了一行小字。

　　「祝何玲早日长出翅膀。」

　　她打开袋子，里面还有一张年后旅行的飞机票，是环海岛，是她曾经跟闻医生说过的那个最想去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海鸟，长着红色的羽毛，特别漂亮。

　　沉默许久，她低声道，“新年好。”

　　.
　　今天的科研所门口居然还挂了灯笼，贴的对联上写的都是看不懂的代码。人不多，祈无病见着一个就送小礼包，社交牛掰症让他发挥到了极致。

　　到了地下室，Alston还是那副颓废打扮，弯着腰搞一个造型奇特的机器，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出去过你们自己个儿的年啊，别干扰我。我现在可是在做一件比过年更牛逼，更伟......”
　　“我是来给你送年货的。”祈无病打断他，“科学家为科研无私奉献，辛苦了啊。”

　　几个红色礼盒被放到桌子上，Alston笑着看过来，“哟，来送礼啊。闻观干啥去了？”
　　祈无病说，“工作呢，等会儿去接他。”他晃悠到机器前，“这什么东西？”
　　Alston洋洋得意，“我耗时多年搞出来的绝密机器，全世界仅此一台！名字叫时空穿梭机！”
　　祈无病：“......”

　　Alston突然激动，“你，想当第一个实验者么。”
　　祈无病“哼”了一声，“你还敢拿我当试验品？我老公揍死你信不信。”
　　Alston眯眼，“说起来，你还记得我借给闻观的那台机器吧？这台就是升级版，我也是最近刚发现，里面居然还自动备份了他以前的所有记忆，你就一点不好奇？不想进去看看？”
　　祈无病沉默片刻，“以前的，记忆？”
　　Alston点头，“当然，我不会强求你，实验这种事，肯定要你情我愿嘛。”

　　祈无病原地转了两圈，拿出手机看了看，犹豫了会儿又收起来。

　　“行，我试试。”

　　躺进机器舱，灯光全开，把他的眼睛都照疼了，“这玩意儿有啥后遗症吗？”
　　Alston笑了笑，“闻观没跟你说？后遗症就是头疼啊，时不时就得泡个凉水。不然我再给你几分钟考虑考虑吧……”

　　祈无病没吭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闻观经常去泡冷水，泡的时候还很难受，总是抽根烟缓解。原来后遗症一直都在，根本没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事没有。

　　“不用考虑了。”

　　眼睛疼瞬间变成了头痛，闪烁的灯像白色的雾一样笼罩四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眼，看到了熟悉的大铁门，是孤儿院。站在门口的是个小男孩，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是小时候的自己。
　　是他刚被丢掉的那天。

　　而视角在窗户后面，身处黑暗，远远的看着那个小孩儿。

　　祈无病就这么站在小闻一身边，看着他们互相试探，打架，聊天，合作，最后分离。

　　又看着闻观埋头读书，考进大学，成为一名医生，最后遇到开黑店的自己，精神分裂般白天当恶劣医生，晚上当跟踪犯。
　　再看着自己死在他眼前，看着他挖开坟，把丑陋的尸体带到地下室。

　　虽然看过日记，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但亲眼看到，还是让祈无病愣在原地，浑身僵硬的说不出话。

　　所有清晰的记忆，全是关于祈无病的。不知道走了多少个九年，闻观一直都在默默注视，不管对方是哭的笑的，活的还是死的。

　　祈无病想去抱抱他，但怎么都碰不到。自己好像真的死了，只能无力的隔着看不见的屏障轻描他的轮廓。

　　很痛苦，但祈无病一点也不后悔。

　　睁开眼睛，他的手还在止不住的抖。Alston在一旁做着记录，“用时两小时，怎么样？都看到什么了？能和里面的人说话接触吗？”
　　祈无病缓了好会儿才开口，“两个小时？我还以为我进去了几十年。还好还好…….”
　　Alston疑惑，“还好什么？”
　　祈无病一个起身跳下来，跑到电梯口疯狂按键，满脸焦急，“我赶着见他，下次再跟你聊用后感，走了走了！”
　　Alston：“……还没下班呢，急个啥啊。”

　　.
　　天很冷，阴沉沉的，呼出的热气蒸腾飘散，祈无病被冻的直哆嗦，因为他把围巾落在研究所了。
　　很奇怪的，他又不觉得冷，心脏又暖又热，装满了迫不及待和庆幸。还好还好…….

　　“你怎么穿这么薄？围巾呢？还站外边儿等？你体质很好吗？”
　　闻观大步走出来，边往他脖子上裹围巾边皱着眉教训，“大过年的你巴不得生病？狂得很啊，看来还是药吃少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祈无病紧紧抱住了腰，还整个往怀里钻，黏糊的简直不像平日的他。
　　闻观想骂点什么也骂不出来了，拍着他的背放轻了语气，“到底怎么了？来，说说你的委屈，医生给你指点迷津。”
　　祈无病抬头看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在漏水，路人都听到了他哭的声音，纷纷侧目，他毫不在意，哭的更狠了，“……我他妈真是，好爱好爱你……咱赶紧回家……酣畅淋漓的打上几、几炮吧……”

　　闻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