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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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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片树林,前方豁然开朗,宽阔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微光。
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静静在岸边停泊,船上灯火辉煌,远远地看,橘黄色的光在夜色中晕开一片温暖。
柳随风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画舫。船头立刻有人影躬身迎上,是两名身穿窄袖猎装的少女,她们对柳随风恭敬行礼。
柳随风交代了几句,进了船里,派几个人将唐沧陵放到一张躺椅上。
画舫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宽敞雅致,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各类家具一应俱全,角落甚至摆放着一盆生机盎然的兰花。
舱内燃着香,袅袅青烟缭绕,这味道怎么似曾相识?
柳随风自顾自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指了指案上的茶壶和茶杯,“喝点吧,压压惊。”
“不用了,太客气了。”
“我不曾听过你学过医术,这个续魂丹是从哪里来的?”
这么开门见山?我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把整件事简单说了一遍。
经历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我实在疲惫,强撑着精神说话,眼皮却沉重得只想合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醒来时,喉咙干得发紧,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水红色的纱帐,在微风中轻轻飘拂。身下躺着卧榻,身上盖着锦被。
窗外已经是傍晚,一轮落日伏在远山上,半江瑟瑟半江红,几艘画舫行驶在辽阔的水面上。
屏风后传来泠泠的水声,我撑起身,有些踉跄地绕过屏风,只见唐沧陵坐在案几旁,拿起茶壶斟了两杯。
“宫主,你感觉怎么样?”我心头一松,快步上前,转动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还好吗?”
唐沧陵递了一杯给我,“只要不妄动真气,就暂时无事。”
看样子,他还是要得到冥海神功的秘笈才行。
唐沧陵继续说:“前方镇子上有赤火宫的堂口。阿萧,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下船。”
我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这么快?”
“顾萧,”一道慵懒又幽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真的要走吗?”
柳随风不知何时已倚在了门边,那身白衣纤尘不染,俊美无俦的脸上似笑非笑,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阿萧是我的人,”唐沧陵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他去哪里,与你并无多大干系吧,柳烟姑娘?”
“柳烟姑娘”四个字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柳随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他扬起嘴角,加深那抹笑意,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慌乱,却有几分赞叹,“竟然被识破了,不愧是赤火宫宫主。”
什么?柳随风真的是女的!这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震得我一时失语。
柳随风仿佛听到了我无声的呐喊,他那双眸子含情又带钩,嘴角的笑意扩大,不由得令人联想起狐狸。
“我是男是女?难道顾萧……”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确实像那天柳烟的声音,“你不想亲自试试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快如闪电,不容抗拒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按向他的胸口……
我猝不及防,手掌已经贴了上去,没有预料中的柔软起伏,只有紧实的肌肉线条和骨骼的轮廓,硬邦邦地抵着我的掌心。
我像被烫到般猛地抽手,踉跄后退,脸上火烧火燎,瞠目结舌地看着柳随风。
平的!他到底是男是女?
我和他正僵持着,什么东西朝柳随风飞来,他抬手一接,原来是一块铁铸的令牌,令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只在中央以古朴苍劲的笔法镌刻了一个“令”字。
“唐宫主怎么给我这个?”柳随风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是赤火宫的令牌,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你若有难事,需我相助,就带令牌来赤火宫找我。”
“哦?”他眉梢微挑,掂了掂令牌,“那我用这令牌,换顾萧一人。”他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又有几分挑衅,“不知唐宫主,换不换?”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随意交换的货品?一股屈辱和怒火猛地蹿上头顶,我上前几步就要揪他领子,却被他轻易闪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裹挟着浓烈煞气的黑影扑近。
柳随风全身一僵,就见唐沧陵掐住他的喉咙,目光锐利如刀,“你把令牌收好了,我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变。至于顾萧 ,他是我唐沧陵的人!岂容他人以物易之,妄加觊觎?”
那抹游刃有余的微笑消失了,柳随风扬了扬眉毛,“好好好……唐宫主……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柳随风喉咙被掐住,只能从齿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宫主,别杀他!”眼看着柳随风的脸色因缺氧迅速涨红,额角青筋暴起,我连忙抓住唐沧陵的手。
唐沧陵五指一松,柳随风捂着脖子,踉跄退开几步,咳嗽了好一阵,“好……好一个赤火宫,好一个……唐沧陵……还……还是阿萧……心疼我……”
这人怎么那么喜欢作死,是不是还想被掐一次?
“你少说两句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柳随风勉强止住咳嗽,抬眼看我,“这……这到底是谁的屋檐?”
我一时语塞,瞧见唐沧陵已经转身,身影消失在门外。
我下意识要跟上去,脚步才一动,柳随风却捉住我的袖子,“阿萧,你还是喜欢我的吧?”
由于之前的咳嗽,他眼底起了水雾,乍一看水汪汪的。
我赶紧侧头望向一边,偏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扭曲心智的蛊虫,直直钻入我心底。
“阿萧你不喜欢我,还对我动手动脚……”
“我?动手动脚?”我急忙打断他的话。
“你方才摸了我……”声音里带着一种恶作剧的促狭,像羽毛搔刮着耳膜,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我被他这直白轻佻的话噎住,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烧了起来。
“我还有事跟宫主商量。抱歉了,柳公子。”我找个借口,扯回袖子,慌慌张张地来到甲板上。
水波轻荡,月色黯淡,一阵苍凉的笛声传来,唐沧陵一个人站在船头上吹着笛子,夜风吹得他的黑袍猎猎作响,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怎么搞得好像我很对不起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