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请放过》云影子

68、第六十八章

　　宿醉的晕眩还未完全褪去，意识在混沌中缓缓浮沉。
　　想翻个身，我却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束缚感，不是被子，而是一条手臂，正横亘在我的腰间。
　　我睁开眼，唐沧陵的脸近在咫尺，他似乎还在梦中，呼吸平稳悠长，剑眉微蹙，几缕散落的黑发蹭着我的脖子。
　　令我恍惚想起那次误入山谷的情形，鬼使神差地，我像那时一样，下意识地往热源深处轻轻蹭了蹭。
　　“哥，我差点忘了，今天要交课本费！”就在这片刻的恍惚间，卧室门被推开，顾晓晓活力过剩的声音像炮弹一般砸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僵硬地扭头，对上门口顾晓晓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我们，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瞬息万变。
　　“你们……”她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哥，他到底是表哥还是嫂子啊？！”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连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说：“等等这是一个误会，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
　　“难道说除了昨晚，你们两个……”顾晓晓拧紧眉头，怀疑的目光在我和唐沧陵之间徘徊。
　　“晓晓，再不出门，你就要迟到了。”我打断她的话，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进门前要敲门，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有，不许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我都看到了，就别狡辩了。”顾晓晓显然不吃这套。
　　我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粉红大钞塞给她，赶紧打发她走，“滚滚滚，赶紧去上学，少管我！”
　　“行吧，反正八代单传的又不是我。”
　　“你不是顾家的么？这伟大的传承任务你也可以承担啊！”我试图祸水东引。
　　顾晓晓一时语塞，数了数那几张粉红大钞，揣进衣兜，翻个含义丰富的白眼，“算了，我上学去了。”
　　脚步声哒哒哒地远去，随着关门声传来，卧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唐沧陵沉默地坐起身，那双漆黑沉寂的眸子里一片清明。他果然醒了，之前只是嫌麻烦装睡而已。
　　“你为什么不解释解释？”我指控道。
　　“解释什么？”他侧过脸，声音低沉平稳。
　　对啊，解释什么，我和唐沧陵确实是那种关系啊！
　　“阿萧，”他忽然倾身过来，扣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你不会以为换个世界，换副皮囊，以前那些事就不作数了？”
　　太近了，阴影笼罩下来，宛如囚笼，让我无处可逃。
　　“等等等等！”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叫嚣着，我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连忙大喊道，“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好吗！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包/养是不对的。而且你现在是个黑户，我们得先解决你身份证的问题，儿女情长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
　　剩下的话被堵住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气息交缠缱绻，汹涌疯狂，裹挟着强烈的占有欲，越吻越深，我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清脆慌乱。
　　我努力看去，我亲爱的妹妹张大嘴巴站在门口，脚下是散落的钥匙和书包。
　　“不好意思……我、我是回来拿卷子的……”她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僵在原地好几秒，然后弯腰捡起钥匙和书包，猛地转身就跑。
　　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灰都簌簌落下几粒。
　　“算了，毁灭吧！”我现在真的很想骂人，可对方是唐沧陵。
　　我自怨自艾了半天，深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好心理建设。

　　晨光熹微，照入屋内，正值上班上学的高峰期，楼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好在今天上午没课，我换好衣服，转头看向唐沧陵，“早餐你想吃什么？”
　　“阿萧你要下厨？”
　　“你别开玩笑了，当然靠万能的金钱了，你明知道我不会煮饭。”我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不必了，我随你一起去。”
　　阳光已然带了些许烫意，金灿灿地铺洒开来，将高楼玻璃幕墙映得晃眼。
　　行人匆匆，车流穿梭，唐沧陵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座城市，漆黑的眸底看不出情绪。
　　我领着他来到一家早餐店，点了两杯豆浆，两笼小笼包。
　　店里很忙，等待的间隙里，我与唐沧陵干巴巴地面对面而坐，昨晚的回忆猛地攻击了我，我喝醉后好像对唐沧陵说了很多胡话？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昨晚我没说什么吧？”
　　“说了挺多。”唐沧陵嘴角稍微向上弯了弯，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你还唱了两句很特别的曲子。”
　　我的脸顿时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还有呢？”
　　“你还问我，是否真要留下。”
　　回忆起昨晚他说什么舍得，什么留下来的，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认真的？”
　　“两杯豆浆，两笼小笼包，慢用啊！”老板娘打断我们的谈话，微妙的气氛消散了些。
　　“谢谢。”我开始埋头苦吃，无意间瞥了一眼唐沧陵。
　　他坐姿随意中透着挺拔，连拿筷子的手势都优雅潇洒。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领口微敞，束起漆黑如墨的长发。光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相当醒目，与周遭格格不入，已经有好几桌客人在偷瞄。
　　除去别的不说，光看外表，确实是钟灵毓秀般的人物……

　　走出早餐店，我们沿着栽满梧桐树的林荫道踱步。
　　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缝隙，落在路上、身上，摇曳不定。
　　唐沧陵放慢脚步，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的世界？”
　　我点点头，“和你们那里很不一样吧？”
　　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呼啸而过的汽车，“昨日你醉酒，抱着我说，你很喜欢这里，不用打打杀杀，第一次看到死人时，你很害怕。你说除了要写论文，大学生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如果再穿越，能不能等到大学毕业再穿。你说你想看到妹妹考上大学，这辈子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
　　他毫无感情地复述我的话，但是万千情绪在我肺腑之间激荡。
　　我完全没有这段记忆，我到底还说了多少丢人现眼的话？
　　“你问我是否认真。”他轻笑了一下，很淡很淡，几乎消散在风里，声音却低沉清晰，一字一句，仿佛敲在我的心上，“你应该知道，我从不食言。”
　　喧闹的车流人声仿佛在这一刻骤然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句话。
　　心脏狂跳，呼吸紊乱，好半天我才稳住情绪，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轻声说：“不过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尤其当着我妹的面。”
　　“好，阿萧，全依你。”
　　他答应得挺好，然而下一秒，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住我的手。
　　旁边几个路人露出或探究或八卦的目光，我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