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之门――夜郎诱惑》烟灰之舞

58、第十一章 逃亡无路

　　如果要忘，为什么不忘记得彻底一些。昨天发生的，我宁愿今天醒来时就忘记了。这样，我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夜无际的两名黑衣侍卫被派出去捡树枝和弄吃的，我们三个人站在水池边，都沉默着，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中透出来，投射在洞口，微微有些刺眼。感觉到眼睛有些发涩，我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一直注视着我的两道目光让我微微发窘。楚楠看到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红衣，你受苦了。”他看到墙边的石床，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铺在上面，伸手来扶我：“你睡一会儿吧？”
　　他伸出的手还未碰到我便被夜无际拦住。“不劳烦世子了，红衣是我的王妃，理应由我来照顾。”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嘴角带着一个霸道的弧度。
　　楚楠微微一怔，看着夜无际修长的手扶着我的胳膊，漆黑的眼眸里似有一丝痛楚，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又有一些期待。
　　我垂下眼帘，手臂轻轻用力，想从夜无际的手中挣脱，抬眼看到他凝视着我的眼中带着血丝，想到他为了救我也是一夜未眠，心下不禁一软，对着楚楠歉意地笑笑，便由着夜无际将我扶到榻上和衣躺下。
　　晕眩感铺天盖地。我闭上眼睛，全身的紧张突然放松下来，睫毛轻颤不止。手忽然被一团温暖包裹住，夜无际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从耳畔传来：“睡吧，红衣，别担心，我会守在你身旁，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低沉却充满了莫名的力量，让我安下心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累，我第一次睡着以后没有做梦。水池中飘荡着的异香时有时无，这个味道一直萦绕在我的周围，我知道这个山洞不能呆得太久，除了我已经百毒不侵，其他人都会有中毒的危险。虽然我不惧毒，然而秦宵下的迷药却让我这么久还没有恢复体力，看来那奇毒，终是伤害了我的身体。
　　一觉醒来，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我睡了多久？微微坐起身来，正在火堆边和侍卫一起烤肉的夜无际已经发觉，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微笑着站起来，将手中烤得喷香的马肉撕下一块递给我。
　　我完全没有淑女形象地吃完了那块美味的烤肉，抬眼看到楚楠呆站在已经没有阳光，呈现一片灰暗的洞口，身形显得有些单薄，想着他身上中的蛊毒，我的心里感到酸酸的，象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堵得难受。
　　“王爷，天快黑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且不说这里的水池有毒，呆久了大家都会中毒，秦宵的人差不多也会找到这里来的。”我转头望向夜无际，发现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似要看到我的心里去一般，带着些微的寒意，看得我一凛。
　　他别开头，也看向洞口的方向，仿佛轻叹了一声，对着他的侍卫说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马已经杀了，我们只有徒步翻越清越山。
　　“趁夜行进固然不容易被发现，但是黑夜里更容易迷路，而且还有可能遇到毒蛇和野兽。”楚楠神色凝重，看向正在把长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的夜无际，缓缓说道。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等到明早再出发的话，追赶我们的人将会堵住所有下山的出口。”夜无际头也不抬，确认我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用他微凉的手握住我的手，星辰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里一闪一闪。
　　“红衣，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他的声音温柔得象拂过耳旁的微风，让我的心跟着一颤。师父和爹爹都在这里，而与他的过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纠缠我已经遗忘，我要跟着他走吗？虽然我答应了师父一定要活下去，也可以预料到我留在这里的危险，可是我真的要跟这个男人走吗？
　　“红衣，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楚楠的表情在黄昏的暗影里有些模糊，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但是我分明听到了他极力压抑着的颤抖。
　　“要走一起走，如果你坚持要留下，那么我也决定留下来陪着师父和爹爹。”我说得毫不迟疑，夜无际蓦地用力握紧了我的手，疼得我几乎忍不住轻呼出声。
　　闻言楚楠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先前憔悴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夜无际的脸却沉了下去。“赵楚楠，你难道还要她为你再死一次？”
　　楚楠闻言收敛了笑容，与夜无际阴冷的目光对视了片刻，转身寻了一个方向就走。“跟着我走吧，我知道一条山路，只是难走一些，你照顾好红衣。”
　　夜无际冷哼了一声，示意两名侍卫断后，便拉着我跟了上去。
　　睡了一觉，我的内力已经恢复。可是无论我如何挣扎，夜无际始终不肯放开我的手。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道：“你也知道亲人离开你时的感受，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他语气中的落寞与恳求让我不忍心，于是只得任由他握着我的手，感受到肌肤的接触，看着他比女人还要美丽的侧影，我不自禁地有些心悸。所幸天色昏暗，他只顾脚下的路，没有注意到我不自然的神情。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山路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们只能摸黑前行。夜无际将我完全护在他的身体之下，他一只手拉住我，一只手不停地为我挡开可能划到我的树枝。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溢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心。
　　我看不到楚楠，只能听到他走动时衣袂与树枝不断碰撞摩擦的声音，夜深露重，萧瑟的风不时在山间凛冽地呼啸而过，寒意蔓延在四周，唯有手掌处传来温暖的触感。
　　这是在逃亡吗？逃亡……我的脑海中闪过这个词，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好像我曾经也这样不顾一切地行走在路上，四周全是黑暗，看不到那不可知的未来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只能象这样摸索着前进。
　　突然，夜无际停住了。楚楠压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好！前面有埋伏！”
　　夜无际蓦地握紧了我的手。“赵楚楠，你！”他盛怒之下险些失去冷静。
　　“对不起，看来所有可能离开清越山的路口都设下了埋伏，这条如此隐秘的路也被发现了，天太黑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山洞吧……”
　　夜无际沉声喝道：“还不快走！”
　　赵楚楠不再说话，跟在我们后面，大家施展轻功返回山洞。
　　虽然这个山洞很隐蔽，但是只要天一亮，秦宵多派一点人来搜的话，迟早是会找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大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师父，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吗？
　　“夜无际，秦宵的目标是我，将我交给他，你们走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疏离。
　　正在用树枝将洞口挡住的夜无际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我，黑矅石般的眼眸中，光芒正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紧抿着嘴角却骤然展开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好！红衣，你够无情！”他嘴里说着发狠的话，脸上却是一个美得让人心悸的微笑。昙花一现时的风采，也不过如此吧。我看着他的脸，心有瞬间的失神。
　　我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慌乱。夜无际，对不起，今生只能辜负你了。纵然我跟你回去，一个已经遗忘了往事的女人，留在你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即使，看到他的黯然，我的肋骨下面的位置，会隐隐作痛。
　　“红衣，”楚楠唤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天太累了，他的身体必定已经支撑不住了。
　　看着他摇摇欲坠，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夜无际，他转过头不再看我，径直走进洞里，指挥着两名侍卫将火生起来。
　　“红衣，”我转过脸，楚楠的脸变得异常苍白，看到我关切的眼神，他的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红衣，即使你已经忘记了往事，可是你注视他的眼神，却是一点未变。知道吗？和这样看着我的眼神，怜悯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楚楠，我不是……”我想说我不是怜悯，可我对他，又是什么感情呢？我说不出来。
　　“红衣，”楚楠不置可否，浮上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几天可活了。人之将死，什么都想明白了。我爱上了你，却也负了你。现在，我唯一能做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幸福。尽管我一万个不愿意，让你回到他的身边去。红衣，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记起往事的时候，一定要原谅我。”
　　他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带着一丝绝望的痛楚，带着一种企盼的执着，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想要看到我的心里去。在这样的目光下，我忍不住心一颤，柔声说道：“楚楠，我中的毒举世无双，永远都不会想起过去的事了。所以，你不必负疚。而且，我不记得，我恨过你。”
　　他笑了，笑得很大声，余音在山洞里回响。
　　夜无际走近我们，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
　　“赵楚楠，你想让他们尽快找到我们是吗？”
　　楚楠收敛住笑声，目光却依然看向我。“红衣，有你这些话，我中夜无极的这百年蛊毒，死了也值得了。”
　　夜无极？夜无际的哥哥给他下的蛊毒？为什么？
　　“原来是皇兄给你下了蛊毒，赵楚楠，你真是咎由自取。”夜无际冷笑一声。
　　我的心一寒，尽管我已经忘记和他们的恩怨情仇，可是楚楠已经这样了，夜无际也太无情了。
　　注意到我的表情，夜无际的脸色一僵。“红衣，他曾经……”
　　我轻轻地打断他，“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想知道。王爷，命运如此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不是吗？所以，请你不要太强求了……”
　　“有人靠近这里了！”身边的黑衣侍卫突然叫出声，身影也在同时箭一般飞向了洞口。
　　夜无际冷冷了瞥了一眼楚楠，也向洞口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