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之门――夜郎诱惑》烟灰之舞

60、第十三章 杀戮

　　山洞门前，死伤无数。
　　杀戮停止了。抬眼看去，夜无际、芙蓉、莫浅、莫深和数十名无影门门众的身上全是血迹。众人面色惨白地坐下来调息，芙蓉不顾检查自己的伤势，抱着我的手哭泣难抑。
　　莫浅上前为我把脉后，面色一黯，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夜无际的紫衫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裂开处洇着深色的一团，我知道那一定是他的伤口流出的血。
　　见我看他，他的唇边溢出一抹笑容。“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莫浅站起身来，朝拥着我的楚楠一揖。“掌门，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得到蛊毒的解药了。”
　　“是吗？太好了，楚楠，快服下解药！”我欣喜万分，激动之余牵动了伤口，呼吸一窒，痛得闭上了眼睛。
　　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背，一股内力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脉络，舒缓了心脏的疼痛。睁开眼睛，回头，楚楠的脸苍白地吓人。
　　夜无际在我身边坐下来，轻轻扶住我的手臂让我的头靠在他的怀里。
　　莫浅扶起摇摇欲坠的楚楠到山洞内解毒。
　　“你还爱着他，是吗？”夜无际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落寞。
　　他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仿若兰花的馨香，将空气中飘浮着的血腥味压了下去，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莫名的诱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却浮起一层因酸涩而氤氲起的水雾。
　　“知道吗？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答非所问，轻轻地说。
　　夜无际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伸手理了理我耳旁的发丝，柔声问：“是吗？为什么开心呢？”
　　他的动作自然之极，温柔之极，让我的心下一暖。“我失忆之后，师父和爹爹在同一天离我而去，我以为，在这世上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起在断肠崖边，师父叫我一定要活下去。可是一个忘记了过去，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人，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可是今天，我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个妹妹，还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楚楠的蛊毒也能解了，我真的很开心。”
　　夜无际的身子一震，搂紧了我的手臂。
　　我的唇边绽开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无际，我一直没能想起，我为什么不做你的王妃，为什么会离开你到这里来，但是我一看到你，我的心就会觉得很痛。”
　　夜无际先听到我的称呼，怔了一怔，听完我说的话，轻轻地侧过身子，一双满溢着深情与痛楚的眼睛在我的眼前放大，长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我的脸，我的脸唰地红了，呼吸急促起来。
　　他一阵慌乱。“对不起，红衣，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我别开头，大口地喘气。他急忙用手抵住我的后背，输入真气为我调息。
　　“没，没有。我没事。”我的脸上可疑的红晕仍然没有褪去，肌肤的接触让我心跳加快。
　　“听师父说，就在这清越山的断肠崖边，我母亲曾经抱着年幼的我跳了下去，想不到我今天……无际，如果我死了，你把我和师父、爹爹葬在一起，好吗？”
　　我转移了话题。
　　“你不会死的。”夜无际坚决地说。“有我在，我不允许你死。即使要死，我也会陪着你一起。”
　　我的心被触动了。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这样爱着我的男人。
　　“无际，师父说，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了对方好好地活下去。”
　　他沉思片刻，刚想说什么，就被南海三老的声音打断了。
　　“王爷到——”
　　侍卫们分立两旁，一身尊贵的王爷秦宵以一种凌人的气势走近我。他横扫了一眼战斗的现场，冷冷地开口：“秦红衣，我早说过，你就是红颜祸水。因为你，死了那么多人。”
　　我的胸口一痛，扶着夜无际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秦王爷，也许我应该叫你一声伯父。当年你逼死我母妃，囚禁我父王的时候，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
　　“什么？你……”秦宵的脸一阵抽搐。“原来你是那个孽种！”
　　我讥讽地一笑。“我父王临终前，告诉了我藏玉玺的所在，以及，关于江湖上盛传的藏宝图的秘密。”我略略一顿，果然看到秦宵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
　　“只要你放这些人离开这里，确定他们安全后，我就告诉你这两个秘密。在这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我负了重伤，根本不可能逃的。”
　　“好！我答应你。”秦宵回答得毫不犹豫。
　　刚刚解毒的楚楠出现在洞口。他的脸色依然很苍白，但是精神已经明显好多了。
　　“义父。”楚楠低低唤了一声。秦宵眼神凌厉，面有怒容。“枉我养育了你二十几年，竟然不知道你是专门与我作对的无影门掌门，你隐藏的真是够深啊！”
　　楚楠露出一个苦笑。“义父，你虽然不认我，但是养育之恩孩儿不敢忘怀。孩儿今天劝义父一句，得天下者当以仁治为首，武治为次，杀戮太重，必失人心。如若义父以仁治天下，我无影门自当全力追随。看在孩儿的面上，你放他们走吧，更何况这夜郎王爷和王妃的性命，关系到两国百姓的命运，义父怎能将他们杀死在这里？”
　　秦宵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以仁治天下，好一个夜郎王爷杀不得！你在威胁我吗？”
　　“孩儿不敢。”

　　秦宵的一番话听得众人无不惊心。我已经感觉到，无际周身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怒气。我伸手按住他已经紧紧握成拳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受了伤，根本不能再动手。
　　因为失血，我微微有些晕眩。定了定神，我缓缓开口。“王爷，如果你要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那么你将永远得不到玉玺和宝藏。我受了重伤，时间不多了，在我死之前，希望你还来得及放他们离开。”
　　“我要带你下山医治！红衣，你不会死的。”楚楠扭头看向秦宵，目光坚决而冰冷。“我相信义父会同意你的条件的，对吗？义父？而我的条件是，我不允许她死，也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不要逼我出手！”
　　楚楠语气中的狠厉让人不由得感到一凛。秦宵怔怔地望了他片刻，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随即，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走了。
　　“三日后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
　　我松了一口气，一直用内力撑着紧绷的神经，蓦地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便陷入了无声无息的世界。
　　隐约有些清醒的时候，已经感觉到离开了清越山，置身于一间温暖的房间，粉紫的床幔在眼前晃来晃去，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药味。而我的头似有千斤重，无法转动，胸口也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偶尔有清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有一个充满磁性的低哑男声温柔地与我说话，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有一种自然的，诱人的情愫弥漫在我的心间，安抚着我的疼痛，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颤抖着，渴望着，让我忍不住低喃出声：无际，无际……
　　偶尔的清醒，然后便归于沉寂。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就这样睡着了不再醒来，不再感知身体的疼痛和呼吸的凝重。可是想到秦宵，想到清越山上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人，想到楚楠坚定地说，他不允许我死，想到秦宵要除掉无际……我便对自己说，我还不能死，还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
　　终于完全地清醒过来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少天。我的手被一双微凉的手紧紧握住，手的主人正趴在床边熟睡，苍白的脸上冒出了一些胡茬，比起无际的阴柔俊美，这张脸更具有男子气。
　　胸口在吸气时只是隐隐地有一丝疼痛，伤口表面清凉而微微发痒，想必是用了上好的伤药才会愈合的如此快吧。我运功调了一下内息，感觉到身体恢复得惊人。丹田之处传来的温热感觉显示，有人运功为我疗伤，输了很多内力给我。看楚楠一脸的疲惫之色，这个人必是他无疑。
　　看房间的布置，这里应该是王府。不知道无际和芙蓉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也在王府吗？
　　轻轻地抽出手，我想下床活动一下，躺了这么久，全身酸痛。谁知道才一动，楚楠就醒了。
　　“红衣，你终于醒了！”他睁着一双惊喜的眸子，伸手为我把脉。
　　“你恢复的很好。”他的目光很温柔，我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微微垂下眼睑。
　　“芙蓉她们还好吗？”我闪避的目光让他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微笑的样子。“她和莫浅、莫深都回了无影门在南越的分堂养伤，现在应该都恢复了。”
　　“我躺了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
　　“哦。”正思忖着要不要现在去见秦宵，楚楠忽然有些酸涩地开口：“你难道不想问夜无际的下落？”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杀他。”
　　楚楠的剑眉一挑。“你就那么相信我？其实我很想杀他，因为他一定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才让你离开他。而且，”他顿了一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让我微微一震。“杀了他，你才会彻底忘记他，和我在一起。”
　　我一怔，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中有让我陌生的东西，凌厉的恨意，还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就象那天秦宵的眼神，那是一种想征服，想要得到一切的眼神。这不是我所认识的赵楚楠。秦宵，是秦宵改变了你吗？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爬到我的颈窝处，我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至少，楚楠还知道以仁治天下，至少，他还未变成另一个秦宵。
　　“楚楠，如果你做皇帝，你会以仁治天下吗？”我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不经意地一问。
　　“当然。”他坚决地点头。“我想做一个百姓称颂的皇帝，拥有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
　　“那么，如果上天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你会要吗？哪怕你要背负骂名，哪怕还是要经历一些流血牺牲，甚至会被人说成是不择手段，你还会要这样的机会吗？”
　　见我神情认真，他的眼中亮光骤现，蓦地抓住我的手。“红衣，莫非你真的知道玉玺在哪里？那传说中的宝藏是真的？我以为，你是骗我义父的，为了救人，你宁愿牺牲自己。”
　　我抽回被他抓疼的手，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江湖上最近传言的宝藏是假的，那是我师父的杰作。而玉玺，我想起来我曾经得到过它，但是被我弄丢了。不过我记得是在哪里丢的。你只要悄悄地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
　　“太好了！红衣，你对我真好。”楚楠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紧紧地将我拥入怀里。我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他。
　　“楚楠，用你的身份杀了秦宵。你做南越的皇帝。”
　　我一字一句地说完，楚楠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激动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