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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自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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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杀马特黄毛在这一片儿混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这么横的女人,自觉受到了挑衅,无名火烧得老高,抽出口中抽了一半的烟重重砸在地上,火星砸得四处乱蹦。
他一张娃娃脸在一头蓬松的黄毛衬托下缩小了一圈,一发横,有小孩子强行装大人说话的滑稽感。“你他妈的,给你脸了……”
话才说一半,都被突然欺近的大耳刮子扇偏了脸,脸上赫然留下五根手指印。
一堆人都看愣了,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
墙根的同伙一咽了口唾沫,“这女人,刚刚那步子,是练得轻功吗?壁虎游墙?”
旁边的同伙二还没缓过劲,呆愣一瞬,摇摇头说,“不像,是凌波微步,段誉使的那招,果然,中华武学,唯快不破。”
应欢收回手,笑容还挂在脸上,听到了两个小少年的点评,她竖起食指摇了摇,“都不是,姐姐这招叫太空漫步,杰克逊的经典舞步。”
黄毛从火辣辣的痛感中回过神,张口又是一句口头禅,“你他妈的。”
右脸又留下了左右对应的五指印。
应欢的眼神倏然变冷,声音低了几度,“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我要再从你嘴巴里听到这四个字,不介意亲自帮你洗下嘴。”
黄毛长这么大挨过的打不计其数,爹妈打,老师打,地痞流氓打,街头混混打,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打。
一来就是重重得两个耳光,到底是没成年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正过脸,戾气慢慢爬到面上,眼里都是阴鸷的冷芒,嘴里不干不净得骂,“臭三八,活腻味了,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说完,从裤子里摸出一把折叠短刀,拇指在刀柄的弹簧开关上一按,锋利的刀身弹了出来。
追魂丝轻微震动,应欢空出手按住,眼中不带一点儿温度,“再劝你一句,不想死得话,把刀收起来。”
黄毛哪里听得进去,捏紧刀柄对准应欢的颈动脉就要往下刺,应欢扯下追魂丝攥在手心里,身子利落得偏向一侧,趁黄毛没来得及刺出下一刀,飞快得捏紧黄毛攥刀那只手的手腕,狠狠往下一压,短刀“当啷”落地。
近旁的少年想要上来帮忙,被应欢抬腿重重踹出去,应欢脚尖像长了把钩子一样轻巧勾起脚旁的短刀往空中一抛,松开黄毛的手飞快接住短刀。
黄毛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颈上的刀刃制得死死的。
几个同伙想要赶过来帮忙,应欢眼神冷冷一扫,“给我站好,姐姐胆子小,要被吓着了,手一抖,就在你们老大脖子上落下一刀可怎么办?人受了惊吓,是难以控制力道的。”
几人听话站好不动。
黄毛受制于人也颇有骨气,“你要杀就杀,当老子怕你。”
手心里的追魂丝总算消停了下去,先前的勒伤还没好全,应欢可不想为个黄毛小子再添一道新伤。
要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应欢都要为黄毛宁死不屈的气性拍手叫好了,回想到看相的说的话,她心里的戾气再度翻出来。这帮为非作歹的小混混都能活得这么好,她这辈子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凭什么就只能得这么点儿寿数。
雪白刀刃往里送了一寸,细密的血珠从黄毛蜂蜜色的皮肤上蹦出来,黄毛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真敢动手,脸都吓白了。
几个小混混也被吓得不敢动,他们混迹街头,顶多嘴巴上威胁两句,哪里敢真的要人性命,好歹是法制社会。
“姐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跟你道歉,跟你磕头,求你饶我一命。”
武侠剧看多了,泼皮求饶的话张口就来,但黄毛是真的怕,刀对准的可是他的颈动脉,稍不留神就会出人命,他还没打算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应欢眼里的戾气转瞬褪去,脸上似笑非笑,“刚刚不是还叫我臭三八吗?我没钱没权没势的,哪配当你姐啊!”
黄毛忍不住发起抖来,身子不敢移动半分,就怕一动就惹毛了眼前这个女人。他哆嗦着嘴唇继续求饶,“你不是我姐,你是我的老祖宗姑奶奶,求姑奶奶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见应欢不为所动,黄毛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我给姑奶奶钱,我兜里有钱,他们也有,都给姑奶奶。”
“给钱啊?”应欢总算有了反应。
接着说,“是自愿的吗?”
刀都架脖子上了,还能不自愿吗?黄毛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连忙嚷嚷,“自愿的,自愿的,都孝敬给姑奶奶。”
说着就去掏裤兜,紧张之下把内衬拉了出来,捏着一把纸币递给应欢看,“看,都在这儿了,请姑奶奶笑纳。”
一把纸币里,一块五块十块二十的都有,大票额的看不到几张。
应欢瞥了一眼,满脸的嫌弃,“就这么点儿啊?”
“还有,还有”,黄毛手抖得跟电动筛子一样,扭过头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同伙,“愣着干毛啊!快把钱都拿出来献给姑奶奶。”
几人都反应过来,心说保命重要,都慌慌张张去掏裤袋,凑了零零碎碎一大把由离应欢最近的干瘦小伙子拿着,小伙子是个心细的,从大额到小额按顺序捋平了排好,应欢别提多嫌弃了,考虑到苍蝇腿也是肉,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刚来的时候看几个小子嘴里都叼着烟,应欢想到什么,脸上没有表情,说,“把身上的烟一起交过来。”
“啊?”都听愣了,不明白应欢要烟干嘛。
应欢失了耐性,眉毛高高挑起,话语里也带了丝不耐烦,“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黄毛生怕惹恼了这个女人,赶紧掏出烟盒,吩咐其他人,“愣着干什么,快把烟也献给姑奶奶,我要知道谁藏私,回去饶不了你们。”
“哦哦哦!”几人纷纷点头掏烟,烟盒整整齐齐在地上摆成一排。
应欢又说,“打火机。”
对对对!抽烟怎能没火呢!又开始掏打火机。
应欢被人中途拦道,反把人洗劫一空,满意得回家去了。
***
到了晚上九点半,和夏齐遇在酒吧喝酒的顾译才想起应欢没家门钥匙,身上也没揣手机,也没法给她打电话。
刚和人凑了一桌拼酒,鸡尾酒啤酒和度数高的洋酒各来了点儿,喝杂就容易中招,他这会儿脑子已经有点儿晕了,夏齐遇今天也还争气,除了脸红成猴屁股以外,其他看着也还正常。
顾译捞起扔卡座里的外套,旁边到了深秋仍还露胳膊露腿一身清凉的烟熏妆美女凑过来,娇嗔道,“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要走了。”
刚才喝酒的时候已经被这美女明示暗示过几回,顾译找借口脱身,“女朋友还在家等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了。”
美女手按在顾译的大腿上,媚眼如丝,声音酥得腻人。“你把手机关了不就得了,再多留一会儿嘛!”
顾译笑了笑,拿开她的手,也不再继续找借口,“我该走了,玩得开心。”
跟夏齐遇打了声招呼,他一个人先行离开酒吧。
酒吧外的的士一向不怎么好拦,顾译拦了半天都没顺利搭到车,从酒吧到浣花公寓的直线距离不算远,脚程够快的话大概要花上四十分钟,如果是坐公交不堵的情况下就只需要十分钟,公交站离得不远,但是顾大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没坐过公交车。
他在冷风中站了会儿,秋风吹散酒意,大脑恢复了三分清明,顾译在心底拿定主意,迈开步伐往公交站走去。
顾译也不确认应欢会不会等,依她的性子即便要等也会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早上才给了她两百,应该多给点儿的,他心里想。
转念又想,应欢那样的性子,为了挣钱甩飞饼的活都能纡尊降贵去干,这点儿苦自是不在话下,要她花几十找个舒服的地方等他回家,说不定还真悬。
很快,楼道里的场景验证了顾译的猜想,应欢单腿后曲斜靠在家门口旁的白墙上,头后仰贴靠着墙,不知在想什么,顾译往前走两步,看到她垂在裤缝旁的左手抖了抖,昏暗的灯光照出一点火星。
应欢听到脚步声回头,对上顾译正看着她的目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而后缓缓下移,在她夹着烟的手上停下来。
应欢眉头动了动,面露嫌弃,“难抽。”
蹲下来,在地上杵灭了烟头。
顾译什么也没问,好心建议,“女士烟的味道会更淡一些。”
浓重的烟草味飘在空中迟迟不散,顾译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劣质香烟,抽烟的动作倒是像模像样。
他从应欢旁边走过去,掏钥匙开门,漫不经心得问,“等很久了?”
应欢声音恹恹的,“嗯!”
“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早上应欢厚着脸皮借钱的时候给他说过,家里太闷,想要出去走走,怎么散个心散得心情更抑郁了?
门开了,应欢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去建安寺了。”
顾译顺手把钥匙扔在玄关,顺口接下去,“烧香拜佛去了?”
应欢弯腰换了拖鞋,“我想着你家吉祥物的梦境应就在这几天了,求菩萨保命。”
浴室里传来花洒喷水的“哗哗”声,在她走进浴室前,顾译盯着她无精打采的脸揶揄道,“就这么惜命?”
应欢目光微微一闪,近乎于自我厌弃,“有些人为了生活耗尽精力,而有些人为了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老天对我不好,我自己再不上点儿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译面色如常,声音无波澜,看起来不是很在意,“万一佛祖也帮不上你呢?”
应欢脊背一僵,勾起嘴角,“那就只能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