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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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妖整理完，走出房间。
给穿衣裳的陆柒红着一张老脸，而被穿衣裳的大妖神清气爽。
陆柒将茶递向貉爻，“是你过门，貉爻你给阿公敬茶。”
大妖看着扬眉的陆柒，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房里没讨到好处，这会嘴上就得占点便宜。
貉爻注视着他，一手接过茶盏，另一只一手突然朝他的脖子伸去。
那手转了个弯将他的衣领拉起，大拇指又擦过他脖上的肌肤，惊起陆柒起了一小块鸡皮疙瘩。
陆柒不明所以，“怎地了？”
大妖笑道，“遮住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陆柒琢磨了半响。后知后觉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猛地捂住脖子。
看着含笑的貉爻，臊得半响憋出一句，“快走，你这个小媳夫！”
进厅堂，阿公早就坐在了高椅上。
“起来了？”一瞧见二人，陆阿公便笑着招手，“小柒、貉爻，快过来。”
貉爻走在前头，行了一个跪拜礼，将茶端到阿公面前，“阿公喝茶。”
陆阿公看着行着大礼的貉爻，眼眶一热。
“好！好孩子！”陆阿公擦了把眼，将茶端过喝了一口，急忙拉起貉爻。
心中百般感慨，他拍着貉爻的手，“这下阿公便放心了。把小柒交给你，阿公放心了。”
“走，去吃早饭！”陆阿公笑容满面，牵着陆柒和貉爻往里头走，“阿公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饭食一半，阿公便吃不下去了。他咳嗽着，“你二人吃，阿公饱了。”
陆柒夹菜的手一顿，瞧着阿公，突然发现阿公的两颊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凹陷下去。
“小柒多吃点儿。”阿公捶了捶腿，“阿公先回房里，给小柒做的小人儿还没好。”
喉中的饭难以下咽，陆柒涩然笑问，“什么小人儿？”
“木头雕刻的小玩意。你幼时阿公给你做过，那是你年纪小大抵也忘了。”阿公笑道，“现在也有了貉爻，阿公准备把咱们三个人都雕刻下来！”
“好。”陆柒应好，迅速低头扒了口饭。
“我扶您进屋。”貉爻起身，将阿公扶进房。
出来时，便见陆柒撑着脑袋木讷地坐在长凳上，摆在他面前那半碗白米饭丝毫未动。
貉爻走过去，突然伸手往他额头向上抚了三下。陆柒听到大妖道，“抚三下，便不怕。”
许久，陆柒呼出一口气。
转头瞧着貉爻笑，“你哪儿学来的？”
“我又不是小孩，这招对我没有。”
可这般说，心中却似乎真的因为貉爻的动作而平静许多。
三月，春-潮寒。
遭不住的老身板浑身骨头里疼，伤寒复发。陆柒家的院里整日整日的草药味，飘得村下的人也知晓了。
“陆阿公怕是也快不行了。”旁人道，“那时，陆老麽刚死。我瞧他从陆家出来，那模样印堂昏黑、身形欲坠，我便猜到了。”
“陆启文也是一个可怜人。”老汉子叹，“好在，自陆柒好了后，他也享了不少福。现下陆柒也成婚，倒也顺遂心意了。”
这时的陆启文家。
陆柒捧着药进了阿公的房间，阿公咳嗽着正趴在床头雕刻那木像。
三个木像是连在一块儿的，中间的阿公被他同貉爻搀扶着。
“阿公你怎地还在雕刻？”陆柒将药搁在一旁的小桌上。
“快了……”阿公咳嗽着，断断续续笑道，“就快雕刻完了。”
如今陆阿麽已逝，自己又已成亲。大概是心愿已了，阿公越发地平静松快起来。
而这般的平静，却像是在顺从等待着什么……
陆柒看着阿公手中的木像，突然希望这木像永远别雕刻完才好。
然而，木像终究是被雕刻完了。
三月廿五，躺在床上的阿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陆柒和貉爻蹲在他的床前。阿公艰难地睁眼，笑着从枕头边拿出木雕像颤着手递给陆柒。
“……木像。”
陆柒红着眼接过，笑道，“阿公雕得真好……”
阿公闻言，伸手去摸陆柒的头。这一伸手耗了大半口气，叫他气喘吁吁。
“……貉爻！”他唤着貉爻，伸手死死抓住貉爻的手，苍老疲惫的声音道，“好孩子。”
“你定然、定然……要照顾好小柒。”
貉爻沉着着神情，“您放心。”
阿公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像似呼出了口气，躺回来床上。
默然半响，他的视线开始模模糊糊。瞎了三十余年的眼睛，好似能瞧见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走马观花的场景。
“小柒……”阿公突然问，“……唢呐，唢呐可响了？”
陆柒猛地眼框一红，“响了的。”
唢呐声早已不在，同样的问话可阿公却像是忘记了般。
“那便好……”
他又舒了口气，这口气舒得太长，舒得眼将闭起，只余下一条小缝隙。
握着陆柒的手又一紧，“貉……”
“我在。”貉爻抓着阿公另一只手，神色严肃，“我貉爻，以命启誓。”
“这一世，乃至我余生的寿命。”
“千千万万年，只若我在，定当守护陆柒。”
掷地有声。
一行泪从阿公眼角话落，他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好……好……”
他放下了自己的余念，也放下了陆柒的手，带着笑了无遗憾地合上了眼。
“阿公！”
陆柒趴在床边全身颤栗，貉爻侧身搂着他。几月来憋在陆柒心中的情绪，一泄而出。
七日后。
麻衣穿在身，在一阵唢呐声中陆柒和貉爻扶着棺，同锣鼓队去往墓地。
哀叹亦或是感叹这场葬礼风光，陆柒一个没听进去。
“陆柒。”柳知砚带着大虎子走了过来，看见陆柒消瘦的模样不禁揪心。
他安慰道，“莫要难为自己，陆阿公在天之灵当然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陆柒朝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勉强，“我无事。”
瞧见他这模样，连大虎子也难得没吭声。
“陆哥儿。”程禄小跑过来，看着陆柒担忧，“莫要太伤心……”
他看了眼后头站在陆柒的貉爻，一时有些瑟瑟。貉爻仅是瞥了眼他，便将视线里全放在陆柒身上。
陆柒道了谢，拉去貉爻去送阿公最后一程。
棺木放了下去。
土被填满，陆柒瞧着立起来的墓碑。
阿公名字的下面，刻着他和貉爻的名字。
一口气从胸口溢出，陆柒回头对着貉爻笑，“咱们回家吧。”
阿公不在了，家中越显空荡。
柳知砚常来找他，可心境低落，陆柒的兴致便也不高。
陆老麽去世，陆溪没找回来，陆鸿志被关进了大牢，老陆家散了干净。那些追债的常过来闹，陆大陆二家整日将门关进。
放眼这村中，竟陌生起来。
貉爻早已瞧出陆柒对靖阳村没了念想。
这一夜，他坐在床前对陆柒道，“小柒还想待在这儿吗？”
拨弄着木像的陆柒抬头望着他，“……你想离开？”
貉爻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盯着陆柒，“是小柒想不想离开。”
“此处若无留恋。”若徒惹伤感，“你若想，我们便离开。”
陆柒问，“去哪？”
“鄞山。”貉爻看着陆柒道，“城主令牌尚在我这。小柒若愿意，我们便去鄞山城。”
陆柒听闻直视着貉爻的眼睛，他从那双琥珀色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只有他，再无他物。
是啊，这世间还有一只妖在意着他，会如此固执地全心全意待在他身旁。
陆柒突然伸了手，抚摸上貉爻的脸颊。他不常对大妖做出亲密的动作也不爱说那些让人臊红脸的话。
但此刻，他却道，“我是喜欢你的。”
“貉爻我也只有你了。”他的手按在了貉爻的肩膀，将唇凑了上去，“把你的那份安定感分给我吧。”
大妖按着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他按到在床吻在一块。
迷迷糊糊间，陆柒看着貉爻那张脸还在想。
果然，美色有加成。
这个决定做得很干脆。
既然要离开，店中的事务还得处理一下。毕竟，酥茶轩还有裴小公子一份。
裴公子初闻陆柒要离开时，惊愕不已。但想到陆家的巨变，倒也能理解。
“裴公子我将酥茶轩和后山的地卖给你，如何？”
“买给我？”酥茶轩正蒸蒸日上，陆柒竟说不要便不要。
“看来，陆哥儿你是铁定心要离开。”自个捡了个便宜，裴至清也不会傻到拒绝。
“你们离开去哪儿？”
陆柒：“鄞山城。”
裴至清一顿，这个地名经常从自家猫嘴中说出。
“可哪儿全是妖啊……”裴公子一想到一城妖便头皮发麻。
不是还有他家大妖吗？何况貉爻手里可还有一块城主令牌。
陆柒调侃，“裴公子你整日和妖打交道竟还害怕？”
裴至清有些赧然，“赫曜是不同的。”
“若是有一日……他若也想回鄞山城。”
半响，裴公子温雅笑道，“我应当也会同你一般选择罢。”
店和地，裴至清都收了并兑换了银票给陆柒。
临走时，陆柒突然道，“裴公子，若是可以。酥茶轩能否帮我留一个掌柜的位置。”
裴至清：“你还会回来？”
陆柒笑道，“留给柳知砚。”
他当柳知砚为好友，理应也要告知一下。把话一说，柳知砚顿时大惊，半响没反应过来。
“陆柒你是认真的……？”他惊愕。
陆柒点头，柳知砚瞧着他这幅模样劝阻的话也说不出来。
仅叹气道，“你若下定决心离开，我也阻拦不了。”
“陆柒，日子还得往前头走。”他道，“你可要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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