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烟火(gl)》冉秋

19、梦境的彼端（一）

　　医院……总是弥漫着让人不喜欢的，眼泪和死亡的味道。

　　鼻子酸了一下，拉起床上躺着的人的手，十指相扣轻轻的握住贴在脸颊上。还是那样纤细的让人心疼，即使开着暖气，秋秋的手依然冰凉。

　　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熟睡的面容，几分钟后，慢慢的俯下身去，有一滴同样冰凉的液体落到唇边。

　　秋秋，你的梦境，是怎样的呢？

　　冉秋的睫毛轻微的张了张，眼珠微微的转动，却没有睁开。缠绵轻柔的吻着她的唇，雅苑动作很小心的像怕惊醒了她。柔软，温暖的感觉一如以往。

　　直起身来，雅苑掏出一支粉红色的针剂，细细地端详了一阵，然后就动作稳定的敲开了上面的玻璃封口。把那支针剂放在床头的物品柜上，她又拿出了一只注射器，把那些液体小心的吸了进去。针管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冉秋，视线又移回到手上的针管上，没有立刻注射。

　　“秋……小雅？！”烟逝急急的跑来，推得房门一阵轰响。看到雅苑居然在，先就是大吃一惊。

　　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她为什么会在，看清了雅苑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她不由脸色就变了，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小雅你疯了！”

　　她扑过去抢在手里，恐怖的望着雅苑，贴着墙往后退：“小雅你疯了……这玩意还没有经过试验什么副作用都不知道，用量不对说不定要死人的！”雅苑不动的任她抢去，安安静静的看住她：“……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不是吗。”她认真看人的时候眼色很深，烟逝没来由的觉到压力，张口结舌：“也许我们……”

　　“也许我们还可以等是不是？”雅苑出人意料的抢话。烟逝诧异，雅苑一直不是个激烈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用那种不容反驳的口气插话。她变了……

　　“那个我们里面不包括我。”雅苑平静的语气说着，“你们可以等，我不能等。只要现在进来任何一个其他的人，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至少，等到这药问世，秋秋至少要这样睡一两年……我不能等。”她平静地走过去，拉起烟逝的手，摊开，取回那些药剂，然后退后一步，望着她呆呆的表情，突然一笑，“所以，你会帮我的。”

　　“原来小雅你也是笨蛋……”烟逝猛然觉得眼圈泛红，“以前以为你很聪明，原来也是和秋秋一样的笨蛋，我不管你们了，你们两个笨蛋去要死要活吧！”她转身拉开门出去了，声音明显的有鼻音，“我给你们看着人，省的还说我玩起命来不够朋友！”

　　“谢谢。”雅苑在后面轻轻的说了句谢谢，也有些哽咽，不论成功不成功，她不要紧，烟烟没有拦住她，是一定要担责任的。

　　举起针管，看了看，然后找到自己右手上的静脉，扎进去，动作稳定的把针管一直推到底。

　　拔出针，手腕上一个小小的红点，微微的展开一个笑，揭开被子一起并排躺下，闭上眼在被子下握住她的手。

　　就这样，像很多年前一样，安静的入眠吧。

　　秋。

　　隐隐回想从下飞机到刚才的事，渐渐入睡。

　　她到前台询问冉秋的伤势，得到告知是还没有确定伤势，刚才在组织专家会诊，现在应该结束了正在和家长见面。于是她转身就去了患者家属接待室。

　　没有勇气进去，在窗口驻足仔细地听，是所谓的专家在说话。

　　“……这种病例不常见。病人伤得并不重，失血导致的休克不是昏迷的原因，现在确定应该是失血情况下的体温过低导致了大脑皮层的某些活动被物理性抑制了。所以病人目前处在潜意识支配身体正常新陈代谢的情况下。”

　　“那是什么意思，徐医生能够讲的简单点吗？”发问的是海南大学校长秘书潇怜月，雅苑对于她在没有丝毫意外，毕竟秋秋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了解实际伤势确定赔偿事宜是正常的。

　　“多久能够恢复？”这次是M和阿音共同的声音，充满了焦急担忧。

　　“也就是俗称的睡不醒。”徐听雪双手交叉坐在专家席前，整理了一下手边的病例资料，望着众人叹了口气，“病人会在重复的梦境中生活，周而复始。至于恢复，不负责的说只能看造化，目前还没有治疗的方法。像这样的病人自然醒过来是很困难的，因为在她认同的世界里她的意识是清楚的，她不会察觉到自己和一般的人有什么不同，所以也不像植物人一样存在神经通道的重建和所谓自我意识的复苏。这类患者在国外有几个是突然苏醒的，据他们说，是梦里突然出现了他们认识的人，并且提醒了他他和别人是不同的。但是，”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资料，摇摇头站起来准备走，“成功率低而又低，毕竟，脑磁场能够偶然相通的情况即使在同卵双胞胎之间也非常稀有。”

　　“医生等等！”宛夫人拖住徐医生的衣服，苦苦的哀求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也算有一个……”徐听雪和后面的助手交换了一下意见，点点头问道，“不过有风险。”

　　“什么办法？”M站起来，乍听有希望，最激动的就是他。他赶走了雅苑一直心存愧疚，自然希望能够在另一个身上弥补回来。

　　“就是用药物控制的方法，打乱大脑原有的磁场，从而在磁场的变化中找到与患者相近的片段尝试建立共振连接，达到介入梦境的目的。”他为难的笑了笑，“药品本院也在研究中，但是还没有通过正式的人体检验所以副作用不好估计，而且一旦另一个人也忘记了那是梦境的话，可能出现的就是……两个梦境综合症患者。”他往门外走去，“不好意思真的要走了，还有个会议在等着我。”

　　一片沉默。“这算什么……简直废话！”阿音一拳捶在桌上。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宛夫人脱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等到药品生产的那天……？”她捂住脸哭了起来，“要是有药品就好了，至少还能试一试，可是再怎么样……怎么能拿她去试验还没有国检的药物？”

　　“唉。”M语调沉重的叹气，“等吧，也许奇迹会出现。那明天就出院吧，家里熟悉的环境也许对她的恢复要好一些。”

　　差一点忍不住的哭出声，连忙捂住嘴。让哭声死在喉咙里，变成了呜咽。

　　秋……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什么要遭受这些。谁都没有错的话，是这个世界错了吗？是吗？

　　远远的看着，现在去只能激起矛盾。等待着人群各自有事散去的一刻。

　　药是从实验室偷的。药剂师被她绑在卫生间的铁管上，嘴里塞着一块抹布，然后反锁在房间里。

　　在心里说着对不起，但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样的。

　　人的一生总是在辜负在错过，总有些人会对不起，所以……雅苑的安静只是伪装，在爱里，每个人都不择手段。说着不自私，只不过没有碰到那个可以让自己自私的人。

　　呵呵，四周开始安静下来了，是药物起作用了。就这样安静的，相互依偎着入眠吧。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失败，梦里是你，也就足够了……

　　漂浮，游离，像浸泡在温暖的水里。这是梦境的温度吗。

　　思维没有预兆的跳跃定位，一帧帧画面交叉下现。在梦境的片断中，慌张的搜寻着一直想念的笑容，尝试穿过那片虚空，真实的抓住你从梦中向我伸出的手。

　　你没有食言，真的等到我回来，这一次，轮到我来实践诺言，接你走……

　　猛地，有人哭泣着在远处叫了一声：“苑子……”

　　穿越了梦境的罅隙，抵达你的身边。

　　一起在一片鸟鸣声中醒来，一切都强烈的渗透着生命的气息。

　　“秋。”睁开眼，有流泪的冲动，微笑着抱紧，“早安。”

　　“早安。”无意识的回答，昂起头忽然泪流满面，“苑子，我害怕。你不在的时候每一天我都在害怕。”

　　“不会。”眼睛胀胀的，小心的避开那些缠绕的输液管把她揽进怀里，哽咽，“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秋秋，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嗯。”低低的应了声，察觉到不对，冉秋把她推开一点点，“你手上……”

　　缠绕的输液管向下滴着红色的药水，似乎是刚才松动了。再看看左右，她们已经被转移到了特护病房。

　　“哦，没事。”雅苑举起她的手对着阳光照着，“看，像红线吗？牵着我们的红线……”

　　“像。”懵懂的看着，重新抱住她，“苑子，你在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安心。”

　　“嗯。”不再多说什么，充斥着器械满眼苍白的特护病房里两个人影重叠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