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每天都在崩人设！[娱乐圈]》襄南

7、算盘

　　另一头剧组里的气氛却十分凝滞。

　　这一切都要从半个小时前姜明收到的一条短信说起。

　　郁景早在前几天便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他请了一周假，从昨日开始，接下来一周人都不在组。大小事务一应移交副导演姜明处理。

　　本来，休假归休假，签合同这种重要的事情，按他的性格，也是会来的。

　　所以姜明即使对沈岸开出的条件很是心动，被李溶一说，也就犹豫了。

　　谁知在来剧组的中途，因为箫蔷的提前造访，郁景的计划被临时打乱，这才有了这条短信。

　　姜明只能无奈的转头告知李溶，“很抱歉，临时接到通知，郁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今天不会来剧组了。”

　　本来事情到此也就该落幕了。

　　但李溶仍不肯放弃，“姜老师，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姜明还是迟疑，“...这。”

　　站在一旁的沈岸从听见郁景不会来的那一刻起，胜利者的笑容便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

　　闻言他理了有些褶皱的衣角，好整以暇的出声嘲讽道，“不然呢？人为财死，鸟为实亡的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不和我们签，难道和你签？”

　　李溶压根就不想搭理他，郁景不来，另一条路便行不通了。

　　可让她就这么放弃，李溶也不甘心，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想帮江河守住他该得的东西。

　　即使希望渺茫，她还在继续循循善诱，“以郁导的性格会愿意退而求其次吗？您今天因为利益背着他临时换人，您和郁导的师生情谊当真不会因此产生隔阂么？”

　　李溶早早便从门口走了回来，先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仿佛完全不存在一样，说这些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和刚进来时完全判若两人。

　　说完，她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份手稿来，纸页很薄，瞧着样式，倒像是剧本，那是上次试镜通过时剧务发下来的，顾墨虽然是男三，但他的戏份其实不算很多，满打满算下来，也只是一页多一点。

　　江河却很认真的揣摩人物心理，几乎每一处都写上了注解，今天之前，更是去哪里都带着的。

　　这是李溶来剧组前特地带上的东西，她本来不想这么快拿出来，而是想等郁景人来之后，再给他看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她不得不提前将它拿出来，作为最后的筹码。

　　沈岸被她忽视个彻底也不生气，人坐在沙发上，不时和一旁的许山攀谈两句，看上去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见状也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只是眼里轻蔑的神情，倒像是看跳梁的小丑。

　　努力争取又能怎么样，不会来的人注定不会来。看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样子，为了保护她江河想必伤得很重吧？

　　姜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志在必得的两个人，叹了口气，还是将她手上的剧本接了过来。

　　他随手翻到了属于江河的部分，填满字里行间的清秀字迹让他有一瞬间的讶然。

　　姜明看着看着，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剧本里密密麻麻的字迹有新有旧，有自己对角色心理的个人理解和分析，也有疑问，再往后翻一页，是江河给顾墨这个角色写的小传，他仔细分析了剧本里给出的信息，还原了这个角色的生平，以及自己理解的一些行为的动机。

　　勾心斗角在哪里都存在，娱乐圈作为社会的投影，是竞争最为激烈的逐利场，这些年流量盛行，圈子的风气也跟着逐渐浮躁，肯静下来心来好好打磨演技的演员越来越少。

　　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演员，无疑是其中极认真的一个，姜明对他的过去不是没有耳闻，但上次试镜时，江河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十分优秀，让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极好。

　　虽然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到场，但看他经纪人的表现，应该是有些难言之隐，不是有意为之。

　　他本人和编剧是极为满意江河的诠释的，可沈岸那边并不是省油的灯，星耀这些年虽然在走下坡路，但好歹是昔日的业界龙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任掌权人叶修棋又是叶老爷子的独生子，平日里极好面子，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事睚呲必报的假君子真小人。

　　沈岸是他的执行秘书，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刚才两人因为角色这事推拉这么久，姜明始终没有明确的拒绝他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郁景人来了还好，偏生他有事耽搁了。事情就这么变得棘手起来。

　　行之眼里容不下沙子，他的态度向来是直来直往，很容易得罪人，剧组开机到现在，已经跑了三个投资商。

　　姜明作为副导，处事自然要圆滑和善些。他中意江河不假，但他也需要为整个剧组考虑，单目前来看，与星耀合作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思及今早那通电话，姜明始终还是有些犹豫，他捧着剧本一时陷入两难。

　　李溶便也跟着一道沉默，反倒是一旁的沈岸出声了，“姜老师这么为难，我看着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叶总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大小事务还等我回去处理，要不这样如何？”

　　姜明闻言有些讶异的抬头，却见沈岸老神在在的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后，又重新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才接着道，“我们虽然是做传媒的，但也知道诚信乃人之根本这个道理，这一时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要我看，大家就各退一步怎么样？”

　　“怎么各退一步？”

　　李溶明知道他是不怀好意，只暗中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沈岸也不在意，抬手看了看表，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圈内纠纷这么多，合同总是要本人到才能签的，我们这位新人演员，路上可能有点事情耽搁了，我知道姜老师惜才，现在是北京时间十点二十三分，不如我们就再等他一个小时怎么样？”

　　“如果人不到呢？”

　　“如果人不到，这份合约就改由谢青书来签，您看怎么样？”

　　姜明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转头询问李溶的意见，“你觉得呢？”

　　李溶几乎就要冷笑出声了，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早上的事故也不用猜了，就算不是他的手笔，和星耀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么久过去，还真是一点长进没有，手段还是这么下作，不愧是业内声名远扬的星耀传媒啊。

　　看这得意的嘴脸，想必是料定江河人在医院赶不过来了？只可惜...

　　不管心里如何作想，李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笑着应了下来，“我没有意见。”

　　说完就坐回了椅子上，低头翻阅带来的合同，口袋里的手机因为新闻推送嗡得震动了一下。

　　屏幕被点亮了，左下角的红色数字2还挂着，信息栏里的红点却消失不见了。

　　她这样，沈岸反倒拿不准了，他转头看了许山一眼，对方给他递了个眼神，表示没有问题，示意他放心。

　　沈岸心想也是，许山办事向来稳妥可靠，李溶这个女人能活着过来算她运气好，如果人真的没事，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过来，怕是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呢吧？

　　就是再拖个一个小时又能怎么样？等到事情已成定局，合同一签，白纸黑字的，还能耍赖不成。

　　事情之所以搞得这么复杂，不得不提到郁景这个人。

　　众所周知，和他作为导演创下的那些耀眼功绩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些零零总总多到几乎数不清的怪癖。

　　其中最让人诟病的一点，就是他过于公私分明的行事作风。公归公，私归私，分得特别开。看情面通融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存在的。

　　本来嘛，在这个圈子里，就算是再大的导演，有时候也会因为利益交互作出一定的让步，可他偏不，在他当导演的五年里，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投资商在他这里碰过壁。

　　也不是没有打压过。

　　偏生他挑本子的眼光又很毒辣，最终做出的成品，不管是立意还是内核都很好。大众乐于买单，成绩自然好，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拍一部火一部。

　　那投资商又怎么会跟钱过不去呢？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办法，娱乐圈就是这样，钱是原罪。

　　说实话，沈岸是不信这个邪的，自从叶修棋接管星耀，他跟着接触过的导演没一百也有个七八十。

　　在金钱面前，就没有不动心的。

　　但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特地挑了个空档，趁着郁景这几天不在组，从他的老师姜明那里着手，想先把事情定下来。

　　因此，他还特地做了两手准备。就算到时候郁景问起，也能以人没到这个借口做推托。

　　毕竟郁景这个人，虽然怪癖多，但是信守承诺也是出了名的。等一个小时，换来一份名正言顺的合约，值得。

　　沈岸这么想着，心气又顺了，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他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踏实。

　　时间一点点流逝，该出现的人迟迟未到。沈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神情越发得意。

　　另一头，郁景已经将萧蔷和小侄女安排妥当，他将人带到预定好的酒店套房里，约好等人睡醒，再一起吃午饭后，就转身回家了。

　　家里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走时特意开着的灯，被人关掉了，郁景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多了些小菜，他便知道经纪人来过了。

　　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会注重这些细节，还时不时地带菜过来。

　　郁景早已习惯，也没什么想说的，简单看过之后，就准备回房接着写场景。

　　虽然他并不喜欢别人造访他家，但这么多年来，经纪人和他并不是普通的利益交互关系，与其说是朋友，倒更是像家人。

　　路过客厅中途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歆越的王经理打来的，郁景听着他的汇报，不时简单的应承两声。只是这次王明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格外详细，絮絮叨叨的，吵得他灵感都消退不少。

　　以至于郁景有些不耐烦，他拧着眉头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最近太闲的缘故。

　　电话持续了好几分钟才被挂断，郁景想起他最后说的，又倒回去翻了信息栏。

　　最上面一条，是四十五分钟前，姜明发来的。

　　上面赫然写着，“事情进展顺利，勿念。”

　　签合同的演员四十五分钟前还在商场领小孩找妈，老师这是哪门子的进展顺利？

　　郁景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他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朝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