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祭（修）》陶小希

14、第十四节 争吵与表白

　　云浛愣了，司临愣了，简久一愣了，在角落里的北冥辰都愣了，所有认识夜悠的人全都愣了。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就看见夜悠身边气场顿时凌厉起来，她的眼睛里好像冒着熊熊烈火。

　　所有认识夜悠的人都一身冷汗：武神庆完了。

　　夜悠低下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武神庆一愣，看见夜悠抬起头，笑靥盈盈，眼中像有一汪水一样，明媚俏丽，他看着那双明丽温柔的眸子，竟有一时晃神。夜悠歪了歪头，笑道：“武神你的确很高呢，看我自然是矮了一截。不过我现在要出去逛逛，还希望你能让一下。”
　　武神庆完全怔住了，他看着夜悠盈盈笑颜，意识回不过神，侧身让了出去。夜悠笑着说了声谢谢，从空隙走过去。教室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而夜悠真的就平和的，毫无敌意的从武神庆旁边走了过去，没有一丝要爆发的迹象。司临嘴更大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突然间，武神庆的头猛地低了下去，甚至没有人看清夜悠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夜悠揪着武神庆的头发，而武神庆瞬间跪倒在地上。夜悠一手按着武神庆的头，一手劈在他后脖颈，长发在空中散开，有如只能仰望的神祇，冰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武神庆，声音透出无尽的威压：“这样，你不就比我矮了吗，嗯？武神同学。”

　　她的手指在武神庆的背上游走，疯狂又冷静：“我要告诉你，这几个字，是不能说的。”说着高高举起手刀，向他背上劈将下去！

　　“夜悠~就是这样~！！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一个向抹着油一样的声音拖腔拉调的响起来，夜悠被这个声音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就没了整武神庆的心情。她回过头去，觉得自己大前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如果是个帅哥还好，居然是穆盛森，那个满脸横肉，头发油乎乎的穆盛森？！

　　夜悠愣了，完全愣了，看着穆盛森摇着一把羽毛扇走过来，突然跪在她面前。

　　“啊，夜悠~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你就是望着你的凡人。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已经深深沉迷。你那美丽的眸，你那樱红的唇。我只愿一生一世，都为你的奴隶。啊！你是我的皇后！你是我唯一的主人！我愿一生一世服侍你，永生匍匐在你的脚边！！”

　　“夜悠，”穆盛森像香肠一样的手指慢慢拂向夜悠的手，被肉挤得基本看不见的眼睛中，是无限深情，“你可愿意答应我，永生做我的皇后？”

　　夜悠眼看着他的肥爪向自己伸过来，却僵硬得不能动，她的胃中翻江倒海，连前年的饭都快吐出来。

　　“悠~”穆盛森像猪一样的身体越来越近，“你究竟愿不愿意啊？”

　　夜悠只觉得一阵恶寒，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穆盛森的脸，慌不择路，直接翻过桌子就跑出门去，接着就听到剧烈的呕吐声。武神庆依旧跪在地上，一直看着这幕闹剧，看着穆盛森怅然若失的肥脸，突然哈哈大笑出来，抱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简久一终于松了一口气，拂了一把额前的汗：夜悠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一句惹毛她的话都不能说！

　　不过……简久一看了看大笑的武神庆。她还真是有意思。

　　武神庆笑得瘫倒在座位上，摸了摸脖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事情结束了，云浛和司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俩同时坐回位置，像一对老头老太太一样，觉得自己沧桑了许多。

　　“对了，问你一件事。”云浛淡淡地说。

　　司临笑笑：“夜悠没在这爆发，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真的。”

　　“君子说话，哪里有假。”

　　“那我问你，”云浛翡翠色的眼眸突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司临，“你说了她矮之后，她对你做了什么？”

　　司临一窒，苦笑道：“不要问了吧。”

　　“你想让我告诉夜悠一点事情吗？”

　　司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说就是了。”

　　“那说啊。”

　　司临面容惨淡，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最终叹了口气，嘟囔了句什么。

　　“什么？”云浛皱眉，“没听见。”

　　“她…她把我的头发全都拔光了……而且，还拍了我光头的照片。”

　　云浛一窒，哈哈大笑。

　　当夜悠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吐得快虚脱了，也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对付武神庆。

　　刚才，她也想过为什么武神庆偏要为难自己，而且还这么准确地找到唯一的导火线，能让她一下子爆发。但她思来想去，武神庆与自己根本不认识，无冤无仇，怎么也想不出他为的什么。最终，她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武神庆记恨着昨天自己打扰他好事，今天又成了第三者，时不时瞟他与简久一一眼，是个妨碍，因此挑衅。而第二点，就只能是他生性恶劣，看见人就想惹。

　　夜悠认定是这两种可能以后，一下子轻松了很多。那个“矮”字应该也是随口说的，不可能事先了解，所以应该不必多虑，也不需要继续生气。毕竟是你打搅了人家二位，怎么说，也是理亏。

　　于是夜悠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明着人家不让看，她就要偷窥！ （悠，你怎么比我还恶劣……）

　　决定后，夜悠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她一进来就看见满教室的人向自己行注目礼，也有点窘迫，向武神庆哼了一声，叫他让开。武神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居然乖乖让开了。这让夜悠颇为奇怪：难道是怕了我了？

　　她没说什么，装作一脸怒气地坐到位置上，无视武神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这堂课的老师走了进来。

　　这个老师，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块头男人，一头红发，方下巴，毛发浓密。是的，夜悠想起了武神宗主，不同的是，这个人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居然斯文了一点。然而，身旁的一声低呼，更证明了夜悠的猜想。

　　武神庆表情微微吃惊：“叔父？！”

　　夜悠彻底无奈了：是不是武神家，只有武神庆自己长得这么清秀？他是变异的吗？

　　接下来，夜悠听到了预料之内的大嗓门，那位武神老师开始说话了：“我叫武神正，大家可以叫我武神老师，我教的，是优秀领导人的养成方法。”

　　夜悠愣了，原来还有这门课？！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我是个教政治和历史的，不过夜罹先生说让我来教这门课，我也就来了。教得不好大家别见怪啊，这可是夜大宗主吩咐的，咱也只能服从。”

　　下面传来一阵笑声，夜悠也抿嘴一笑。本来听别人说自己爷爷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可是武神老师看着就正直忠厚，让人生不了气，只觉得他人很幽默。

　　“我认为，要当好领导人，首先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俗话说，没文化的坏人干不了大坏事，可坏人一旦有了文化，那社会就遭殃了。因此，当好一个领导，最基本的不是本事，而是一颗心，一种世界观。”

　　后面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夜悠，她回过头，看见简久一好看的笑容，他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庆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他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肯定已经后悔了，只是下不来台，不好意思道歉。我替他向你赔不是，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好了：）

　　夜悠看着纸条上清秀的字迹，感叹：有简久一如此，武神你复何求啊。便写上：我才不会跟他生气呢，你们俩感情真好。

　　最后一句夜悠激动了好久才写上，简久一拿回字条，愣了愣，刚想写上点什么，又停了下来，最后写了几句谢词传回来。武神庆一转头正好看见二人在写纸条，眉头一皱。夜悠看着他皱眉，越发兴起，又写了几句话传了回去，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武神庆。武神庆没有表情，转回头去。

　　简久一看着夜悠，明朗地笑起来。

　　翠山顶，翠柏亭。夜罹负手而立，夜飞站在他身后。

　　翠山在朱雀领域内，风景秀丽，幽静清雅。

　　“父亲，这盘棋还下吗？”夜飞恭敬地问。

　　夜罹回头，看看棋路：“你三十招时就注定输了，再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夜飞低头。

　　夜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继续说：“这世上，只有两人赢过我的棋，现今只剩一人，
　　却也久不对阵了。”

　　夜飞苦笑道：“一个是北冥宗主，另一个，是大哥吧。”

　　夜罹叹了口气，低下头，脸上是少有的沧桑：“你大哥，不该死的……他连女儿出生都没见到……”

　　“父亲……”夜飞双眉微蹙，轻声叫道。

　　夜罹痛苦地皱着眉：“我一生没对不起谁，只有他还有那个孩子……”

　　夜飞眼前雾蒙蒙的，“大哥的事，已经过去了。他才华横溢，广受爱戴，还有嫂子陪在身边，一直很幸福。他连最后的时刻，都没有遗憾……他与嫂子，现在一定已经在天上团圆了，过着幸福的生活，共同守护着悠儿，父亲您就……”

　　夜罹沉重地闭上眼睛，很久以后才恢复成平时的镇定：“人老了，容易胡想，不必管我。”又悠悠地说：“毒莲教，已经冲着钥匙来了吧。”

　　夜飞表情严肃：“他们已经集结了三个月，据线人来报，可能就是近几日了。”

　　“我不想将事情闹大，”夜罹面色肃然，“交给白虎吧。”

　　“是。”

　　“还有，”夜罹又说，“让他历练一下他儿子。我可能时日不多了，有些事，该告诉悠
　　了。”

　　夜飞一惊：“父亲，这么快！您不是说还能有八九年……”

　　夜罹一闭眼：“翼族人越来越猖狂，你觉得还有多少日子？”

　　夜飞沉默了。夜罹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残酷，这是她的命啊……”

　　“长痛不如短痛，她迟早得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