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后》玺娘

38、第三十八章

　　“默落，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种游戏的？”走进来的少年冲着默落邪邪的笑，捏着刚刚接来的杯子把玩。
　　“要你管！”默落撇撇嘴，自顾自地坐一边泡茶，等着看好戏。
　　“兰馗！”一道丽影划过，速度快得平常人看不见。只是待听到一个男子的尖叫时，茶室里的人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蓝衫公子的身上竟多了一条红色的身影。
　　那公子瞬间失去了刚才的优雅和自若，如避蛇蝎般地叫囔着，“你给我下去！下去！”
　　那红色的缎影扭啊扭，就是不下来，八爪鱼似的扒着那男子，“不嘛不嘛，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人家想死你了！”如此娇嗔倒是能让男人们都听到骨子酥麻，但就除了这个名唤兰馗的男子。哦，默落再看了看同桌的四个低头品茶不语，看着杯中红茶目不斜视，一言不语的男子……不受影响的还要加上他们。
　　兰馗者，不知何许人也，亦不知其家世背景，仅知其喜好四处游玩，游历人间。
　　“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怎能如此当街调戏于在下？”回过神来的兰馗停止了挣扎，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说。
　　“切～”心舞跳了下来，仍旧是红衣飘飘，锦缎缠身。离开兰馗的心舞冲他摆出极魅惑的笑靥，提起一脚就要往他身上踹去。兰馗也似是早有所知一般，闪个身轻松避过。
　　“哼！”心舞虽不甘心，也知这确实不合礼仪，也便没有再使坏退回到默落身边坐下。
　　总算安静下来了，默落看了看他们脸上的神情，方开口道：“你们都好了？”见是默落开了口，两方人马都安静了下来，等待默落的下一步指示，“是的。”
　　“可以让我说两句了是吧？”挑着杯盖，默落没有抬眼看他们，状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但是语义里的肯定却也是不容忽视。
　　“说。”熟知默落性情的６个人没有再一句废话，就简单的一个字。
　　“那走吧。”话未完，默落就起身当先出了茶室，留下剩下的几个人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明所以。
　　“走吧！”其他人跟着心舞也一起起身，唯只兰馗一个人还坐着没有动。
　　“不走？”暮风拍拍兰馗的肩。
　　“再等等。”
　　“你等谁？”
　　“你想不到的人。”
　　“谁？”暮风感到好奇，便脱了队伍，在兰馗旁边坐下。
　　暮夜见暮风又坐了回去，也不多怪，只留了句，“自己找来。”便跟着大家一道走了。
　　暮风耸耸肩，很是无所谓地道：“知道了！”
　　“你最想见的人。”暮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似是想要把他看穿再看出个洞来。
　　“确定？”也许只是像，而已。或者，他也以为是孜攸帝？
　　“不是孜攸帝。”猜中了他心中所顾忌，“是瑾少。”
　　少年的天真在听到“瑾少”时，不禁又雀跃起来，“真的真的？我就说嘛……落都来了，瑾还能不出现？”
　　“一起等吧。”暮风也想看看，多年不见，现在的瑾是什么样子的。
　　“不行。”被兰馗一口回绝的暮风立刻就垮下了一张脸，皱着眉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行就是不行，瑾少说过。”一听是瑾说的，刚才的坚持也没了底气。暮风起身走出茶室，期间不对兰馗说一句话。

　　暮风走后不久，兰馗见到了约见的人——瑾少——夏瑾卿。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极俊美的男子，其风华比之先前的绝美女子竟有过之无不及。只是这美却不能让人产生想要亵渎的想法，反而心生敬畏。这男子的阳刚之气一点也没被那美丽的脸掩盖住。
　　他坐到刚才默落坐过的位子上，用默落用过的杯盏。
　　“来很久了？”兰馗给他斟茶。
　　“嗯。”低低地应声。
　　“默落……”兰馗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他说起。
　　“你不用说了，”瑾打断他，“我知道，我都知道。”脸上的懊恼任谁都看得出来，“我护不了她！”
　　“你找我来……”
　　“这段时间，由你代替我在暗中保护她，我有些事要去做。”
　　“嗯。”兰馗应下了。
　　可是兰馗仅仅只是眨了眨眼，瑾又消失了。而兰馗，也尾随其后，一展袖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又失去了音讯。

　　而这厢，正上演着一出团圆大戏。
　　默落刚一走进大厅，四个女人从四个方位涌出来，一齐扑向默落，而默落，则大张双手接住她们。五个人抱在一起，享受这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后的重聚。
　　白馨退出来，请暮氏四人入坐，给每人都奉了茶，上好的毛尖。“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你们，落才能平安回来。”
　　“哪里的话，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公子安全。”暮风闭着眼睛，感受毛尖的味道在嘴里四溢。
　　“风，兰馗呢？”默落回头问。
　　“不知道。”低下头。
　　“哦。”这回答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低头的动作就很能说明。但是默落聪明地不去追问，因为问不出，而一旦追问，暮风的嘴只会更紧。
　　不问可以，但谁规定默落就不能自己去猜么。
　　暮风虽然身手敏捷，也做过暗卫，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心思也不若暮夜等人慎密，但是，偶尔，他孩子的天性还是会流露出来。
　　暮风和兰馗，或者说暮氏四人和兰馗，好像也是早早就认识了，或者在她之前。那他们之间，又是怎的回事？
　　有可能的就那么几个人，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兰馗和瑾认识么？这是个大问题。先前在茶室里看到的那个很像很像瑾的男子……到底是不是幻觉……想不通，再想，再想——可是脑袋都快炸了，竟还是不能想明白。到底是谁……
　　在床上，默落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还是惦记着那点事。窗还开着，冷冷的风灌进来，默落披衣起身，行至窗前，抬头望月，月分明，人未明。轻叹一口气，就要掩窗。却在一个瞬间定住，窗外的树上有什么发着亮光。
　　探出身，摘过来放在手心一看——是表，一只金属手表，瑾的表！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默落的眼里冒出氤氲的水汽，视线所及都模糊着，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瑾也来了，即使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来了，他们就一定能再见面！默落戴上表，上床。
　　一觉到天亮。
　　“落，今天气色不错。”沁瑟仔细端详着默落。
　　“需要的，需要的。”
　　暮氏四人虽觉默落能够如此精神也很高兴，但是又隐隐觉得今天的默落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又实在说不上来。只能任其发展。
　　其后，日子都过得平平淡淡的，在孜攸一直不曾露面的灰隐也来了川凌。
　　“暮风！”心舞扯开嗓子叫道，“你小子给我出来！”传说中的狮吼功。
　　“你到底想干什么！”暮风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没想干什么！”打嘴仗的时候，他们总是能够自然的忽视旁边人的存在。无视旁人满脸的黑线，两个人斗着，不到斗出输赢决不罢休，所以，家里就没一天是能够安宁的。
　　“唉……”其余人叹口气，起身各做各的，不再理会他们。起先，他们还是劝过的，但是他们也只休战一小会，没多久便又杠上了，索性也不再劝，由他们去了。
　　但是——
　　最可恶的是！默落看着又吵到了她面前的两个人，头痛的没办法。“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很无奈，声音在他们的争吵声中被自动消音。
　　“落，你给评评理！”
　　“公子！”简直是轮番轰炸啊！
　　实在忍不住，“都别吵了！”气运丹田，瞬间爆发。
　　两个正在争吵的人都被这股子气势震住了，傻傻地看着默落，一时没有说话，只微张着嘴，很是傻气。
　　“我们……”两个人又同时开口。不得不说，天天这样吵的两个人，默契倒是比其他人多。
　　“你！”连指人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出奇的同时。
　　“好了，别吵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一定要这样吵得大家都没得安宁的？”默落抚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有啦！”心舞先说。
　　“什么事？”默落无力地问。
　　“这是不能告诉公子的！”暮风又接着说。
　　暧昧的眼神在两个人中间转了转，默落跳着音说：“不能说哦～”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真是够厉害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怎么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吵的呢？好像，就是灰隐回来的那天吧。难道，这与灰隐有关？应该……不会吧，就灰隐那闷死人不偿命的脾性，有这个可能就怪了！
　　“吃饭啦！”白馨向这边探出头。
　　看到白馨，默落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说起来，也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只是偏偏就是这些小事伤到了默落。说起来，是这样的——
　　“落，暮风这个小屁孩竟然敢欺负我！”虽听不出话里的委屈，但是她现在心情不好，默落在听了他们的争吵之后得出。
　　“公子……”可怜的暮风还是个孩子，却要被这样非人道残害。暮风欺负得了心舞就怪了，顶多就是耍耍嘴皮子，默落撇开眼，不去看他们。自知没趣的他们，最后终于离开。但是——
　　在此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默落很生气，不帮也就算了，大家都是怕麻烦的人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这里是什么修罗地狱一样！
　　“吃饭啦！”饭菜果然比她有魄力，只听这一声“吃饭啦”就让两个刚才还醉心于吵闹的家伙止住了争吵，同化身为饿狼扑向饭桌。两个人从早吵到晚，现在应该是累了，也饿了。做出这样的反应倒是理当。
　　从另一面说，白馨的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罢了罢了，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
　　草草地扒了几口饭，默落便放下了碗筷。这几日总觉得没什么胃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虽不至于恹恹的，但是也着实提不起什么精神。
　　“好了，我饱了。”一推饭碗，默落站起来向外走去。
　　“可是落，你都没怎么吃啊！”沁瑟看了看默落几乎没动过的饭碗，又看了看这些天有些精神不济的默落，出言相劝。
　　“没胃口！”懒懒地甩甩手，默落理也不理的脚步不停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饭桌旁的其余几个人都放下了碗筷，终于觉出了不对。暮夜先开了口，“公子怎么了？”说话间又皱起了好看的眉，整个人都显得很严肃。
　　“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杏杉问。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杏杉知道，暮夜是相当有主见的人，而且考虑事情很周全，为人处事也极稳重。
　　“要。”暮夜抬起头扫视一周，对心舞和暮风说：“你们两个继续。”
　　可是默落不就是因了他们这没日没夜的争吵才如此烦躁，以至于破坏了心情的么？其余几人心里想着，却没问。倒是杏杉，行动永远不经过脑子，嘴巴先于头脑的脱口问出。
　　“你们认为公子会是这样脾性的人？”暮风不答反问。
　　“是！”听了暮风的总是没错的，那么就应下吧。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两个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现下居然有如此默契。
　　一直处于被忽略状态的几个人凑过去问，“那我们呢？”真的也很想上去插上一脚，而且还能帮助他们最最心疼的默落。
　　“你们？”像是才突然想起还有这么几个人的样子，看了看这几个人有些铁青的脸，暮夜猛地把自己扎进饭堆里，迅速扒饭。
　　杏杉显然是不满意他的态度，嘟起嘴在一旁“小小声”地说：“不要当我们是废物嘛！”她这话一说完，效果就立刻出来了——
　　几双愤怒的眼神充分说明了他们对他给他们按的属性很不爽。而暮夜扒饭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在这么多双愤怒的眼睛注目下，能吃得下饭就怪了！
　　放下碗筷，暮风端正了坐姿，停顿了一下才抬头看他们与他们对视，“你们不觉得你们做自己平时的事就够了么？”
　　“不够！”异口同声地让人想揍他们。
　　僵持许久。终于，在这些被认定为“废物”的家伙们的强烈攻势下，暮夜缴械投降，“好吧好吧。你们的事……让我想想……”想字还没结尾，再看面前，只一副碗筷和空着的板凳，暮夜早已不见。
　　早已见怪不怪的暮钺拍拍暮诚的肩，“走吧～”便率先走了出去。暮诚也是见惯了暮夜如此行为的，遂也不觉有多奇怪，摇摇头便跟着出去了。只留下里面三个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了的座位。
　　“好厉害的轻功～”杏杉还有点恍惚。
　　“好快！”白馨赞赏地说。
　　“显摆什么！”心舞吃味地说。
　　闻言，白馨和杏杉都一脸惊奇地看向她，后又转回来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大发感慨：“好酸！” 嘻嘻一笑携手离开，不再理会心舞。
　　心舞可不会管这么多，找暮夜比试比试才是正经。到得后来，心舞也离开了。
　　心舞走后不久，侧室角落阴影里才走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称自己已经吃饱了的默落。原来她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听墙角。
　　默落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下的饭桌一角，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明明她是这么没用，明明她是如此任性……眼中的泪滑落。抓在桌角的手指划着桌面，指甲里残留了一些些木屑。默落恨自己的没用，只能给这些“家人”增加负担。
　　怔怔然的，默落的思绪又翻飞了开去。瑾，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来了却不来找我！默落在心里无助地叫喊，却是没有一点用处。默落呆站在桌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属表发呆。这只表是去年她买来给瑾的，按理说该是戴在瑾的腕上的，可是，现在却在这里……瑾肯定是来过的，或者，他现在就在这个世界。
　　“等我！”当日瑾沙哑着嗓子在耳边的话语仿似昨天才说过一般，清晰的，萦绕在耳边。
　　回转头，抬眸细看挂在厅上的不知暮氏几个从哪里拿来的匾额，这“花开花落”几个行楷书体便落入眼中。想起初看到这块匾额时的震惊，“花开花落人如旧”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句诗，人如旧么？现在看到这个……只能说是早已物是人非，何以人如旧？
　　心中苦涩，却无以言。
　　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空空荡荡的饭厅，空虚的感觉又再充斥全身，摇摇头，默落的身形在角落里隐去。直到此时，这里才是真正的没了一点声息。
　　照例，两个吵吵闹闹非要分出个高下的人闹到了默落面前，两个人如平常一般吵得不可开交，好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两人什么都不管的从一大早开始就在她耳边吵，生怕她耳朵被堵住了听不见似的。
　　闲闲地掏掏耳朵，默落好笑地看这两个精力明显过分旺盛的家伙。要不是昨天在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她倒还真有可能现在就忍不住了呢！可惜……她知道了！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