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兔的桃花》于兰

7、临水照影成双

　　白小兔跑到溪边，她常觅食的那块草地旁，她坐在水边，看着清水里照出来的浮影，纯白的一只兔子，红红的眼睛，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和缓流动的溪水中。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溪边，想着李娇杏音容样貌，想象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空落落、轻飘飘的，非常难过，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临水照了照，还是个矮矮胖胖的兔样，不禁万分沮丧，她只知道今年，她或许可以幻化成人形，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行。
　　她失神地略往草地上走走，无心吃草，干脆发呆，一发呆就想起了李娇杏，那个温良玉一见倾心的女子，想起她的音容相貌，虽然心里面不舒服，却又一而再地想起，想起他们同是人，想起他们用两条腿直立行走，再想起她自己还是只兔子，一不留神，还会成为人类的盘中餐。
　　灰大狼走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白小兔冥思苦想，虽然有些伤心，有些失落，却好像很平静似乎在隐忍什么的样子。
　　白小兔的思萦了好久，她的身体慢慢起了变化，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少女，黑发，鹅蛋脸，弯眉大眼小嘴，与李娇杏的模样一般无二，半蹲着赤裸着身子手托腮状。
　　灰大狼急忙取下身上的外衣，上前，披在她的身上，近看她容貌极美，除了双眼细看有些微红，和人是一模一样的，他给她披上衣服，扶她起来，拉着她到溪边，清清的溪水里，两个倒影，灰大狼的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她迟疑地将手放到眼前，白皙光滑变长了许多的手，没有一丝毛发，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真的变成人后，兴奋地转头，对灰大狼说道：“你看，我竟然变成人形了！”
　　灰大狼本来是直盯着她看的，冷不防她转过头来跟他说话，脸一红，呐呐地说道：“可不是，兔妖妖是灰兔，刚成人形时，头发灰白，肌肤略灰，没想到你第一次成人形就这么好看。”说完低下了头，脸更红了。
　　“我也没想到，只是这张脸好像看到过一样。”
　　灰大狼笑笑说道：“这不奇怪，如若你见到好的人形，心心念念，一心想着，就会变成那样的。”
　　“原来是这样！”
　　“是呀！”
　　白小兔跳了起来，笑着说道：“水里的影子不大清楚，我要回去照照姐姐的镜子，看看我是不是也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灰大狼听到“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这八个字莞尔一笑，变成什么样，其实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们是妖，形体是可以变的，修为越高，行体也随着变得更美了。
　　白小兔走进房内，兔妖妖正在梳头，她走过去把兔妖妖推开，大大方方地坐下霸占了镜子。
　　兔妖妖起身，说了句：“你是……”闻到熟悉的气味，接下去说道：“你是小兔？”
　　白小兔点点头，高兴地说：“是我啦，姐姐。”
　　她看了看镜中的人影，清晰地看到里面有个长得很好看的佳人，回头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漂亮？”话音未落，灰大狼走了进来。
　　兔妖妖淡淡一笑说道：“是呀！狼大哥，你说呢？”
　　“是的，我本以为，你没吃朱果，即使成人形，也没有这么好看才是。”灰大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转开头。
　　“朱果？”白小兔回头不解地问道。
　　“一种红树枝红树叶，长在悬崖峭壁石缝里的朱树所结的果子，红红的表皮，味道香滑可口，很好吃。只是采摘极为麻烦，不可用法术摘，摘的时候，只能攥在手心，不能沾到岩石、泥土、衣物，此物沾到任何东西都会化掉，只能在掌心里保存。妖吃过后，可增加道行，尤其是没幻化成人形的妖吃了，能加速幻化成人形。”
　　白小兔咽了咽口水说道：“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可惜没吃过。”说完，带着遗憾回头，看向镜中，自己的新面容。她细细地看着新面容，越看心就越往下沉，越看镜中人越像今天和温良玉去李家见到的那个女子——李娇杏。
　　她的心从顶端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抱住兔妖妖用力蹭了蹭，眼睛一酸，眼泪就出来，连成个人形，都是别人的样子，这个人还是温良玉一见就喜欢，迫不及待订下的心上人，她这样想着，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哭。
　　兔妖妖伸手拍着她，和灰大狼面面相觑，变幻成人形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还变得这么漂亮，不像兔妖妖那种，过份妖娆带着一丝妖气的美，白小兔现在的人形，更接近于人类，美得质朴端庄、落落大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哭成这样。
　　灰大狼看着她，掐指算了算，算完后，脸色阴霾，看着她，沉默不语，见她没有停歇的意思，对兔妖妖说道：“你去帮她买几套衣服吧，女孩家的衣服，我不会买！”说完，从兔妖妖手中接过白小兔，将她满是泪痕的脸按入了自己的怀中。
　　兔妖妖这才注意到白小兔穿的是他的外衣，衣服这东西有点麻烦，可以去人间买，也可以用些金银珠宝这类稀罕的东西去别的妖精那里换，她的头发是浅灰色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到了人间，很容易吓到人，所以她选择到隔壁山头已成散仙的虎仙那里去换。

　　她随手拿了两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看了眼满脸心疼之意紧抱着小兔的灰大狼，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就出门，并顺手带上了门。
　　灰大狼一见兔妖妖已经走远了，将她从怀中拉出，擦干她的眼泪，冷冷地说道：“你就这么点出息？”
　　“什么？”白小兔愣愣地看着他，反倒忘记哭了。
　　“不就是一个人类，值得你放在心上？他才见那个女子一面，就心仪那个女子的人，你确定他是你所爱的？”灰大狼不屑地问道。
　　白小兔吸吸鼻子，一言不发。
　　灰大狼铁青着脸看着她，不发一言。
　　白小兔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沉不住气，这样被他注视着，心里有些慌乱和害怕，嗫嗫地说道：“我只知道他救了我，对我很好，想和他天天在一起而已，有什么不对吗？白蛇白娘子就是这样报恩的。”
　　灰大狼更生气，讥讽道：“人家许仙好歹在见到白娘子的那一瞬间，他爱上了白娘子，纵然爱了，纵然爱得深，那又怎么样？他怀疑她，听了法海的话试探她，白娘子盗仙草救许仙于危难，为他生儿育女，可是他的不信任，让白娘子水漫金山，犯下天条，终究被塔压。”
　　白小兔听得直摇头，辨解道：“温公子才不会这样视妖精为异类呢。”说完，心虚地低下了头，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
　　“温公子当然和许仙不一样，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你，是你急巴巴地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　股。”
　　“我……”白小兔停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爱，不管对方有没有意，能不能得到，有没有结果，在她的心里都是最真最重的，这样被人否认，让她的心很受伤。她愤恨地问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差？不仅无知，还笨得无可救药？”
　　“不是这样的！”灰大狼分辨道：“我只是看你那么在意他，而他竟然看不上你，心里不服气！”
　　“我喜欢他在意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白小兔更气，他凭什么不服气？她乐意跟他在一起，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跟灰大狼又有什么关系？
　　灰大狼紧抿着唇，他知道他又说错话，让白小兔更加恨他了，有句话叫做：“爱之深，责之切”，又有句话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是直肠子，一门心思对她好，却总是被她误解，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兔妖妖回来的时候，带着两套女装回来，一套月牙白，一套灰白，进屋时，刚想说话，就看到了趴在椅背上哭得正伤心的白小兔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一脸懊恼的灰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