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黑花夭

11、第六章 残局（三）

　　干爹的说得很是焦急，不由得我不跟着心急。
　　他说，东阳和阿月被“锦绣”的人抓去了，锦绣的人听说了我和霍三去参加公船事件，以为我是霍三的马子，想要我借机接近霍三，干掉他！
　　不然的话，东阳和阿月，就危在旦夕。
　　为什么，被选中的那个人是我？
　　东阳和阿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后的朋友，是和我一齐成长，从荆棘岛成功出来的朋友，霍三，是目前为止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让我牵肠挂肚的男人，虽然他不爱我，但是，一边是朋友 ，一边是情人？
　　为什么我会介入到这样的事情中去？
　　干爹还说，事务所和我的家，都是锦绣的人做的，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霍三把晶片给了我。可是我却没有及时的交给他们，这更加奠定了我在霍三心中不同的传言。
　　怎么会这样？
　　我甚至都还来不及告诉阿猫还有干爹我得手的晶片，为什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说叫我去杀霍三，那绝对我是做不到的，如果能做到，那晚在公船上，我就大可不必救他。
　　我只想潜入锦绣，去看看，能不能救出阿月和东阳。
　　锦绣内部有一个堂口，这个堂口里面杀手众多，专门为了一些台面上做不了的事情，法律上又有空子可钻的问题进行一些私底下的暗杀，或者绑票，也或者是走私一类的事情，锦绣，只是一个借口，厉害的是堂口。
　　这个堂口也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龙虎堂，还真像那么回事，我猜，若不是霍三的势力太大，锦绣早都反了，这么多年也许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想暗杀霍三，无奈都没成功吧？或许他的腿，就是某一次暗杀留下的伤痕和见证？
　　难怪，霍三每每出行，随行的车辆最少都有两辆，又有分贴卫和近卫的，那架势，那派头，话说回来，不得不防啊！
　　只是没想到，刚摸黑进入堂口的门，还在思衬着怎么会如此顺利，四周的灯光立马亮了起来，我被照的眼睛都睁不开。
　　被人来了个‘请君入瓮’。
　　打量这堂口的摆设，说实话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刑堂，那么些个惩处设施一应俱全。
　　“好好好，果然是颜若水，重情重义的啊！”
　　有人朝我鼓掌了起来，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拿枪指着我，只是把我围了起来，不靠近，也不疏离。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刑堂的当家人，别人都叫我一声强哥。”说话的人又继续说着话，我上下打量起他来，这个人的气质也不错，至少还有那么回事的样子，黑面的汉子，我喜欢！
　　“我要见阿月和东阳。”
　　“我看你不是想见那么简单吧？”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油滑油滑的语调，让我刚才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了去，这样的油滑，我不喜欢！
　　“你们怎么抓到他们的？”事实上，他们的住址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应该只有干爹知道，可是他没必要那么做。
　　那个叫强哥的人冷笑了一阵，并不答我的话，朝手下比了一个手势，随后，我看到了两年多没见的阿月和东阳。
　　阿月的肚子微微隆起，头发黑亮飘逸，长及腰间，被人一推，散落在地上，以前阿月很不屑我的这头长发，还说头发长，见识就短，如今这样的留了起来，究竟是为了哪个良人呢？
　　她的良人，除了东阳还有谁？
　　旁边的东阳如同软泥一般躺在地板上，阿月想抱住他，却被拉了开，他还是那样，可是他的脸上我看不到消沉和颓废。很显然，这些年他已经那个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现在的这两个人是因为我，才卷到这样的事情中来的吗？
　　是这样的吗？
　　“求你，放过他们！”
　　我只好开口求饶，他们两个人，是三条命！
　　“是是是若水吗？”东阳沙哑的声音在地板上挣扎着想坐起，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我也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这样相见。
　　“对不起，东阳。”
　　“对不起，阿月。”
　　我在心底里默默说道，然后回答道，“是我，东阳。”
　　“若水，你要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肚子里的孩子。我的孩子来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阿月已经没了从前的镇定和从容了，她现在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她的心为了孩子和男人，已经占得满满的，我相信他们遇伏的时候连反抗可能都没有了。
　　“若水，是我不好，我一直都喜欢东阳，是我勾引他，要把他带离你的身边，但是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已经退出这条道了。”阿月还在苦苦哀求我，她难道以为我是恨她抢走了东阳而无动于衷吗？如果是，我又何必来这里？然后举起了她的右手，她拿枪的那只手，一条疤痕蔓延着她整条右臂的血管，我为她震惊！她的手完全没了力道与力气，这也许就是他们被轻易抓获的原因吧？
　　旁边的强哥把嘴里的烟朝地下一扔，脚在上面狠狠地一踩，一个巴掌就煽了过去，阿月左半边的脸即时红肿了起来。
　　她头发凌乱，与脸上的泪痕纠结在一起，狼狈不堪，我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当年在荆棘岛，那个即使我们一齐面临那么多比我们年龄大的孩子挑战时候，还会握着我的手说没问题的自信的阿月了，那个玩勃朗宁手枪玩得那么好的阿月，那个与我一同在大赌局里用头发拨弄骰子，控制局势的阿月，那个性格刚烈却内心柔弱的阿月，她一直都在望着东阳，深情的，担忧的，难过的。
　　“若水。”东阳用他沙哑的嗓子叫着我的名字，他全身都无法动弹，他的手脚已经萎缩得很厉害了，他的双眼，还是看不见，可是他却在挣扎。
　　“若水，你自己走，别管我们。”与阿月的尖叫和哀求不同，东阳只是叫我走。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哪一刻，他依旧是想要护我周全，依旧不会改变吗？
　　在得到强哥的允许后，我走近东阳，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全部蜷缩了起来，弯弯曲曲，没有温度，我想一根一根地帮它们都抚顺了，可是刚一覆平又蜷缩了起来。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东阳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爱护过我，疼惜过我的男人，以前的我们是搭档，是情侣，可是他更像是我，一个缺失这么多年亲情的杀手的亲人，很亲很亲的人，像哥哥，像父亲。
　　不管他在道上多么狠烈，多么无情，我永远记得在荆棘岛最后那一刻，我以为我打败别人胜利以后，是他推开我，帮我承受住了来自其他同伴的致命一枪，我永远记得他在突围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我护在身后，我永远记得，他被废去四肢的那次行动，他知道危险很大就故意告诉我错的时间和地点，如果去的人是我，被废的人就是我！
　　有了危险，他总是挡在我的前面，即使失去了保护我的能力，他却还是依旧想让我平安。
　　明明知道，平安对于是杀手的我们而言，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概念，可是他在尽力，尽量的给我这些。
　　当年，他是那样绝望，那样面无表情地同我说着，干掉他，这样的话，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绝望，他过上了新的生活，他们在国外活得很好，安宁和谐，为什么不能够一直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是无辜的，阿月也是无辜的，还有他们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我狠了狠心，转身站定，对着强哥，我知道现在这一刻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他不会相信我和霍三没什么，他也不会相信霍三要结婚，而那个对象不是我，其实霍三是教父，娶谁不娶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受宠的那个是谁而已。
　　“强哥，希望你善待他们。”我的拳头紧握，我不想他们有事。
　　“那好，我希望一个月内，你把霍三的人头带来给我！”
　　“好。”
　　我不敢再看东阳一眼，转过身，带着有点哽咽的声音，“东阳怕冷，晚上多给他盖些厚的被子，如果信得过我颜若水的话，麻烦强哥你能让他和阿月住在一起。”又带着低沉一点的声音，才能把话继续说下去，“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和抵抗力了。”
　　我要怎么来说这最后的这句话？
　　我不想承认这已经成为事实的事实。
　　“好，我信你了，但是希望你不要给我耍诈，你知道的。”强哥还在后面警示我，我加快脚步朝刑堂的大门走出去。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想。
　　可是，他们真的对我很重要，我想看到他们平平安安地活着。

　　午夜的风冰凉冰凉地吹打在我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孤单和绝望，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有没有尽头，属于我人生的尽头，好累好累。
　　我根本没办法相信强哥的话，大家都是同类，如若我帮他杀了霍三，东阳、阿月还有我，就只能成为替罪羊，不仅如此，干爹还有阿猫也同样会遭殃，我们会成为道上的公敌，如果侥幸能逃的话，也不过要亡命天涯一辈子。可是看看现在的东阳和阿月，如何能过这种生活？
　　阿猫已经因为一块晶片、已经因为别人在搜查我而受伤，我不想拖累他人。
　　如若不杀霍三，其实，我根本也下不了手去杀他，心是颤抖的，手也是。
　　人家都说，风会把人的意志吹的清醒，可是我却越加的迷离。
　　风萧飒，我把大衣拢紧了些，让暖意多了些，没有左，没有右，没有对，没有错。
　　这是一条不归路，没有回头，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