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八章 苍凉（一） ...
-
布兰顿带着我，这样虚弱的我，并不能走得多远，只是回到了他在这个城市的居住点，同样地有很多手下护送着，下得车来，他却仍旧抱着我，好像，他总是能在我虚弱的时候，把我抱起。
夜晚的风，有点大，可是，我却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么多年来，有一个男人，这样生生地待我好，没有原因，不给我任何压力，不是不动心，我也不是真的是所谓的冷血杀手，只是，我好像连自己的人生都迷失了方向。
他蓝色的眼睛，那么迷人，可是，我却只能，只能想到霍三，漆黑如墨的黑瞳，我深深地沦陷在他的情里，出不来。
很无奈。
可是眼前却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那种失重，失明的感觉太糟糕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征兆。
“你们撤了吧。”他淡淡地下着命令，好像时光又回到了第一次和他去曼谷的时候，他一群的手下，对着我叫嫂子，啼笑皆非的那种感觉。
他只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叫我“水水”的时候，才是那样地与众不同。
“谢谢。”我靠在他的怀中，轻声地说着。
他的居所没有霍宅那样地豪华，没有夸张的地毯，没有在山顶上，只是在郊区，矮矮的两层楼房，很温馨的灯光，他轻轻把我放下，沙发是米黄色的，很温暖。
这一路，我都是在微笑。
生命也许剩下不到几天，我为什么不笑？
布兰顿也坐下，“饿吗？”
我摇摇头，真的不饿，反胃的症状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都是重重的疲惫，布兰顿抓过我的手臂，“会疼吗？”
手臂上，赫然一块淤青，显眼得紧，什么时候碰到了，我根本不知道。
我还是苦笑着，以前那么艰难的训练下来，我都不会这般淤青，可是现在，只要有轻微的擦伤，我就会有淤青。
这样一个连自己生命健康都保护不了的杀手，成何气候？
“水水，和我去俄罗斯吧。”
“我这样，哪里都去不了，不是吗？”
“水水，我去找你姐姐说吧。”
“布兰顿，你都看到了，姐姐和霍三结婚了，如果去找姐姐的话，即使她肯，那我今天的这番心血不是白费了？”
“你看你都瘦了。”
他只是叹气，然后解开领带，转身进厨房，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阖上。
朦胧间，只觉得布兰顿把我抱进了房间，很轻很轻，然后是很重的叹息，感觉他握着我的手，却清晰地听见他说，
“对不起。”
我想挣扎着起身，现在，真的好害怕这三个字，对不起，总是对不起，可是一动不动，身体沉沉的，不断地往下坠，听到梦中，有那个人深情呼唤着我，
“阿水。”
声音很平静却有一丝丝地颤抖，他在责问我，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这样残忍？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是发不出声响，然后不断地沉沦。
多想，多想，能够再见到他，就一眼，都好。
如今，我该叫他什么？
泽琛哥哥？或者，姐夫？
我喊不出来。
按照医生的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让布兰顿带着我，去了医院，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这样近，这一次，没有寄托，没有期望，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念。
做的是透析。
用的是空心纤维型，由1～1.5万根空心纤维组成，空心纤维的壁即透析膜，具半透膜性质。血液透析时血液流入每根空心纤维内，而透析液在每根空心纤维外流过 ，血液的流动方向与透析液流动方向相反，通过半透膜原理清除毒物，通过超滤及渗透清除水分。
我的肾已经开始走向衰竭，慢慢地就会停止它的功能，看着旁边冰凉的透析机，换血，很奇怪，这样的动作，如同一个神话，其实无非只是延长我的生命，可是，我陷入了低谷，人生当中的低谷。
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成空。
红红的血，可是这样地被释放，然后又回到我身体来。
从最初的尿毒症很快就变成肾衰竭，最初的恐惧，一点一点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消极。
每周，3到4次，冰凉的血，如同冰冷的心。
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很可怕，枯瘦，再也没有以往的果断和强大，恹恹地，全是褶皱的感觉。
有时候，就在布兰顿家的房子里，搬一把椅子，一本书，足够支撑着我过一个有着阳光的下午，我从来没想过，我这样一个杀手，可以肆无忌惮地晒着太阳。
其实压垮我的，并不是疾病，疾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境。
很委屈，很无辜，可是不能说，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姐姐。
是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孕，那些呕吐，那些浮肿，全部都是疾病的表征，只是与怀孕的症状太相像了，被我忽略掉 ，恰好因为报复，孩子又被我刻意重视起来。
老天爷都觉得，我的残忍吧，所以，把我曾经一度以为的宝宝换成了一场病。
那么，我真的想有个人来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有了霍三的小孩，我能生下来吗？
就算，我把小孩生下来，我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女人，配做好一个母亲吗？
所以，一切，都是报应，我的决绝，老天给我报应。
脑海里，浮想起，那天下午 ，布兰顿陪着我，准备去堕胎的。
简直是一场闹剧。
那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一把就摸出我脉象的不正常，然后是一系列的妇科检查，再然后是转科室。
或许是看多了，她的表情一直冷淡。
我也很冷淡。
只是觉得，我的人生太过于戏剧性了，有些巧合怎么和说书的似的。
“我见过很多病例，特别是女性，很容易混淆也正常。”
确诊是尿毒症慢性肾衰竭后，我又倒转回去。
动作很慢地，掏出枪，很小的勃朗宁手枪，不动声色地搁在她的大动脉上，
“给我开一张证明。”
从头到尾，布兰顿，都跟着我，不说话，只是跟着我，看着我做着这些，然后是要我与他金盆洗手的说法。
我只是将计就计，我只是想要报复。
我只是恨霍三，想到他不爱我，想到他那般对姐姐，想到他那样对待我的朋友，我只是也想让他尝试，何谓心疼。
别的人，旁的人，都能无所谓，那么假使有这么一个骨血，他会不会心疼了？
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让他，记住我。
如果，我不能活在他的生命中，至少让他疼痛过一回，有这么一个女人，用他的孩子来让他伤心。
或者，同归于尽，陪我一起。
又是一个透析的下午，布兰顿拖着疲惫的身子，前来陪我。
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知道，他不久后就要回俄罗斯了，那里毕竟是他的老巢。
现在，他总是喜欢和我说些道上的事情，是不是害怕我太久未听说，而变得生疏，我也不点破，任由他说去。
“水水，今天的口岸权拿下了。”
“走私还是贩毒？”我随口问的。
“你知道的，三爷一直不肯贩毒，这一次，也是曼谷的谈判，才。。。”
突然间，他在我的面前提到三爷，他一停顿，本来没什么的，可是这一停顿却让我心咯噔一下，
说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都是假的。
“他为什么不贩毒？”
“不知道，那么赚的生意，他却不沾染，难道他还能走上正轨不成？”他倒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确实，一开始，我也很想不通，霍家明明就是考□□发的家，为什么到了霍三掌舵后，就不涉及这一块，还辖管了那么多的口岸，包括上一次红楼的赌局，如果口岸到霍三手中，走私白粉就成了幻想，当然损失惨重。
可是，最近我却渐渐明白，确切地说，从我记忆恢复的时候，我就明白。
因为，我的父母，是在管制服用□□的马仔过程中殉职的，我的姐姐，从心底里憎恨毒品。
于是，他也不碰毒品。
这样的爱，算深沉吗？
我只是过客，只是旁观者，我的失忆，让我们彼此各取所需了一番。
心境如此苍凉，谁人能体会？
淡淡地，示意布兰顿继续，“水水，那天之后，他们并没有结婚，说是三爷的身体不好，搁浅了。”
我点点头，难怪我的姐姐说要来看我，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严重麽？”
“你知道，就算他有多严重，我们这些旁系是不可能知道的，掩饰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我们知道？”他貌似在说笑。
他的身边有姐姐在照顾着他，他并不孤单。
正当沉思着，布兰顿握住了我的手，缓缓地掏出一个很漂亮的锦盒，打开，是一枚钻戒，很闪亮，钻石的份量也很足够，然后单膝跪在地板上，病房虽然是特殊的高级病房，却依旧没有铺地毯，应该冰凉，我对于这厮这般动作，显得有点出乎意料，
“水水，嫁给我。”
我大笑，这是我生病以来，最好的笑话。
见我如此，他急了，“我是说真的，跟我回俄罗斯，那里会有更好的医疗设备，你一定没事的。”
“水水，你看，我去验血了，叫很多手下都去验血了。”他掳起袖子，那上面有一个红红的小点点。
“做什么验血？”
“医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我知道你不愿意惊动你的姐姐，但是并不代表你没希望，我能给你最好的治疗和护理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布兰顿。”我试图拉他起来，无奈被仪器制约，叹了叹口气，
“但是，我不爱你。”语气坚定。
有一种人，她一辈子，只能，也只会爱上一个人，而爱上那个人之后，她就再没有力气再说爱了。
布兰顿转身站起来，收起戒指，“水水，我会守护你。”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已经绝望。
对待爱情的一种绝望。
我的心，有一种苍凉，慢慢地拍打着我，让我辗转反侧。
可是我却忽略掉，病房外面，刻意地被捂住的咳嗽声，还有病房的门，吱呀吱呀地转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十八章 苍凉（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