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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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秋这个假期，兵荒马乱。
上一次临时请假回家就是为了这事，奶奶丢了，全家人现在就认得个他，更别说家在哪里这件事情。
幸好雁岭不论何时人都还是有的，尽管都是老年人，但大家基本也都认识。路奶奶本来要坐公交回家的，坐在公交上却突然发了病，早上出门时还状态良好的路奶奶以为自己今天不会犯病就悄悄把写着详细个人信息的小牌牌给摘了下来。
路奶奶发病之后，迷迷糊糊下了站，是离家有些远的一个站点。惊慌失措的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身边的路人穿梭着。
直到到了中午，路奶奶太饿了，进了一家面馆，吃了一顿霸王餐，这才被人注意到，店员扯着老人以为是骗子，就要给送警局。
路奶奶出身那时候的名门望族，武夷陈家，家里老小，名陈曼因。
抗战结束以后，陈家就逐渐落败，更何况处于枝节上的这一个小小姐，自然受到牵连，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接受改造。
但小时候接受过的教育，见过的一切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这会后来的全忘了，可记得的却都是那十几年的旧事。母亲曾经说过，她们这种有名望的小姐，端庄的仪态哪怕站在断头台前也不能放下。
而现在，这里的店员正拼命的指着她鼻子骂。
“为老不尊！有胳膊有腿的，看起来四肢健全，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到处骗钱，博人同情！”
说得周围的人眼神也都不对劲起来，“哎——”一男子走到跟前，细细瞅了两下，“你别说，这骗子我好像见过啊！上回好像就你坐了我的摩的还不给钱，还说什么计到账上！你当自己哪家大户人家小姐哪？！”
这话一出，路奶奶登时有些慌了起来，“不！不！我不是小姐！我不姓陈！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
“嘿！”那人似乎还来劲了，“你还知道自己不是小姐呐！”
“这不是正常的很嘛！合着真来骗吃骗喝呐！”
“不是我们小气！一碗面也没啥的，但是吧，最近的新闻你们看了没？”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的食客朝这边看的不少，也有部分不予理睬。
“就是这些个装作外地来的老家伙，骗人家女大学生说自己好几天没吃饭，结果要么骗钱要么直接把人骗过去。”见观众们目光呆滞，抛出点睛之语，“拐人家姑娘！卖到深山里头！”
“啧啧啧！”
“啊，那可真是。”
“干这种事真是丧尽天良啊。”
小小的面馆俨然成了批斗大会，似是又勾起了路奶奶某段沉痛的回忆，捂着头蹲在地上，本就四仰八叉放在晚上的两只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路奶奶一声声紧张得呢喃着，“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后来就闹到了派出所。
确认了路奶奶的不对劲之后，警察先疏散了人群，说明情况之后，就要联系路奶奶的家人。可路奶奶啥也说不出，明显的受到了打击。
警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老人家情绪稳定了下来，一名女警员端着茶跟老人套近乎，一点一点套出老人最挂在心上那人的点点滴滴。
“我家囡囡啊，长得最像他爷爷。”路奶奶开始陷入幸福的回忆中。
女警员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哦，爷爷叫啥呀？”
路奶奶努力回忆了一下，迷茫的摇摇头，还嗔怪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连爷爷都能忘呢？”
嗔怪时的表情，隐约能感受到年轻时的风韵，娇憨精怪。
说着又喋喋不休的讲起小时候的故事，什么那家的糕点铺做的桂花酥最好吃，那家的旗袍最是手艺精湛，就是做的太慢了些，下次不要去了。
一个钟头大概，又开始对着女警员说起，“囡囡啊，你不要去那么远，那官城不好的！你走那么远去念书，奶奶会想你！”云都曾经名为官城。
说着两行清泪忍不住流出，陈曼因小姐虽老了，一些习惯还是改不了，每件衣服能用纽扣就不用拉链，每件上衣都要有口袋，口袋里都静静的躺着条素白的帕子，一角绣着个颇有风骨的‘铮’字。
老人家习惯性的掏出帕子，擦去脸上的清泪，地上就多了张一寸照。
哪怕是黑白一寸照，带着白色花边，也掩不住的俊美。
女警员眼疾手快的捡起来，可让她给逮着了，总算是关键线索了吧，把相片递给旁边的同事，几人兴奋的拿过去瞧。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来，正丧气，一捧着咖啡的男警员惊呼，“这，这不是路秋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有路奶奶还沉浸在过去，受到外界影响，还跟着念了句，“路秋。”
“囡囡！真乖！”
在场人员，看了看路奶奶，接着又示意这警员，“赶紧的！认识啊？”
那人猛点头。“何止认识，以前铁子。”
众人，铁子你不知道人家奶奶长啥样？
“我．．．”那人苦着脸，“就初中一个班，一群人有时候就玩玩，又没去过他家．．．．．．”
“行了，行了，别辩解了。能联系上吗？”
“能。”幸好和校草在围脖互关了。
终于联系上家属的警员们，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消息的回复。
没想到，还挺快，就几分钟。
刚下课，打开手机，就看到围脖的消息通知。
点开一看。
－路秋！你奶奶．．．．在我们派出所。
－？
－我是何瑞，你不会忘了吧。
—记得。
－刚那话什么意思，我奶奶怎么会在派出所？
－这里不好说，打电话，电话号码拿来。
两声滴滴后，电话被接起。
“喂！”话筒那头声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教学楼里，“不好意思，麻烦你说详细点，我奶奶怎么会在公安局？”
“这个不太好说，你现在能来一趟吗？”何瑞皱眉，身边一群人都在侧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我．．不在雁岭．．．你．．视频我。”
二人又加了能够视频的社交账号，点开视频，一张俊脸出现在何瑞的手机屏幕上。本来围了一圈的警员们，在接通视频后看到这张放大的俊脸，以及这边小小的框内一圈拥挤的头之后，瞬间尴尬的作鸟兽散，装作收拾各自的东西。
“咳咳，都忙起来，忙。”大队叉着腰，冲着一群人吼了一声。
本来就很闲，没事干凑热闹的众人，“......”
“啊，忙，好忙！”
“哦哦，小张，把那个文件给我递下。”
“小吴小吴，今天的那个街道治理的资料给我看下。”
认真负责的片儿警们都一丝不苟的忙起来，剩下何瑞尴尬的点了下头对视频里的人示意，又点了镜头切换，坐在沙发上一脸温柔的陈曼因小姐仿佛感受到目光，顿了顿，转过头，对着手机镜头温柔一笑。
路秋目光滞了下，让何瑞把手机放到路奶奶面前，要和她对话。
拿着手机的路奶奶，定定的看着屏幕里的孙子。
有些呆的唤了声，“阿铮？”
前面还说自家囡囡长得像他爷爷的路奶奶，现在显然看到动图之后，就记忆混乱了。
路秋不太喜欢这种见面方式，但现在也没办法，毕竟云都距离雁岭还是很远。
“哎！曼因！”路秋笑着温柔出声。像是早已习惯被认作自己的爷爷。
“曼因，今天有没有乖？”路秋开始例行对话，这是每天都要问的，每一天的关怀。
路奶奶委屈的噘了噘嘴，猛地点头，“今天，我今天早早就起床了，然后就...就吃了早饭，然后，就去花园里逛了会，然后....”
路奶奶皱眉，似乎想不起接下来发生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委屈，很想哭。
看着屏幕里的人，路奶奶满含泪水，旁边的众人都呆呆的看着，没想到还能这样。
那边路秋继续问，“是不是又把小牌牌取下来了？”语气里带着责怪，他自然清楚，不然也不会找到他来，其实有点生气，之前都好好的，这次却险些把人丢了。
“我...我不想戴那个，我能记得的，戴着那个像个..像个...”说着更委屈了，撇着嘴又想哭，一手紧紧攥着那条帕子，咬着嘴唇。
路秋有点想笑，心里的心疼又蔓延开来，对着屏幕的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曼因！”路奶奶不情愿的斜瞅着屏幕。
“你听我说。”见路奶奶还是这样，又问，“你听我说吗？”
路奶奶像是泄气般，小声哼了一声，不放弃的咬着下唇，全部看向这边，路秋才慢慢开始说，“曼因，那个牌子是我给你画的，你记得吗，那上面有我的名字。”
路秋模仿着爷爷的口吻，打感情牌，把自己奶奶拿的死死的。
“所以，你不能丢下它，你丢下它，就是丢下我了。”说完路秋顿了顿，想看奶奶的反应。果然，看到了路奶奶眼底的挣扎。
“你舍得吗？”
结果显而易见的，路奶奶认命得狠狠摇了摇头。
路秋笑，“所以，以后不这么任性了？”
意料中的温顺点头没有来临，路秋被奶奶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叫险些丢了手机。
那边倒是真的把手机丢掉了，啪的一声，何瑞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路奶奶突然冷淡清醒道，“你不是阿铮！阿铮不会说我任性！”
接着路秋的心头就被恐惧占满了，“奶奶！”
奶奶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现在这样是第一次。
路建业和妻子终于在收到路秋消息之后赶到这里，两人都粗喘着气。跑进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工作制服。
“妈！”路建业跑到跟前，握住路奶奶的手，向周围一圈人示意。
赵苑对着一种警员报了声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夫妻二人怀着内疚扶着老人离开。
路奶奶却好像更生气了，攥着帕子的手更紧。
路秋看到这一幕，尽管在父亲的连声安慰着说没事有他们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操心。
回到家以后，路奶奶看起来正常得很，就是不会再把他认作爷爷路铮，路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阵不安和难过。
从那之后，路奶奶就对路秋冷淡起来。于是，路秋去打球排了一身的汗，就遇到了这只惨兮兮的猫崽。
路秋把头伸过去狠狠吸了一口，小猫崽现在尺寸长了不少，自然肉也多了，毛也多了。小猫崽伸出猫爪抵着路秋的俊脸。
路秋倒是被这么个动作搞得低低笑出了声，又报复性的吸了几口。
—2—
九月份。
新生入学。林夏在自家姐姐的逼迫之下，与她一同前往常年降水、空气湿润、动植物繁荣共生的云都Q大。
林惊蛰的理由自然十分充足，顺路什么的。
只有林夏知道，那几箱行礼才是亲姐对自己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