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长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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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也下了如此重注……”太瑛释然一笑，重新躺回椅塌中，“这蛇是上神魂魄延维所化？”
“不，是我自己养的。”明伏蚏整理好伤口，重新穿好衣服。靠躺回去，得意地答道。
“你拿自己做实验？”太瑛颇感意外，这个明伏蚏真是性格乖僻到了一定的程度，饲养毒蛇奇虫也罢了，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做这样的死咒实验，还拿来作为笑谈。
“别人把这些叫做奇技淫巧，不过我认为如若没有亲身体验并且承担后果的勇气，是没有资格研究这些东西的。”明伏蚏眯起眼睛，“我本就决定了要走的路，帮助你们只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没有相悖自然不会反悔，所谓的死契，只是用来恐吓那些想身犯禁区的人的手段。”
“那你又何必……”以身试法，太瑛叹了口气，的确，如果明伏蚏不这样做，女娲和他想要和他建立同盟之间的信任便要复杂的多。
“无妨，怪只怪我从前不用心与你们交往，年少时的信任，总是牢靠一些。在某些大的命格转变面前，尊严只是累赘。”在胸口上烙上死咒，伤害的只是明伏蚏不那么在乎的一点点尊严而已。
于是太瑛便也不再隐瞒，将接下来所有的规划和谋略和盘托出，两人一番交谈直到几近天明。
“我想确认，你决定什么时候动身？”两人在彻夜长谈之后，面对黑沉沉的黎明，沉默了一短时间之后，明伏蚏问道。
“尽快吧，一两日之间。”太瑛垂着眼，看不清其中包含着的情绪。
“舍得吗？”明伏蚏有些好奇，并不太刻意遮掩自己的眼光，瞥向垂着头的太瑛。
太瑛保持着沉默，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直到离开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伏蚏也就没有再问。
舍得吗？
怎么可能舍得！
太瑛走出明伏蚏阴沉的宫邸，望着持续着濛濛微雨的晦暗天空，怔愣了一会，才叹着气，让小僮为自己撑开罗伞，慢慢走开。
隔日间，尚未登册祭天的新君太瑛便颁下了神旨，听取祝融氏的议诏，封兽王星蛮灯为‘天赋一等神兵器武神大将’，并下令第一武神大将蛮灯继续留守硖石谷。同日朝会结束之后，便有一辆装载低调的骐兽牵引的马车驶出太宵宫去，据说里面运送的是新君莲前寺下赐的神诏书，蛮灯不能回来领受褒奖，便直接给她送去。
这一做法引起了一些争议，有相当一部分朝史官员记录道，这便是女娲的本家候鸟部与祝融氏想要力挽狂澜朝局的做法。而太瑛技高一筹，采用安抚而流放的手法，新君太瑛恐怕兽王星蛮灯回来凭借声望夺权影响他登位大计，所以先奖功绩，而后借用留守的命令发配流放兽王星，让她远离瀛洲太宵宫的政治中心，无法与祝融氏合力干预看似已经成为定局的新帝即位。
清晨，天微亮。
远在几十万里之外的秃脊山上慢慢地走下一个穿着灰毛大氅的人影，向着出云骑和绛月部驻守的硖石谷慢慢靠近。
“朝海，这里离谷地还有几日的路程？”朝海的灰色大氅之下，罹人的声音轻轻响起。
朝海一张小脸冻得青白，被包围在大氅的厚毛领子中，只有一双眼睛极为晶亮。听到自己的伙伴阿罹问话，她才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极小的晷盘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日头的方向，把晷盘放回去，呼出一口白气，“方位是正的，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五日可到谷地。”
“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很着急？”阿罹的声音有些惫懒的嘲弄，“难道你在生小姑爷的气吗？所以越晚见到越好。”
“胡说八道。”朝海轻斥一声，并不多与他争辩，眯着眼看了看四周的方位，拉紧了大氅，迈开脚步向认定的方位走去。“若是郁姜真的与他真的无缘，强求无用。”
“若你真的相信强求无用，那么这几百年来你又在做什么呢？”阿罹冷淡尖锐的讽道，“你不断寻求那个人的脚步，一直不想放弃，一定要找到的，是什么呢？”
朝海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一下子沉了下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捏着拳头继续向前走去，什么都没说，任凭阿罹的讥讽。
“所谓的强求无用，都是对别人说的，即使每日都揽镜自照，却永远还是看不到自己的脸。参不透自己的就永远都觉得有所希冀，无法割舍。你对那个小子，便是如此……”
朝海抖了抖大氅，在其中动作一番，阿罹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朝海没了干扰，面沉如水的继续上路。
三日后傍晚硖石谷
蛮灯几日以来都起的很早，白天在谷地附近进行地形勘测的侦测，入夜之后与鳞翩绘制地形图。这是一项工程颇为浩繁的工作。是从蛮灯归队之后太宵宫直接下的命令，驻守这片被定名为膈腔的特殊黑穴区域的部将，在得到诏令返回瀛洲太宵宫之前，都将继续在这块区域驻留，他们的工作便是地势山脉全都勘测清楚。
是以傍晚太阳落下之时，蛮灯与通行记录的骑卫们整理了下工具和地形记录，准备在天黑之前回营地休息。
“将军，太宵宫的诏命官即将抵达，我们该回去了。”骑卫牙将齐春整理好东西，看见蛮灯还在一边望着沉暮发愣，走近她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蛮灯听见她的话，回过神来，先是问问一愣，“嗯？”了一声，随即看了看周围，知道她在催促自己，便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和她们一起离去，却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红得似血般的天空。
“将军？”众云骑都离开了，齐春看着蛮灯望着天际又不动了，露出一脸惘然的表情，忍不住提醒道。
“嗯……”蛮灯鼻子里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血暮。
“大人到底在看什么？”齐春不明白，云骑的众人在远处也停了下来，关注着蛮灯的反应。她不走，他们是不会走的。
蛮灯看了看齐春，又看了一眼暮色，“没什么……只是今天的暮色，好像比平日里红得可怕……”说罢最后望了一眼，才开始迈步。
齐春跟着她，也一起张望了一眼夕阳西下的景色。跟上她，“唔，似乎是比平日里红些。有什么不对的吗？”
“就是没有什么不对的……”蛮灯沉默了，没有告诉齐春。这几天她的心里总是没来由的恐慌，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却总是觉得或许会有些自己没控制好的事情，会出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将军若是担心天气会有突变，我会回去之后提醒众部都小心预防。”齐春知道蛮灯必然是心有所忧，也不需要问什么，顺着蛮灯的担忧嘱托大家都谨慎提防，在没有什么状况需要应对却又预感很差的时候，提醒大家不要放松警惕是不会有错的。
“嗯，你去做吧。”蛮灯的脸色有些差，齐春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心事重重的侧脸，却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来。
众人沿着之前开拓的路返回，蛮灯跟在最后，其实从太宵宫来的封诏说些什么内容她几天前就知道了。她已经被太宵宫的上层决策封为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封号，天赋一等神兵器武神大将。有传闻说女娲的遗魂化身延维，已经钦点了新君，而那个人，似乎便是太瑛。祝融氏给她的情报信件上含糊其辞，说此局势并未定局，需要她回到太宵宫才能够计议，还是有许多长老贵族支持她这一方，他们将尽快为她争取得太宵宫召回的诏令，言语中拥立她为新帝的用意表露无遗。
其实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然而却始终只是停留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太宵宫的新君暗中推使才致使演变为这样的情形。
很符合太瑛的作风，但是蛮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是真的因为嫌恶她是他即位的最大障碍吗？
蛮灯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然而却被自己否定了。她觉得事情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他想成为新君，就算自己回到了太宵宫也是成不了他的阻力的。蛮灯知道太瑛不会怀疑这一点，所以把她留在这里好任他即位新帝制压她的势力，这原由是不成立的。这一点她很肯定。
既然不是担心她争权夺利，又不愿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呢？
正在她在心头纷杂的念头中纠结的时候，有一匹快马奔到了他们的面前。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后，走在列首的云骑捧着一封信快步跑了过来。
“将军，太宵宫的诏使已到，属下将与绛月部队长将离队作业的部将带回，速归迎接。”奔来的云骑位说着，将手中的信呈给蛮灯。“这一封，是诏使带来的密信，请将军收收到之后立即开封查看。”
“嗯。”蛮灯接过信，看了看漆封，身边的云骑应者绛月部的号令，已经开始列队行进。蛮灯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掉出来一朵扁平的干花，和一张简单的信笺。蛮灯看到内容之后立即脸色大变，瞪圆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看着信，然后将信往怀中一塞，抬头对齐春匆匆说了句“你们先走，我有些事要去做。” 说罢便疾行而去，齐春还没反应过来，蛮灯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春就站在蛮灯身边，将蛮灯惊愕的表情尽收眼底，信笺的内容她并没有看到，但是蛮灯独自一人离开了大队，这是很危险的事。齐春心里暗叫不妙，立即便要招呼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的云骑，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原来是又折回来的云骑正牙将云中。齐春一把拉住他，急道，“将军独自外出不见了！”
云中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平稳，轻轻安抚她，“不用担心，应该不会有事，她是去见朋友了。”
“朋友？”齐春不明白。
“你刚刚看见信中的内容了么？”云中问道。
“有一朵干花，信笺我没看到。”
“那朵花，是将军平时用来与人通信的姆精的径道。”云中淡淡道，“一定是她一直用这种花联系的那个人来了。”
齐春整张脸本来都皱了起来，听到他这么说，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恍然大悟之后又渐渐转换成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难道是……？！”
云中不答，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人……他们！……太乱来了！”齐春明白过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放心，揪着云中，“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吧？”
云中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拉着她一起向着蛮灯离去的方向追去。
云中与齐春追出了大约两三里之外，翻过一座地势较高的山丘，便远远的看见下面一片红枫中停了一辆外表普通，但是车驾宽敞的马车。车驾上没有人，两人正要接近，从前面枫叶弥红的深处忽然转出来两个人，黑色的衣装很劲实贴身，这两人明显认得齐春与云中，态度礼貌但是相对冷淡地将两个人无声息地拦了下来。
“两位请留步。前方乃是宫中重职居要的上神驻留，不便探扰，请绕行。”
齐春正待要问，却被云中拦住了，然后便听他沉着声音问道，“敢问两位是隶属哪部门下？”
黑衣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将腰间的牌子翻出来，给云中看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只是一眼，云中便看见那牌子上的腾纹，是三瓣菱形的纹样向心而生，左右对称的模样，像是一朵极简的莲花，又像是三只眼睛。而三眼莲纹的下面，便是太宵宫军队中统配的令符，这样一个带着双重标志的令牌，必然是新造的，而这支编制不知多少人数的卫队，论气势和纪律，不是新军，但也绝不是平日里常驻太宵宫内的军务。
这是莲前寺家族的腾纹不会有错，云中和齐春看了看笑得滴水不漏的两人，明白这坡低洼下来的果然是个极为重要又特殊的人物。因为太宵宫的军队编制本来他们是再熟悉不过的，像这样佩戴着家族纹章的侍卫从前并未见过，那么就一定是新君得势之后，从自己家族中提炼出来的部队。最值得信任，也是太宵宫新一番军仕格局变动的基础。
云中随意与两个侍卫官说了些交接的客套，便拉着齐春离开了。一走出一段距离，齐春便急问他心下决议。
“随他们吧，太宵宫的御史驾临，而实际上是新君微服隐在其中，如果是新君秘密出巡，那么这里附近方圆百里就正被严密监视，相较平常更加不会出什么纰漏的。放心吧，若是我们出现，逼迫她出现，反而尴尬。”云中说的轻声，随后叹了口气。
“也是，上神神殁，不亚于丧母之痛……她虽不说，隐忍许久也必然是要个相熟又无身份顾忌之人来慰心……我们回去吧。”齐春也叹了一口气，跟着云中两个人默默的踱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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