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稀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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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公子。”身旁引路的宫人一声提醒，青珉雪才回过头来。刚刚他发了一会呆。
很有趣的小姑娘，不是么？
青珉雪对着宫人眯眼微微一笑，继续向着女娲所在的邕合台走去。
直直地跨进了殿中，女娲对着他举杯，“呵呵呵~真是稀客啊稀客。”
青珉雪对着女娲行了跪礼，女娲对他招招手“来来，这里坐。”
青珉雪露齿一笑，姿态优雅地站起来，坐去了女娲对面，随行的宫人将他带着的一坛酒放在了他身边才退下。
“小妍儿可有些慢了哦。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陪我喝呢。”
旁边有宫人递过了酒樽，女娲豪气地拎起了酒瓮就为他注满。“喝吧！现今太霄宫里可没有能够陪我喝到尽兴的人了，和那些氏族家主们喝，自己不喝也就罢了，还整日介的盯着我不要多喝，其实只是这一点点的量，连小乖都不会醉的呢。”
青珉雪听见小乖的名字，知道是指御惠，女娲喜欢给自己亲近的人取个小名，小宝小贝小乖，都是指自己喜欢的小孩子。他自己就被叫做小妍小雪，很久没听见她这样称呼他了，隔了很久再相见的疏离感一下就被称呼里的亲昵驱除不少。
“上神自然是海量，不过饮酒是个雅致的事，过量了总不如适量来的舒服。”青珉雪端起杯樽一饮而尽，女娲抚掌大笑。
“哈哈哈，小妍儿喝起酒的气势比起当然有增不减，好！”女娲又拎过一坛来，放在他面前。“很久没有人能和我这样喝了，人说会喝的都是腰阔腹圆，脖短膀大的壮汉，小妍儿这番细致纤纤的样子，当年硬是放倒了众人，和我拼到了最后，哈哈哈，这都要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想想还就在眼前的事呢。”
女娲说的是当年青珉雪一干神族纯血子弟都在太霄宫里求学，在与御惠大演过《女帝》之后，众仙开的一个结式宴。女娲和众仙一起在宴上豪饮，御惠也拖着他混迹穿行其中玩乐。
一开始青珉雪只是浅酌，御惠取笑他不会喝，便拿来了大瓮灌他，想灌醉了他然后嬉耍一番。却不想一坛洌酿下去，青珉雪没什么反应，御惠自己却是跳上了桌子大发酒疯，众目睽睽之下歌舞一番之后滚到桌子下面睡得不省人事。
说实话御惠的酒量其实还算是能喝，不过也就是一坛的酒量。青珉雪脸不红目不浊，甚至连位置都没动过，硬是随便就将御惠放倒在桌子下面。这一下引起了当时女娲和一干仙人的兴致，竟然还有这么能喝的小孩子！
于是女娲硬是拉着他一起拼酒，太霄宫里能喝的过女娲的神仙太霄宫里还没出现过，直喝得太霄宫的万瓮酒窖里底朝天。直到其他仙人都躺下了，女娲和他还是没分出胜负，最后女娲醺醺然地拍着脸颊微红的青珉雪，大声赞赏了他海量一番之后才各自散去。
自此之后，御惠在喝酒一事上再没在青珉雪面前提过，按他的话来说，青珉雪就是个肚皮通海的怪物。和他拼酒那真是他这辈子所犯的最失策不长眼的失误了，是他一生洗刷不清的耻辱。
“是，当年我本不想多喝，偏偏御惠以为我是不会喝，硬要拿二十坛来灌我，我本以为他能和我喝个十坛就算厉害的了，没想到只一坛他就不行了。”想到当年御惠醉的面如桃花，大声嚷叫着大家看他跳舞的样子，青珉雪不由好笑，端着酒樽送到嘴边，不由得停下来笑一下再喝。
“哈哈，小乖本想暗算你，却不想你那么能喝，还没给你垫底，他自己先钻到了桌子底下。哈哈哈，那个傻孩子，哈哈哈……”女娲扶着酒坛子，笑的要都直不起来了。
青珉雪也是笑的浑身微抖，直到女娲笑出了眼泪。
“啊，我还没喝多呢。”女娲抬起头来，擦拭着自己盈满泪水的眼角。青珉雪微微笑着，端着酒樽移开了眼睛。
再好笑，也是往事，那个酒量一般的漂亮娃娃不会再坐在他们身旁，豪气地装出一副自己海量的假象大嚷着自己要喝酒了。
现今只剩下两个海量的人对坐酒坛边，将一件快乐的事拿出来回忆，直到他们开始为这个好笑的往事流泪和沉默。
因为回忆起了离世之人，气氛难免陷入尴尬。
“都是些前尘旧事了，上神何必想太多。我这次又带了十坛珍藏的百花洌来，要请上神好好品尝。干把！”青珉雪将自己带来的酒放在了女娲面前。对着女娲示意，女娲擦了擦脸，露出一个笑脸。
“啊，百花洌可是以一当百的纯酿啊，我定要好好尝尝。”女娲眼睛放光，利落的拆了封口，一股比平常香酿更加浓醇的香味夹着花香和果香就飘了出来，女娲伸长脖子闻了闻，发出一声赞叹立刻就倒了一杯出来。
微微泛着金色的酒液注满了酒樽，女娲开心地举起酒樽饮了一口。
“唔，前味纯，中味甜，后味长足，真是难得一见的佳酿！”女娲毫不吝啬的夸奖，又喝了不少。
青珉雪端着酒樽轻轻一笑。“说起来，上神喜欢灌小孩子酒的习惯还是没变过啊。”
“嗯？”女娲一抬眉，有点莫名地看着青珉雪。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有个提着酒瓮的小姑娘路都走不稳，靠我扶了一把才没直接躺下。从这里出去的，多数都是被上神灌成这样的吧。”青珉雪端着酒樽，笑吟吟地看着女娲问道。
“啊！你看见那个孩子啦。”女娲笑嘻嘻地，颇有得色，“那个是我座下的妖仙白虎。性情聪慧，颇有神根，很会讨人欢喜的。”
“哦？我听说昨天武赋赏可是出了点乱子啊，女娲座下有只白虎神兽大显神威，平乱镇邪。难道就是她？”青珉雪抬起美目来看着女娲，波光潋滟的眼瞳中闪着幽邃的点点碎光。“能将七百年都未能有人拔下来的白彗都制服，看来她的神根天赋非同小可，简直可与御惠媲美了。”
“是啊，白彗是活着的，”女娲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够拔下白彗的，必然也是白彗选择的，她是御惠之后第二个被认同的主人了。”
“为什么，上神难道不觉得，她是凭借御惠的意志才选择白彗的呢？”青珉雪提着酒樽，手背靠在下巴上说道。
“什么意思？”女娲微微敛下一点眼眉，看着面前一脸讳莫如深的青珉雪。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她是被御惠所选择的继任者呢？”青珉雪轻轻地说道，“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消失。”而是在某个地方以某种形式，关注着太霄宫，然后操纵着别人的意志来完成自己的愿望呢？
女娲听见他这一句话，脸上有些阴沉下来，看了他半晌，问道：“你还没有接受么？”你还没有接受，御惠已经死去多年，不会再出现在现世的事实么？
“……谁知道呢？”青珉雪垂下漾着粼粼波光的水眸，吮了一口酒液。微微哼笑一声，又说了一遍，“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他到底有没有死，那种聪慧无比，万能顽强的人，濒临绝境的时候，会做点什么出来，又有谁会知道呢？
“……”女娲也低头喝着自己杯中的酒，沉吟着。青珉雪和御惠是很要好的朋友和玩伴，几乎是形影不离，有比一般人更深刻的感情是应该的。
但是她所看到的，青珉雪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近似于无限的黑色的平和坚忍的眼神，好像永远都不能说服他相信御惠已经死了这个事实。这样亘久的忍耐与坚持，真的是一个人对自己关系亲密的老友死去之后应该有的正常的感情么？
拒绝承认他的死亡，想象着他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活着，然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吗？
这是一种多么深刻的执念，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会知道。在旁人看来，难免偏执又危险。
“不管你怎么想，神的魂魄是不能够转世的，一但死了就会灰飞烟灭。”女娲扬起美丽的脸庞，定定地看着他，却穿不透他眼里氤氲了七百年的幽黯。
“御惠已经死了。”女娲作为他的母亲，谈到自己已经死去的爱子，失去笑容的脸庞依然笼罩着母性的柔芒。却还是无比坚定地告诉眼前直到如今都不愿接受事实的男人，你的朋友死了，他同时也是我的儿子，他已经死了。
青珉雪垂下眼睛，用长长的睫毛挡住自己眼里某些蠢蠢欲动的情绪，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谁知道呢。”他把情绪都收藏在眼睛的阴影后面，依然这样回答。
蛮灯摇摇晃晃地一路走在太霄宫的水道上，没什么意识的走路，却还是走到了衔茝社。抬眼看看阴沉的天色，天际处的云朵却翻腾得很快，偶尔竟然也有金黄的黄昏阳光从灰白的云层边际缝隙中透露出来，照亮在太霄宫里，虽然只是须臾一瞬。
蛮灯站在太阳投下的光斑中，站着不动。任它照射，但是这些光很短暂，只投射了一瞬就消失了。
蛮灯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潮湿的雾雨天，她想晒太阳！
像个雕像般站着等了一会，太阳再也没出现过，天色又阴沉了几分。蛮灯仰着头在天空里寻找太阳。后脑几乎是枕在了背上。
“蛮灯？”有个白衣人从天井另一头转出来，正是太瑛，看见她这一副拼命仰着头怪模怪样站着不动的样子，奇怪地走上前去，“你站着干什么，快要下雨了。”
“嗄？”蛮灯听见了他的声音，将头转了回来。看见了面前的太瑛，正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呵呵~太瑛!”
刚想抬手和他打招呼，却发现自己手里有坛酒。歪着头想了会，才想起来这个是女娲下赐的酒。于是立马把酒举到他面前，呵呵笑道：“上神赐酒了，我们一起喝吧！”
太瑛闻到了蛮灯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再看她那傻笑的神情，立即明白过来她是喝醉了正在酒劲上。
“你喝酒了？”太瑛接过她手里的酒，放下了她举起的手臂。
蛮灯咯咯笑道：“只喝了一点点，这个也是女娲给的，甜甜的很好喝哦。”
太瑛一抬眼，果然是醉了，连上神都不叫，直接叫名字了。
“蛮灯你醉了。”太瑛很诚实地告诉她。
“没有！”蛮灯眼睛瞪得滚圆，看着太瑛抗议道。“我没醉！”
太瑛看着她站着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又一脸撒泼使小性子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真的没醉？”
“嗯！我只喝了一点点！”蛮灯配合着认真的表情上下点头，那个频率简直像一只求饶的磕头虫。
太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蛮灯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都没笑。”看来她还记得要继续排演社戏，所以从女娲那里回来之后就回来了这里，不过，她现在这个神志不清的状态，太瑛叹了一声，还是让她去睡一觉比较好。“去行思斋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嗄？为什么要去行思斋？我的值日已经做完啦。”蛮灯不走。疑惑地看着太瑛，判断不出来他的意图。
“傻瓜，是去睡一会。”太瑛耐心地哄她，“你不想睡一会么？”
“唔，好吧，有一点。”蛮灯歪着头，“社戏呢？”
“唔，社戏，不急，等你睡醒了也能排。”现在醉成这样，浑身软趴趴又神智不清的样子，怎么都排不了了。太瑛有点好气又好笑，喝成这样，倒还知道要排社戏。“不如我颁个敬业奖给你？”
“敬业奖？”蛮灯又疑惑了。
“没什么，走吧。”太瑛不再逗她，一手提着酒，一手托着她来到自己的行思斋。内室里有张休息用的软榻，太瑛将蛮灯安置在软榻上，一沾上睡榻，蛮灯立刻就困倦了，坐着就要倒下，酒精是很容易催睡的。太瑛伸手扶住了她。
“嘿嘿，”蛮灯笑呵呵地抓住扶着她的太瑛，把脸埋进他的胸腋下，重重地嗅了几口。
“你做什么？”太瑛大窘，白净的脸上顿时浮上尴尬的红晕，蛮灯喝醉之后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只见她弯着细长的眼角，笑容满面的样子平添了几分眉眼绰绰的妩媚来。太瑛心头一热，忽然之间想起了她那具健美匀称，白皙美丽的身体。那个诱人的情景浮上他的心头，他顿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好香啊！”蛮灯笑的无害又单纯，由衷地赞叹。
“……”太瑛脸上有点黑线，坚定的让她躺下，给她盖上毯子，“谢谢夸奖。”
蛮灯即使躺下了，鼻翼却还在翕动，搜寻着空气中那她喜欢的草木的香气。
“睡吧。”太瑛用自己的手掌盖在她的眼皮上，帮助她入睡。睡眠是治疗酒精的最好良药。
太瑛的手很温暖，太瑛身上的气味让蛮灯安心，不一会她就沉沉睡去。太瑛感觉到她呼吸间的变化，拿开了自己的手，那种带着甜美笑容入睡，温软可爱的睡颜，引得太瑛低头又看了一会。
很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嘛？
太瑛以指腹轻轻抚过她细滑的脸颊，没有阻止自己心里的想望，弯下身体，在她混合着酒气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一幕，正好被不知何时进入外室的鳞翩看到。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稀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