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问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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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海和罹人带着蛮灯，开始了新的三个人的旅程。
“朝海姐……”蛮灯在溪边洗涤银线的朝海身边蹲下，看着她的动作轻轻唤了一声。朝海不许她叫她前辈，于是蛮灯就改口叫姐。她们三人连夜离开那块地方，向上游走去，直到天色泛起了辰光的微曦才在新水源旁停留了下来。
天亮之后就没见到罹人的影子，只有她们两个人一起继续行程。朝海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不觉得少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朝海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叫我朝海就好。不用拘谨。”
“是，”蛮灯停了半晌，“其实，我是想问问白彗的事……”
“然后呢？”朝海手里动作不停，神色平静的问。
“昨日，我听你说，白彗是故人之物。这个故人，是指御惠公子么？”蛮灯揣度着朝海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朝海明亮的杏眼向她转了过来，打量她一会，才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朝海其实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五官深刻娟秀，挺鼻和薄唇显出性格里刚强的一面。最为特别的，还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一种清冷骄傲的气质，像是月亮一般皎洁通透的皓朗。虽然有些冷，却很洁净。然而她一但笑起来，却又像是忽然盛放的蔷薇一般明媚动人。即使是旅人的简朴装束，也不能够减少她身上一分一毫的骄傲的美丽。
“是啊，是御惠。”朝海口气平淡，蛮灯却觉得那份平淡是多年隐忍之后的沉淀，少了激愤，多了寂寞。
“御惠与朝海姐是好友么？”
朝海歪着头，想了一想才答道：“算是吧。”
“你们什么时候相识的呢？”
“唔，具体的时间记不大得了，”朝海垂下眼睛，“不过也是在旅行中认识的就是了。那时候还没有小静呢……”
“小静？”蛮灯好奇了，又多出来一个人物。
“嗯，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不知道他哪里找到，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他身边的。反正后面几次见到，都有他。”朝海望了望天，思考着童山静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御惠身边的。
“名字就叫静？”
“嗯，是姓童山的，童山静。自从他出现之后，这两个人就形影不离了。”朝海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流水，很久才眨动一次，“御惠的事，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毕竟他是直到御惠死，都陪在他身边的人。”
“啊！那么，御惠公子是真的被黑龙龟兽咬伤了不治而亡的吗？”御惠的死因，因为太奇怪，所以也成了注目的焦点。
“这个嘛，我没有亲眼见到，赶到的时候，他的遗体，据说是已经毁掉了。”朝海的眼睛更加黝深，像是望不到底的潭水一般带着神秘和哀伤。“那个人，开玩笑的时候像是在说真话，说真话的时候又像是在开玩笑，真真假假，总是叫人看不透，直到他死了。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他以前说的那些我不信的玩笑话其实是真的。”
“王八蛋！……”朝海忽然间神色间难掩忿恨，咬牙切齿的骂出一句与她的相貌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话来。
太霄宫
“你说什么？！”女娲重重的将杯子拍碎在矮几上，勃然大怒，“这些无能的蠢货！！！”
底下趴伏着的祝融十万军讯官从来没见过上神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瑟瑟发抖，一时间不能言语。只能断断续续的继续陈述蛮灯与一行人遭遇袭击之后脱队，失踪的消息。
“这么大的一个人都能弄丢？！每季拨五十万石的财帛是为了养你们这群只会用嘴的废物么？”女娲跳起来指着讯官的鼻子大骂，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竟然还有脸来和我说！”怒不可遏，便重重的将自己手里的烟杆摔了出去。
讯官不敢躲闪，硬挺着任承载着女娲万钧怒气转化成蛮横力道的烟杆敲到自己的脑门上，烟杆哪里经得住这番折腾，啪的一声立时就断为了两截。讯官的脑门立即淤肿了一大片，内部爆裂的血液涨破了表皮，滴滴答答的淌下血来，半张脸都是鲜血，却连擦一擦都不敢。
“属下无能，上神息怒！”讯官强忍着疼痛，抬起脸来恳求。一旁的几位老部臣见势也过来劝谓暴怒的女娲。
见自己失手将无辜的部下脑门也砸破，满脸淌血都不敢擦的样子，女娲虽然气怒难平，却也消了不少火。一时间冷冷的看着众人，却也控制了手脚，没有更进一步的实施暴行。
“上神息怒，属下已经命令另外三部尽快赶去支援寻找兽王星大人，只要一有兽王星大人的情况，立即就会向上神禀报。”云瞳赫脸色凝重地俯下身体，为下属求情。
一干老部臣都诚惶诚恐的趴了下来，连声讨饶，说什么兽王星神武星耀命宫，自有转危为吉的命相。女娲听的心烦，对着他们发脾气也没用，便冷着脸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众人都推出去之后，女娲又坐回了榻上，敛着眼眸思索了一会，殿前侍又来通报，礼书祭司太瑛求见。
太瑛？
女娲有点意外，不过她对于这几个小朋友印象都不错，太瑛聪明稳重识得大体，是个相当有前途的后起之秀。尤其他与蛮灯关系不错，小儿女之间的情谊总是让长辈心喜，女娲平下怒火，心底里也大概知道太瑛想要说些什么，便请殿前侍带领他进来。
不一会太瑛一身白衣长衫进来，跪坐在女娲座下。
“礼书祭司太瑛见过上神。”太瑛的表情很平静，不亢不卑的对女娲行礼。
“嗯，不用多礼，”女娲挥挥手，向后靠了靠身体，调整到一个放松的姿势，“这个时候，有什么事么？”
“太瑛前来通禀上神，司星祭所有的礼乐，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人员增减我也已经勾好了册子，呈上给上神过目。”太瑛上前几步，将华丽的名册递给了女娲。
女娲接过了随便翻看，心思并不在名册上。侧耳听太瑛娓娓叙述。
“……这一年的主曲我都做了调整，加了新风进去。器乐上我精简了某些部分，添加了新器乐……”
女娲唔了几声，太瑛继续道：“人员上我采用了部分新人，武赋赏之后乐部有引荐过一些从下界提拔上来的女乐人，我认为才能出众，所以替代了旧部……”
“嗯。”女娲听到了这几句，忽而眉头一皱。
太瑛立即停下了话头，丝毫不乱的微微一欠身，恭敬的问道：“上神有何疑虑？”
女娲看了看太瑛冷静的几乎像是有备而来的神情，转了转眼珠子，“你说，这几个月有提拔过下界的新乐人？”
“是的。”太瑛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很优秀？”
“是的，值得一提。”
女娲若有所思的看了太瑛一会，太瑛也以同样沉凝的目光回望她。
“还有，因为事情已经准备妥贴，考虑到父陵环境不同于太霄宫，也许会有些未可预料的麻烦需要事先调整。所以臣下请求上神允许臣下简行先行出发前往父陵。待得臣下审查清点完毕父陵的物资，增减一番之后，兴懿殿众乐部再正式出行。”
“你要先走？”女娲这下多少有点意外，礼书祭司不随着礼乐部一起出行，自己带头先去父陵是很少见的情况。
“这情况倒是很少见啊，”女娲忽然莞尔一笑，“可以，准了。”
“亏得你有这份心思，我若不准，岂不是太不近人情。”女娲重新端起了桌上新换上的茶盏，脸上一副颇为有趣的笑意。
太瑛听见女娲愉快的答应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拜谢了女娲。
“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
“好，有你我也可以安心许多，花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智慧骁勇的，我先谢过你了。”女娲上前拍了拍太瑛，十分鼓励的笑容。
“上神过于赞誉臣下，太瑛这里谢过，时间紧迫，这就向上神请辞告安了。”太瑛最后向女娲一躬身，站起来便向外走去。
“还有件事，那个下界提拔上来的乐女，传她来见我吧。”太瑛刚要跨出门口的玉骨屏风，又停了下来，看了看女娲，放松了表情，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太瑛走后，女娲又重新传唤宫娘换了支新烟杆过来，填了密密的烟丝，在膏灯上燃起来了便靠着榻上的垫子慢条斯理的吞吐起云雾来。
太瑛，果然不简单。来觐见的这一番话，虽然听上去是公事公办的禀报，其实却是向她传达了两个信息。
第一个，表面上是正常的阐述工作，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下界提拔上来的乐女，说的优秀无比引起她的注意，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她，这个人有来头，值得注意。
武赋赏时候提拔上来的乐女，武赋赏。
女娲眯着眼睛，人人都知道武赋赏出了大乱子，白虎叼着白彗杀了几个骑卫的怪事她略有耳闻。只是最后找不到证据，蛮灯又与她太过亲近，没人花功夫去查，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武赋赏之乱之后还在修复和严查状态中的太霄宫，却立即能够提拔上来的生人，还是从下界，若是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是行不通的。
所谓靠山，武赋赏之后有几部被下令严惩，众神都有所收敛。要说这时候能够有权利影响到人事调动的，无非就是那些新宠红人，近日来风头最劲的莫过于兽王星和礼书祭司了。既然是太瑛来提醒，那么所指的就是蛮灯。
蛮灯有心提拔的，必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太瑛想要提醒的，也就是这一件事了。碍于朋友的面子，太瑛不好出面干预蛮灯护着的人，所以绕到她这里来提点一声，蛮灯身边有她不得不护，却又行迹可疑的人物。
第二个，礼书祭司从来没有身先士卒前往父陵考测地形的惯例，明显太瑛是另有目的想要轻装简行离开太霄宫，只是要走的正大光明一点。所以找了这样一番理由来让她答应。
想来蛮灯失踪的消息，太瑛听见之后便坐不住了，所以来找自己请求先行，虽然明着的理由是去父陵，其实是暗示他要去找寻蛮灯的下落。
女娲听明白了他的暗示，所以即准许了他提早离开，也听从他的提醒，找乐女小姐过来聊聊。
有太瑛这样的明白人跟着，找到蛮灯或许会容易些。
“上神，乐女虞寿到了。”
女娲略略斜过眼睛，吐出一团烟圈，“叫她进来。”
不一会，虞寿轻盈盈地跨进来，在女娲塌下跪下俯首问安。
女娲停顿了一会，垂着眼睛打量一番，“起来坐着。”
虞寿直起身体坐好。垂着的眼睛眨啊眨，不太敢直接看向女娲。
“我听礼书祭司太瑛老是提到你，对你相当赞誉有加，所以特意找你过来瞧瞧是个怎生的俏模样。”女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挥了挥烟杆。“抬起头来答话。”
虞寿带着略显紧张的表情的抬起脸，看了女娲一眼，又垂下眼眸答道：“礼书祭司大人太过赞誉，虞寿只是尽了本分。”
“原来名字叫虞寿。”女娲拿过一根细签伸进烟斗燃烧的草丝里挑了挑，让它们充分燃烧。“是富虞长寿的意思么？”
虞寿的眼神有些冷凝下来，却还是微微翘起嘴角，答道：“是。”
“是嘛，那么，寿儿，接下来，可要好好听着我的问话啊。”
啪。
女娲吐出最后一口烟幕，伸手将烟斗搁在一边的铜豆上，重重的磕出了里面还未燃到尽头的红黑的烟丝。
太瑛一路回到了自家的宫殿，观溪捧着太瑛吩咐准备的行囊递了上去。
“唔，辛苦你了。”太瑛换了一身单衫的简单装束，检查了下行囊，观溪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少爷今日就走？会不会太急了些？”
太瑛对他笑了笑，“等不下来，只能先去了再说。”再等，恐怕徒生变化，他可以等，蛮灯却不能等！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问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