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BG]素昧半生》术尧

57、第四十五章 六十年

　　“自泰安一别，浑浑噩噩六十余年。”
　　此时此刻，谷雨知道，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六十年来，她每每遇见张起灵，都只敢隔着人海远远的望上一眼，最多也只是冒充一个江湖术士的身份，走上前去说一两句话，然后送一张护身符，仅此而已。
　　她以为只要像她这种身份的人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他总会被那些人遗忘，而他也会遗忘所有，包括起灵所要背负的命运。
　　可是她想错了，最终出局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如今的局面，不过是种种巧合的结果。
　　现在的张起灵恢复所有的记忆了，只要稍一串联，就能明白她一直在骗他，她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这一次，她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张起灵。
　　“我以前姓汪。”
　　“我早就知道。”他的语气很平静。
　　像他们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光线，但感知还是在的，除了看不见跟白天也没什么区别，她能感觉得到张起灵离她很近，这让她稍微有些不适，她尽量忽略有些奇怪的感官，继续道，“四岁的时候，我签署了家族里的一个计划，也就是日后的替换丁兰。参加这个计划太早了，所以我也不记得我的名字，后来，占用了一段时间张行霜的名字，很抱歉。”
　　张起灵注意到，谷雨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明显抓紧了，她有点紧张或者说害怕？他敏锐的注意到她话里的数字，四岁？“是你的兄长代替你签的？”
　　她没说话，这种态度无疑是默认。
　　他又问道，“你跟张行霜长得像，是天生的？”
　　谷雨摇了摇头，又想到这也没光线，张起灵看不见她摇头，但也不打算解释了。她在等张起灵给她一个结果，可好像张起灵并没有这个打算，在听完她的来历后，只是追问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就沉默了下来，只能感觉得到非常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张起灵按着她的腰的手的温度。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张起灵的感情是什么，感激，喜欢，爱？也或者通通都不是。
　　她感激张起灵救了她，让她意识到另一种人生的存在，可她更应该感激的人是师傅，因为是师傅让她有能力走到另一条路上。
　　她忽然有些茫然，一股淡淡的恐慌在心底蔓延。
　　“以后我们要怎么办，再也……唔”“不见”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嘴巴突然被堵住，她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亲上来，推了两把没推动，也不敢真的使大力气把人掀出去，到时候闹了动静，把吴邪他们引过来，也不好解释，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隐隐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她是回来拿钱包回杭州的，怎么就被张起灵按在墙角了呢？她虽然之前跟张起灵很熟悉了，就算是躺在一张床上，那也谁都没沾过谁，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但这家伙还没有松开的意思。虽说她以前也主动吻过张起灵的脸，还偶尔戏弄过张起灵，但主动和被迫不是一码事，一不留神的偷亲和全神贯注的被强吻也不是一码事，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微妙，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又羞又怒。
　　她心里一气，下了狠手去拧他胳膊，他果然退开了一点。
　　“你给我放尊重点。”她看他没反应，还是把她堵在墙角，又补充道，“我觉得你是在羞辱我。”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淡淡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话声之平静好像刚才强吻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手还是扣着她的腰。
　　其实他刚才想说“你以前不也是这样”，但这种话对缓解现在的局面没有任何用处不说，可能还会激化谷雨的情绪，这样只能用来逞口舌之快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怎么样才能让谷雨的情绪稳定下来，或者说不在排斥他？张起灵思索了片刻，也做出了和谷雨同样的选择，说出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真相”：“刚才说了，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这些年来，失忆之后也会发现一些关于你的身份的线索，所以，即便是失忆，我也知道你的身份。我一直都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拆穿你，现在想起了所有的事，大概也明白了。至于知道你身份的具体时间，大约早在你移交丁兰尺之前。”
　　早在移交丁兰尺之前？那就是她还没离开张家的时候。听到这里她脑子一懵，她一直以为张起灵说的早不过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在他身边呆太久了，让他发现了端倪，她没有想过，竟然早到了七八十年前。
　　“纵然我早有猜测，但确定下来，还是你师傅告诉我的。”他说。
　　“那你为什么……”她张了张口，到底是没办法把“那你为什么前几天要拆穿我”这句话给问出口。
　　张起灵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猜冒充我的那个人是汪家人，他把你的身份当做把柄来威胁你。我也不想看着你整天小心翼翼的隐瞒着我本就知道的事情，况且不破不立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所以你就看着我自导自演是吗？”张起灵没说话，谷雨感觉心里才消下去的一点气又上来了，可能还有点尴尬，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跟老师说你作业丢了，又假装勤奋的补作业，其实老师知道你压根就没写，还偏偏不说穿，等到多年以后同学聚会老师揽着你的肩跟你说“我当年都知道你小子天天不写作业”。
　　她一把推开张起灵——还是没有推动，如果不是身后就是墙壁，她可能会被自己这一推给弹到地上，“你闪开，我不想跟你动手。”
　　张起灵又往后退了点距离，谷雨就顺势从他身侧挤了过去，找到她放行李的地方，摸了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钱包。
　　原本只想偷偷摸摸的拿了钱包就走，这会儿也不急了，反正都被发现了，索性又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还有一点电，点亮屏幕，收拾了几件衣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