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的奇妙生活》黑瞳

5、第四章

　　老街上的某个水晶店里，在某个清晨发出糁人的惨叫。
　　柳小汀惊得一蹦三尺高，从床上跳起来。等他朦胧中好不容易分辨清楚，声音就是隔壁发出，门都来不及敲，一头撞了进去。
　　毛疃撩起刘海对着镜子发呆，听到柳小汀焦急地询问，半句话没说，一头扎到他怀里。
　　柳小汀鼻血差点喷出来。这家伙喜欢裸睡的习惯还是没改，他这一进门，入眼是大片春光，害得他只能仰着头，颤着手迎接毛疃的飞扑，结果入手处毛绒绒的——毛疃变回了原形。
　　黑猫钻进他的睡衣里，贴着肚皮，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任凭柳小汀语音或高亢或低沉或严厉或温柔，死活不出声。
　　有问题。柳小汀皱着眉头掀起衣服，黑猫两只前爪盖在脑袋上，顺便捂着耳朵，任凭呼唤，就是不挪窝。
　　柳小汀硬托着她的肚子举到半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毛疃睁开眼，瞪着他，半晌，眼皮又耷拉下去。
　　果然有问题。柳小汀声音放的更轻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黑猫喉咙咕噜咕噜，似有不满，过了一会，脑袋往前顶，沮丧地回答：“是我。”
　　柳小汀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毛疃翻白眼，好吧，一身黑毛看不清楚，我变。
　　下一秒，她变回了人，把刘海都扒拉到头顶：“看看，这是什么？”
　　光滑的额头上，很鲜艳的一枚红痣。
　　柳小汀没反应过来：“咦？你这里什么时候长了颗红痣，以前没看到。周围的皮肤好像不对，怎么这么红，过敏？你…………啊…………”
　　他突然明白了，指着毛疃：“你你你，猫皇陛下，他他他……”
　　毛疃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猫族领地。死老头，临末了还摆她一道，明知她不要，偏塞到她手里，什么意思？
　　柳小汀安静下来，盯着毛疃脑门发呆：“什么时候发现的。”
　　毛疃板着脸：“三天前开始痒，我没在意，对，就是死老头九百岁生日那天。昨晚突然疼死人，这才发现。”
　　柳小汀哦了一声，继续发呆。
　　毛疃推了他一把：“怎么办？”
　　柳小汀回过神来：“什么怎么办？”他眼神下移，立刻窘的左右难逃。神啊，救救我吧。
　　毛疃叹气，火速穿上衣服，现在没心情捉弄柳小汀：“死老猫臭老头，等我回去剪掉他的胡子，可恨。”
　　脸还是发红，不过脑筋已经恢复正常。柳小汀琢磨了一会，也不明白猫皇的用意。他和毛疃离开领地的时候，明明和猫皇说的清楚，从此以后，形同陌路，两不相干。可现在，猫族皇位继承者的符号已经印在毛疃的额头，这个做不得假。
　　那么，猫皇，确切的说，上一任猫皇，打的什么主意？
　　毛疃纠结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可怜兮兮地蹲一边：“怎么办？不然，不然你去让老头收回成命，让其他兄弟姐妹随便谁做下任猫皇？”就是别来找我，日子过的舒服轻松，何必回去吃苦。
　　柳小汀想了一会，慢慢摇头：“每一任猫皇卸任的时候，能有一次机会许下自己的愿望。通常状况下，他们会指定下一任接替者。既然你父皇做了这个决定，我在想，或许，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毛疃一愣，她的眼渐渐睁大：“你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
　　柳小汀点头。这一任猫皇无疑是睿智的，在他的统治下，猫族前所未有的壮大，即便毛疃和父亲之间有无法化解的矛盾。可是绝顶聪明人的决定，很少出错。尽管他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毛疃眉毛挑了起来，努力压着火气，她真的有些生气了，不是为了父亲猫皇的决定，而是因为柳小汀：“你明知道我在意什么。”
　　柳小汀摊开手：“我知道。”
　　那你还是同意父皇的决定？
　　嗯，我同意，也许他是对的。
　　二话不说，毛疃就是一拳，被柳小汀牢牢握住手腕。
　　他安静地看着毛疃，摇头，平静的说：“毛疃，别逃避。”
　　毛疃鼓着腮帮子看着他，突然泄气，肩膀塌下去：“我没有。”
　　没有吗？柳小汀轻轻搂了搂毛疃的肩，很瘦，让他心疼：“虽然他常常不按牌理出牌，不过他是个好领袖，不会拿猫族的前途开玩笑，我确定。”
　　毛疃撇嘴，好吧，我也确定。
　　“猫族现在很混乱，”废话，猫皇突如其来做出这么个决定，把远在天边的十九小女儿立为继承人，族中老少不跳脚才怪。“你要做好准备，会有人来找你。”柳小汀下结论，拍了拍毛疃，顺便咽下最后两个字：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毛疃又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喃喃自语诅咒父亲：臭猫，希望你白天睡不着晚上不想睡，抓不到老鼠吃不到肉，眼睛发花耳朵背，啊啊，你这个死老头。
　　正在毛疃自怨自艾牙根痒痒之际，铃铛作响，楼下有客人来了。接着，有人喊了一句：“有人吗？”声音很清透，好听。
　　毛疃的耳朵唰的竖起来，嗯嗯？有点耳熟，貌似熟人。
　　那人又问了一句，这次有点犹豫：“请问，有人吗？”
　　果然听过这声音，而且就是最近。
　　啊……毛疃大叫起来，飞也似奔下楼。这声音属于对面糕点房极品美男。不久前他曾经给毛疃喂过食物，听过他说话。
　　柳小汀胳膊悬空，刚才是搂着毛疃。他微微苦笑，毛疃，别逃避了。许多年前，你逃避，从猫族逃到人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谁都不见，那么，谁也不需要伤害和被伤害。许多年以后，今天，你还是逃避，假装没有被委以重任，不肯接手猫族，闭上眼，照旧开心的生活。可这种生活，仅仅依靠逃避，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