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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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可以被刻意的遗忘，但是，身体上曾经经历过的感觉却是无法被遗忘的吧……
拒绝他人的碰触，只因为身体曾经受到过那样粗暴的对待。于是，不自觉地退缩，退缩，再退缩……即便想要接近自己的是自己心中所爱，即便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当看到那人，当看到那个孩子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时，也许不是身体的记忆防备着每个人的碰触。也许该是，心底的记忆让自己觉得——还有什么可以配的上她的全心全意？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凭借来束缚住她，束缚住龙神的脚步？
“娘亲，这是爹爹让人煮了给娘亲喝的，娘亲你快尝尝！”
婉容看着焰儿高兴的端着一碗盛好的银耳燕窝汤碰到自己面前，柔柔一笑，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便接过碗。
在青焰眼里，他有一个家，以前这个家里有娘亲、他，还有莫；现在这个家里有爹爹、娘亲，和他。娘亲说在没有他人的地方娘亲还是娘亲，不是唤作母后的一国之母，他也还是娘亲口中的焰儿，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他的父皇是他的爹爹，爹爹对娘亲很好，对他也很好，爹爹什么东西都会送来给娘亲，爹爹让人教他怎样做好一个太子。但，爹爹是父皇，是父，更是皇……
莫不在身边，娘亲笑的少了，纵使奇石珠玉竞相送到娘亲眼前，仍旧只能换来娘亲淡淡一笑。
一切都变了呢！自从莫离开后……
回到爹爹的身边，他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叩首。
不知为何，他见自己的娘亲时，不能再喊一声娘亲，而是只能在叩首的时候喊一身“母后……”；不知为何，每晚他都必须睡在一个可以容下四人的大床上，却不能睡在有娘亲气息的地方；不知为何，娘亲每每看到自己唤他“母后”的时候，眼里总会流出淡淡的让他心痛的情绪；不知为何，在没有莫的日子，他觉得好空、好空……
渐渐的，他明白，也许这世上只有莫能让娘亲快乐。
他也明白了，他的父皇，也许只能禁锢住母后……
婉容在焰儿的注视下喝下了那碗汤后，又和孩子说了些话。没过一会儿便有侍者向她请示带太子殿下回寝宫睡下。看着孩子不舍的神情，婉容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苦……
皇宫，也只是一个黄金打造的囚笼罢了。
她会待在这个囚笼里，只因为那人说会有一天来接她……
若是没有那一晚，她或许会静静等待那人的到来。可，事实是，那一晚，终让她决定了离开。
他给了她华美的衣裳，然后又用双手撕裂这华裳。纠结了痛苦与疯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他不想伤自己，但在自己肯定了终有一天会离开的决定后，愤怒地按倒自己于床榻之间……
是谁利用了谁？也许，只有桌上那碗孩子亲手端来的银耳燕窝羹，在静静地看着幔帐中的纠缠……
又是谁，在窗外流着眼泪，笑着说：“远，达成了你的愿望，是否你就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天明，凤塌上只余一人。凌乱的发丝披散在白嫩的肌肤上，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斑斑的青紫，空洞的眼眸似乎也流不出泪水……
挣脱了思念的篱笆，却挣脱不了那晚的恶梦……
瑶曾对她讲过凤凰浴火重生故事，而在火焰熄灭的时候，入眼的是碧儿喜悦的神情。她，是否也可以浴火重生？
也许是自己每晚的躲避，终让碧儿发觉了什么。于是，那一天，她抱着自己哭着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容。我以为离开你不会太久……
对不起，容。我以为留你在那儿，他会好好照顾你……
对不起，容。我只想有一天能好好保护你，却终究还是让你受了伤害……
后来，当碧儿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说完誓言。那晚，她们便开始了今后四处游走的脚步……
浴火重生，告诉了她，要忘记过去……
“容，我们去看雪吧！”
“傻瓜，苍岚四季如春，即便是冬日，也只是稍稍冷了些，又怎么会有雪？！”好笑地看着碧儿期待的笑容，婉容还是说出了事实。
轻轻刮了刮婉容的鼻子，“还说我是傻瓜，你才是小笨蛋呢！”碧儿上前环住婉容，如今的她高出婉容半个头，也有了可以保护婉容的力量，“我说的是，我们一起去西之雪铃看雪！”
“西之雪铃？！雪铃四季寒冷，冬日里更是漫天鹅毛大雪，的确要看雪那里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顿了一下，婉容抬头看着碧儿，“可是从苍岚去雪铃，马车的话，至少也要走半年吧。而且，我如今的身子……”说着，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容是个小笨蛋呢！”说着碧儿放开了环住婉容的双臂，而后让她坐在椅子上。单膝跪于婉容身前，手掌覆在婉容隆起的腹部上，“你说，你的娘亲是不是个‘小笨蛋’呢？小宝贝？”感觉到手底下有了小小的动静，碧儿抬头得意地看着婉容，“容，小宝贝也承认了呢！”
“碧儿！你……”想要反驳，却在说完一个“你”字之后，话语消失在唇边……
因为，想说的话尽数被吞入眼前之人那柔软的唇瓣之中。轻声的呢喃绽放在唇角，“小笨蛋！我说了要带你去看雪，就一定会做到。天大地大，还有龙神去不了的地方吗？容，我要带你游遍这四海之地呵！”
傻瓜，我要带你走遍这天南，那地北；我要补偿你三年的忧伤，和泪水；我要给你我能给的快乐，和欢笑……
笨蛋，你说想要看日出，那我就要让你成为第一个看到日出人，即便我们所处的这地已经是日落，我也会在下一刻带你去能看到日出的地方；你说你想要看漫天繁星，那我就要让你看到这世上最多的繁星，即便我们所处的这地只有一颗星星，我也会在下一刻带你去能看到最多星星的地方；你说你想要看雪，那么，明日你睡醒的时刻，我就能带你去飘着白雪的地方……
我的傻瓜，我的笨蛋……你曾说我是傻瓜，现在看来，我们都是傻瓜呢！再不，我是傻瓜，你是笨蛋。我们还是这世上最配一对呵！
第二天醒来时，隐隐觉得有些异样的存在，睁开眼后，婉容没有看到四个月来每晚都睡在身侧的那人，而身处的房间只让自己感觉到陌生。慌乱自心底浮出，匆匆穿了件衣服便推门而出，但下一刻婉容的身体便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门外迎面而来的是呼呼的寒风，还有那与天相称的素白，只有一抹碧绿的身影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也许是天地之间太过安静了，一声开门的声音便让那抹碧绿立刻转过身子，而似乎眨眼之间她便被一阵温暖包围住……
而当婉容回过神后，门已经在身后被关上了，而她也被碧绿的温暖带进了房里。“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容！”焦急的语气混合着不安的心绪，尽数传入耳中。原来，堂堂龙神竟生怕自己受寒而动用了幻影移形呵！
之后，是她的沉默。沉默地为自己换上精致的棉衣，沉默地为自己打来洗脸水，沉默地为自己在镜前梳理满头秀发，最后沉默地把一个暖炉交到自己手中……
婉容看到做完这一切的碧儿转身就要踏出房门，急急地说“碧儿，对不起……”
当听到这话的那刻，碧儿回身看着她，眼里尽是担忧和自责，“不应该你说‘对不起’，容。该说的是我，方才是我没察觉，才让你吹了寒风。”
“那……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心中有着不舍和害怕，就像方才睡醒之际没有看到那人一般的慌张。
“我，只是去给你弄些早膳呵！”终于，碧儿此刻才纾解眉头，因为她感觉到她的容好像担心自己的离开，“傻瓜，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嗯……”
婉容相信碧儿说的话，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一方能背弃对方了！放下心中的慌乱，她舒心地笑了，而后看着那人离开房间。
感受着房间里的温暖，婉容随意找了本书，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
当碧儿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老者，老者提着药箱从容的来到自己的面前。
“夫人，让老朽为您把把脉吧！公子可是很着急夫人的身子呢！”
听了大夫的话，婉容看了一眼碧儿，便把手递了过去。
“公子，夫人并无什么大碍，也无受寒的迹象。孩子也很好，若是实在担心，老朽就开几副安胎药吧！”大夫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然后又笑看着婉容，“夫人真是好福气，嫁得如此好的郎君！老朽看着，这位公子可是对夫人着急得紧呢！这么大清早得，愣是把我这个老头子拖过来……”
听得这话，婉容脸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碧儿一眼。只是看过去时，却只见碧儿“无赖”地把头转向一边，可那嘴角的笑意还是落在了自己的眼里，还有她脸上的淡粉色……
没有反驳之语，只是带笑地听着大夫的话，也许是早已习惯了每次请来的大夫都会这么“误会”她二人的关系，也许是她们的关系本就不能大声地说出来。但这美丽的误会，还是让她心里泛起快乐。
老人家笑着看着婉容和碧儿，留下药方让她们有空去抓几副药后，便缓步离去。
过了一会儿，碧儿拿来早点，原来是这个小镇上的特色糕点“雪糯糕”。白色的糕点，入口即化的绵软与清甜，让她说不出的喜欢……
在踏出房门的时候，碧儿仔细地检查了婉容的穿戴，确定了她被包得“严严实实”后，将斗篷的帽子为她戴好，又把她的双手塞在雪貂皮做的护手里后，才带着她出了屋子。
自小生活在南之炎云的婉容，从来就没见到过雪，因为炎云的气候偏暖，到了夏日更是热的让人受不了。雪对于她来说，是只有书本上才有的描写，“轻若绒毛，落地而化，白若浮云，美极、淡极……”
她听说过，前朝南烷曾下过一场大雪，只是那场雪却没有让人感到快乐，有的只是农人的悲苦，以及贫民的弃尸荒野……那场雪被炎云的百姓称为“天罚”，世人言说：天有异象，南烷亡矣……
而眼前的白雪，则是带着碧儿心意的礼物，美好得如赤子的心……
看到不远处的东西，婉容转头看着碧儿，而感受到自己目光的碧儿也回以一笑。原来，之前那抹碧绿身影是在做那个东西呵！
不自觉的，婉容脸上的笑容渐渐弥漫开，就好像回到了童年，就好像回到最初可以恣意纵情的那段日子。很想一跃过去，但是心知身边的这人一定不肯，于是她稳住心里那份因快乐而生出的激动，缓步上前。
那是一个大大雪人，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脑袋，眼睛是红色的果子，脑袋与身体连接之处围了一条绿色的丝巾，手则是两根树枝。憨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当婉容想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手却被抓住，只见碧儿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于是她敛目低首，过了好久，感觉到抓住她手的那手松开后，她才勾起一抹笑容，伸出手握拳，食指小心翼翼的碰触眼前“大白人”！
指尖的冰凉让她开心的笑出了声，“呵呵——”
不知何时天空又下起了雪，她摊开握住的拳头，承接这从天而降的精灵，“呵呵——”再一次笑出了声……
其实快乐似乎很简单呢！
手掌被温柔的包裹住，那份柔软是来自碧儿手心，当她的手感觉恢复了之前的热度时，碧儿才放开她的手，再一次把她的手塞进护手里。
碧儿专注地低头看着婉容，整了整帽檐，拂去婉容发上沾上的点点雪花。就在这时，婉容一瞬间的靠近，碧儿只觉唇上一阵带着热意的碰触。“呵呵——”她也笑出了声……
之后，只见到一青一红两道身影缓步走出了院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