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太阳》小知秋

7、第 7 章

　　“你还笑！”
　　宋词抄起手边抱枕，朝人方向狠狠砸过去。

　　床上的男人气质慵懒，潇洒抬腿，抱枕从他身上擦肩而过，滚在地上。

　　张循疏冷严厉惯了，让人不敢接近。
　　宋词多少有些怕他，扔完抱枕就后悔了，心都提到嗓子眼。
　　偷偷从梳妆镜里看他反应。

　　看到他起身，敞着领口，朝自己走过来。

　　温热的手掌握住她肩膀，宋词垂眸，看到他骨节修长分明。

　　听许园小污女说过，男人鼻梁高、手指长的话……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脸上火烧火燎的烫起来。

　　“好了。”张循俯身，脸凑过来，“我看看。”

　　“你看看。”宋词扬起下巴，化妆镜映出女孩鲜活漂亮的脸蛋，纤细脖颈下锁骨凹凸有致，几块青紫特别明显，“你看左边，怎么办呀，涂了好几层遮瑕了，还是遮不住，简直没脸见人！”
　　快急哭了。

　　“看不出来。”
　　张循淡淡说，突然握住她后颈，把人朝自己按，狠狠地在宋词脖子右边吸一口。
　　末了，抬起头，声音嘶哑，一本正经：
　　“对衬，更看不出来。”

　　宋词彻底傻了，扒着领口往镜子里瞅，右边果然也红了一大块！

　　“张循！你！真！讨！厌！”

　　餍足的男人很满意，神采奕奕地去餐厅吃早饭。

　　宋词翻箱倒柜，找出项圈装饰，才遮住两处明显的草莓印。

　　餐厅里。
　　张循放下咖啡，不经意问：“包不喜欢吗？”

　　“啊？”说的是刚送她的名牌包，“喜欢，很喜欢。”

　　慢条斯理地切了快土司，姿态是从小浸淫的优雅，张循问：“喜欢怎么不用。”

　　“我……”
　　实在是用不习惯啊！

　　“一会换上。”

　　“唔，好……”

　　宋词心虚喝牛奶，等于接下一个烫手山芋——
　　ME是设计公司，一群搞艺术的还能不认识大牌？
　　再加上，他们部门男同事都比普遍女性更爱八卦……

　　绝望抬眸，试图说服张循松口。
　　张循正好也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峻，就差把圣旨两个字贴脸上了。

　　宋词立马低头认怂。
　　哎，不就一个包嘛，自己没偷没抢的，有什么好纠结的。
　　背就背。

　　宋词的部门在十楼，临近上班正是挤电梯高峰。
　　人挨着人，别说对方背什么包，连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几个同事的目光落在宋词包上，看她的眼神微妙起来。

　　不到开完早会，同部门所有人都知道宋词背了个六位数的包。

　　空隙里上洗手间时，隔壁组的小组长直接拦住她：“宋词啊，我们是做原创设计的，原创你懂吧？所以我们平时的一举一动都要对得起我们的职业，我们的身份，你明白吗？”

　　这是把她的包当成假的了？

　　宋词点头，将错就错：“你说得都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小组长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离开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整个食堂都在讨论实习生背假包。

　　“肯定是假的啊，不然她一个小小实习生，怎么可能买得起。”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女生做外围吗，来钱快，她又好看，你别说，她要真想买，也不是不可能。”
　　“瞧你酸的，你想买，你也去做啊。”
　　“滚滚滚，你少恶心我，谁能她一样。”

　　“到底是谁在传人家背的假货，我凑近看了，绝对是真的，要是假的我以后买化妆品都烂脸。”
　　“你也不用对自己那么狠，主要是那包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吗？”

　　“别人背什么包关他们什么事，一天到晚叭叭叭，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嘴。”佳慧气愤地说。

　　宋词努力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总要有些发泄情绪的素材。”

　　肖淮：“你完全没必要在意，被人讨论，只能说明你影响力大，前两天的设计不还被上头表扬了吗？”

　　“好像……也对？”
　　这次终于笑了。

　　到了下午，宋词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自在，就连听到同事议论，也不屑于去计较。
　　她专心起来效率极高，没多久，就把手上的活画完了。

　　工作速度比正式工作两年的人还要快。

　　宋词伸个懒腰，疲惫地趴在桌上。
　　刚趴下一秒钟，就看到部门负责人顾明山顾总朝这边走过来。
　　她赶紧坐直身体。

　　“小宋，你来下。”

　　完了完了，刚趴下就被领导抓了？

　　宋词赶紧跟上。

　　“小宋，你刚才怎么趴下了。”顾明山仰卧在椅背，端起茶水啜了一口。

　　“不好意思顾总，刚才太累了，我刚趴下。”

　　“趴下了就是趴下了，不存在刚趴下，这是工作态度问题，你明白吗？”

　　可她真的是刚趴下啊……

　　宋词也只能点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顾明山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小宋，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宋词疑惑抬头：“顾总，这和工作有关么？”

　　“没事，你别紧张啊，就随口问问。”

　　“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

　　顾明山略作陈思：“你的家庭情况，六位数的包，应该不是正常消费水平吧？”

　　“所以呢，顾总，您到底什么意思？”

　　“你看你，别那么激动。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又漂亮，是很容易被人骗的，我也是关心你，那个包……是别人送的对吧？”

　　男领导还有探究员工私生活的癖好？

　　宋词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耐着涵养说：“我家消费不消费得起，是不是别人送的，都和我的工作没有关系，跟顾总更没什么关系，不用顾总费心。”

　　“我都说了是关心你嘛，你这个孩子发什么火？我是想告诉你，既然想找人送礼物，干嘛不找个知根知底的？你就说吧，一个月想要多少？”

　　顾明山不知什么时候俯在办公桌上，说话的空隙里，肥腻的手指从宋词手背划过。
　　结结实实摸了一把。

　　宋词像是触电一样，下意识摔了下手，怒不可遏又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明山。

　　“反应别那么大，我差点就相信了……”
　　顾明山一边说，一边又想去抓她的手。

　　宋词用尽最大力气挣扎，反手甩出去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她懵了，顾明山也懵了。
　　脸上多出五个掌印。

　　她被上司性骚扰了？还是在公司办公室里？

　　再多待一秒就要窒息而亡，宋词直接推门而出。

　　同事们都在忙手里的工作，没人注意到她从顾总办公室冲出来。

　　宋词一路冲进洗手间，她的心很乱，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循的号码。

　　电话打了三遍都没人接通，在第四次时，终于有人接，她刚说了一个“喂”。
　　电话传来张循清冷干脆的声音：“在忙。”

　　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

　　宋词蹲下身，被冒犯的不适感让人愤怒、挫败又恶心。

　　她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很好，算不上金枝玉叶，但也是在美好和撒娇中长大的。
　　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肮脏？

　　她一边掉泪，一边从网上搜索辞职信模板。
　　等编辑完最后一个字，就要点击“发送”时，突然犹豫了。

　　ME是全国最大最顶尖的设计公司，为得到实习机会付出多少，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以上尚且不算，就说今天的事——

　　同事嚼舌根，是她的错吗？
　　不是。

　　被性骚扰，是她的错吗？
　　更不是。

　　那么，她为什么要走？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哭哭唧唧的当个逃兵？

　　宋词抹干净脸上的泪，删除编辑好的辞职邮件。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卫生间。

　　同事晶晶的声音格外刺耳。
　　“还能是什么原因，被包养了呗，有钱人出手多大方。”

　　佳慧头都没抬：“你住在人家床底下了？知道的还不少，有八卦的时间多画画图，考核也不至于倒数第一。”

　　晶晶冷哼：“她一个小小实习生，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可真喜欢捧她臭脚，可惜人家有干爹也不会疼你啊。”

　　肖淮打断她：“你适可而止。”

　　“我说的有错吗？如果包是真的，她上哪弄这么多钱？不是包养是什么？哦，我知道了，出去卖也能啊！啊！”

　　有位同事刚冲了咖啡，还冒着热气，经过时晶晶正讲的起劲，宋词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来杯子。
　　一大杯咖啡，精准无比地倒在晶晶头上。

　　褐色的液体顺着女人的头发、脸颊一直往下流，就连她的电脑屏幕和键盘上，都溅满水珠。

　　动静实在太大，办公室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扭头就看到晶晶五官扭曲，咖啡沾在脸上向下滴。

　　“宋词！”

　　“在，看你一直在讲话，应该挺渴了，送你点咖啡喝喝还不好？”

　　“你有病啊？竟然敢……”

　　“是啊，我有病，这次泼的35度，下次说不定就泼100度，怎么，你要试试吗？”

　　刚才那位同事接水时，宋词专门看了一眼，接的是35度，如果真的是100度，她也不会真泼了。

　　泄愤归泄愤，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你给我等着！”

　　真的是太丢人了，被人当众泼咖啡，大家都在看她狼狈的样子。
　　晶晶丢下这句狠话就想逃，她跑得太着急了，脚不小心绊倒桌子角。
　　紧接着，“嘭”的一声，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上。

　　同事们再次看过来。
　　晶晶四脚朝低，以狗吃屎的姿态，趴在宋词脚下。

　　宋词赶紧拿出手机，咔嚓拍下：“你这是传谣言的道歉方式吗，也太隆重了吧？”

　　说完，毫不留情地把照片发送至部门大群，并搭配文案：
　　“晶晶后悔传我谣言道歉，感天动地！”

　　做完这一切，从人身上踏过去，泰然自若地继续工作。

　　佳慧朝她竖起大拇指：“感觉怎么样？”
　　宋词轻松一笑：“别问，问就是爽。”

　　打了领导泼了同事，本以为会被公司劝退，但是等到下班，也没见人事来找她。
　　倒是等来了张循的电话。

　　“找我什么事？”
　　声音懒懒淡淡，带着疲惫。

　　宋词这会儿反而不想说了：“没什么，就是忽然想给你通电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电话那端的人好像笑了下，声音太短暂，没听清楚。

　　“下班了？这就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带她去个地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