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诗》∽柳如是∽

1、楔子

　　未央诗
　　By 柳如是

　　楔子

　　墨迹干，转望北，卷帘时分，念落日归
　　不可醉，不可为，遥如鱼水，只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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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会无情至此？
　　皇上，无情的不是我，是青史。

　　遥如鱼水，遥如鱼水…只盼…?

　　你盼的是什么？你我相识十年，我从不知道你想过什么，盼过什么。为什么你不将他写完？这两个字的空白，我再花上十年，二十年，能否弥补的回来？
　　空荡的大殿中，赵祯披着一件锦袍独坐在窗边躺椅上，手中捏着一张已然泛黄的薄纸。
　　这座宫殿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三十年来，他经常一人在此彻夜独坐。每当这样的夜晚，他会恐惧白昼的来临。日出前彻骨的寒冷会让人连皮肤都在疼痛，他不想看到日出，当那无法阻止的阳光一丝一丝的占据宫殿中的黑暗，一点一点剥夺他短暂的自由时光，会让他感到可怖的无力。
　　日出之后，第一个侍女进到这个大殿中来之后，他便要做回大宋的仁宗皇帝，而不能再做一个叫做赵祯的人。
　　曾几何时，有一个人无数次的陪伴着他度过这样的清晨。那个人总是含着笑默默的在这座宫殿中，或为他研墨，或为他剪烛，有时会为他披上一件衣袍，总是含着那样浅浅的笑容，也总是默不作声。有时候赵祯觉得他简直快要变成这宫殿中的一件物事了，像是软垫、帘幕、砚台之类的物事，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一成不变，但是那么的……安宁着他的心。
　　只有那么几次，那人也许实在是太累了，在长夜就要过去的时候，在他的桌案边撑不住打起了盹。怀抱着准备为他加上的衣衫，仍是安安静静的靠在桌案边，闭着双眼，唇边还有淡淡的笑意。暖暖的烛光映照着那人的侧脸，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光线。那个时候赵祯多么希望窗外的阳光能够倒退回去，让整个皇宫中的人都继续沉睡下去，不要来打扰这难得的宁静。

　　初日的阳光一点一点，洗褪了烛火的颜色。
　　赵祯转头向着窗外呆望了一会，抬手将矮几上一盏孤灯移到了自己跟前。又慢慢的拿起那张泛黄破损、却压得平平整整的薄纸，最后再看了一看，终于向着灯火中轻轻一撂。
　　灯烛“蓦”的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人揉捏着一样窜跳了起来，随即平静。薄纸缓缓的开始融化在那失色的火焰中，以一种柔美的姿态卷曲着，像是展翅欲飞的一双羽翼，灰飞烟灭。
　　自你离我而去的那个清晨，到今日，正满十年。

　　“吱呀——”拉的很长的一声轻响，当值的宫女推开大殿的门，向着他走了过来。
　　赵祯看着她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她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也没有走到自己的面前。
　　宫女在他面前跪下来，带着七分胆怯又佯装老练的说道：“皇上，奴婢服饰您更衣。”
　　赵祯微微笑了笑，答道：“好。”
　　说罢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想了一想，回过头来弯下身子，轻轻的吹灭了几案上的烛火。

　　天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