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摘星》纸上谱

15、晋璜告一段落

　　江不尽轻轻松松的抓住了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晋璜。
　　有人出来追他，对于晋璜来说，意味着柳维那方示软，让晋璜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让他更感委屈了。
　　晋璜使劲的想要挣脱江不尽的手，“你别管我，反正你们不想要我了。”

　　江不尽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动的平静，晋璜不知道他的喜怒，心里有些惶惶的。
　　若是柳维在这里，就能发现江不尽心情有些烦躁。
　　江不尽语气并不好，带着批评说：“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晋璜本来想好好说话的，这下子憋不住了，他近乎大喊的说：“你就是嫌弃我，你觉得我是累赘。”
　　江不尽显然没有柳维的好心肠，会小心呵护少年的玻璃心。

　　因为柳维不在这儿，江不尽甚至懒得伪装他在乎晋璜，他直言道：“你确实是个累赘，带着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卫柳心善，能做的都为你做了，你对他发脾气，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

　　晋璜哭得涕泪横流，“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又不是我求着你们带我来乌余。”
　　江不尽的并没有因为晋璜哭有什么心软的情绪，他非常自然的陈述道：“我们带你来乌余是因为卫柳不想你死在路上，是他的好心，并不是因为你求不求。”

　　晋璜愣愣的看着江不尽，这是江不尽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江不尽继续说：“你和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带着你来乌余只是因为卫柳的好心，与你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死在什么地方也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晋璜被江不尽简单陈述后的冷漠吓到了，这些天江不尽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沉默而温和，他一直认为江不尽是横额好人。
　　晋璜还是不肯相信江不尽对他真的那么冷漠，他把江不尽看做父亲啊，照顾是做不了假的，“那你为什么晚上的时候，要把我搬到火边上？”

　　江不尽想了一下，才想起晋璜所说的事情。
　　柳维把江不尽带到他们队伍里以后，就拜托江不尽多照顾晋璜一点，柳维自己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生怕一个不好，晋璜就染了病，所以恳求江不尽多照顾一下。
　　江不尽不想柳维多费神，就应下了，顺手的话，就会把晋璜的事情一并做了。

　　他们越接近北方，昼夜温差越大，柳维总是担心晋璜会感冒，所以江不尽就跟柳维承诺说，一定不会让晋璜感冒的。
　　作为杀手的习惯，江不尽晚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起来一次，确认是否安全。
　　江不尽对周围环境总是不信任的，他从不陷入深眠，认为那是死亡的开始。

　　那天晚上，江不尽看到晋璜睡梦里，已经离火堆很远了。
　　晋璜冻得瑟瑟发抖，两只手努力环抱着。
　　江不尽想到柳维的嘱咐，就把晋璜抱到了火边上。
　　没想到，就那一次也被晋璜看到了，还记住了。

　　现如今，江不尽诚实的告诉晋璜他当时的想法，“我只是不想你生病，耽误我们进城。”
　　晋璜的眼睛更红了，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晋璜一直是个被排斥的小孩，他出生不久，他父亲就死了，他母亲带着他改嫁，一个前夫的孩子在家里又能有什么好待遇，后面他母亲又生了三个弟弟妹妹，晋璜能分到的关注就更少了，他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在晋家长大，没有什么人在乎他。

　　没人在乎的孩子总是在寻求关注，所以柳维和江不尽稍稍对他好一些，他就忍不住对更加依赖两人，向两人索取更多，想证明自己很重要。
　　所以他发现江不尽对他的好全是假的，他根本受不了。

　　晋璜大声的，怨恨的对江不尽说道：“我讨厌你。”
　　江不尽看着晋璜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让晋璜很挫败，这说明江不尽真的不在乎他。

　　江不尽接着说：“既然你讨厌我，就不要再缠着我们了，乖乖在乌余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或者回家去。”

　　晋璜的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他故意说：“我偏不，我就要去参军，这军队又不是你家的，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江不尽残酷的对晋璜说：“我是无所谓，但是卫柳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生活的意义就是伤害每一个在乎你的人吗？”

　　晋璜被江不尽的心狠逼得眼泪哗哗的流，他从不知道，江不尽还有这样毒舌的一面，这样直白残忍的一面。
　　柳维也不知道，江不尽从来都很在乎他的感受，并且总是支持柳维，从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重话。

　　晋璜愤愤的看着江不尽，他现在实在是太伤心了，他甚至想死在江不尽面前，看江不尽会不会因为他的死有一分动容。
　　这样决绝的报复心理，也是小孩子黑白分明世界的一个缩影。

　　江不尽对着晋璜说：“乖乖听柳维的安排，那是你最好的选择。”
　　江不尽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一个冷酷的杀手。
　　晋璜默不作声，过去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这样冷酷，如此的看轻他。
　　这个如此冷酷的人，还是他悄悄认作父亲的人，晋璜悄悄擦掉了眼泪。

　　晋璜的脊背弯了下来，这些天，晋璜总是精力满满的样子，总是阳光满面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展露他的脆弱和害怕。
　　晋璜一向是个逞强的人，若是个习惯服软的，也不会有胆子从黄南省跑到乌余来了。虽然晋璜的行为更类似于，离家出走。

　　出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晋璜知道回去有多么难，也知道回家，家中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晋璜盯着江不尽，尽管江不尽对他说了那么冷酷的话，但晋璜还是想要依赖江不尽。

　　晋璜考虑了一阵，发现自己无法忘怀江不尽把他抱到火边的温暖，也不相信江不尽如此绝情，他再次问道：“江大哥，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们吗？”
　　江不尽说：“你在战场上能做什么呢？你这样的士兵，第一场仗就可能活不下。”

　　晋璜又想哭了，江不尽一定要对他这样严厉吗？
　　晋璜呆呆的看着地面，“江大哥，你刚刚对我说的，真的就是你心里想的吗？”
　　江不尽冷漠的声音在街道回荡，“是。”

　　对江不尽而言，晋璜和街边的陌生人并没有任何区别，从过去到现在，江不尽眼里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只有柳维。
　　晋璜哭泣着问：“为什么呀？我哪里不好吗？”
　　江不尽真说不出晋璜哪里不好，晋璜只是普通，普普通通。

　　江不尽实在是个感情淡漠之人。
　　晋璜低着头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保护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一点感情也没有。”

　　江不尽没有理会晋璜的说法，“回了客栈以后，就和卫柳说你会乖乖听话，在这里找个工作。”
　　晋璜感到了迷茫，他的人生好像经历过某段惊心动魄的旅程后，又回归平淡了。

　　他找个工作，然后呢？了此残生？
　　他到乌余来是为了报效国家，不是为了做个简单的工作，他是未来的大将军啊，怎么可以就做个杂工呢？

　　晋璜对着江不尽摇头，“我要从军，我要成为大将军。”晋璜依旧有天真蛮横，不讲道理的傻气。
　　江不尽懒得和晋璜废话，这么多年的训练生涯，江不尽学会了一个全世界通用的道理，不想废话的时候，打到他不能说话就好。

　　江不尽对晋璜说：“你过来攻击我，如果你能碰到我，我就让你上战场，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晋璜答应了，听起来并不难。

　　他努力靠近江不尽，江不尽总是一个闪身就避开了，还总是用脚踢他屁股，没多久，晋璜的屁股上，就满是脚印了。
　　江不尽早就想教训晋璜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了，逮着机会便毫不客气。

　　江不尽揍得都是一些不容易留下印子的地方，把晋璜打得浑身都疼，还不会留下印子让柳维发现。

　　晋璜被打一顿后，老实多了，乖乖的跟着江不尽回了客栈。
　　江不尽把晋璜带回来，晋璜立马和柳维道了歉，接着控诉江不尽打了他。
　　柳维笑眯眯的看着晋璜怒怼江不尽，并没有表态。
　　晋璜撒娇的对着柳维说：“江不尽太坏了，背着你打我。”

　　柳维摸了摸晋璜的脑袋，经过考虑后，他知道自己之前太着急了，没有根据晋璜的性格温水煮青蛙，晋璜又是吃软不吃硬之人。
　　柳维温声说：“那也是你不懂事，你江大哥才教育你。我想了想，既然你想从军，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晋璜乖巧点头。
　　柳维说了他的计划“你先在这儿干几年的事情，学一点人情，看一看这世界的一切，过几年，等我和江大哥在军队立稳脚跟，你若是还想从军，就来找我们，好不好。”

　　晋璜看着柳维眼里对他的关心，终于收起自己刺猬一样的自尊心，低下了头，“好。”
　　安顿好了晋璜，柳维和江不尽相伴去了征兵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