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33、竹里潇

　　送走了三个人，霍骁单手拉着寻风，逢初和常礼在后头看着这背景，明明身高差了这么多，可就是两个人对视时有种莫名的默契感。

　　来羽州前，寻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遇上霍骁后，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学，也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一帮他，哪怕只是幽幽烛火配了一轮圆月，能发点光也是好的。

　　在霍骁身边这么久，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霍骁出手，定是十拿九稳，寻风跟着他，总觉得自己不像之前这么毛手毛脚，多多少少也稳重了很多。

　　“柏州的夜晚比羽州好看很多，”霍骁拉着寻风的手，转身往回走，询问时都带着耐心，“要不要去看星星？”

　　寻风点点头，笑得灿烂。

　　霍骁虽不是个出手奢侈浪费的人，但对于居住的宅子，向来要求很高，即使不常来这柏州骁王府，建造时也让人盖了个很高的塔楼，放眼整个柏州，这楼都是最高的。

　　寻风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塔楼，一时之间，居然无语。

　　霍骁跟在她身后，陪她在塔楼四周转了一圈，末了，她问道：“这塔楼要怎么上去？为何没有楼梯？总不能……”
　　寻风话说到一半，讷讷道，“不会真是飞上去吧？”

　　灯有些暗，寻风在萤萤灯火中对上霍骁含笑的眼睛，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而后，她回头，看着常礼和逢初：“你们都能上去？”

　　常礼的视线从楼底一路看上去，点头：“当然。”
　　逢初依旧非常酷，双手抱着剑置于身前：“能的。”

　　寻风转头看霍骁，塔楼这里的灯有些暗，她刚刚动了位置，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换个亮堂点的地方说话，周身突然一点一点亮起来。

　　塔楼共计五层，每层都有四个翘起来的檐角，刚刚就是侍卫施展轻功，在每层檐角上挂灯笼。

　　灯笼外罩是红色的，里头闪着火光，风一吹，就在灯罩里头乱晃，把四周的东西都照得火红。

　　寻风抬头去看霍骁的脸，也是红彤彤的，带着些笑意，带着棱角的下颌骨也不显得这么凌厉，“忠肝义胆”的那双丹凤眼里也都盛满了温柔。寻风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问要不要上去。

　　寻风犹豫了下，把手放到他手掌中。微凉的指尖被霍骁紧紧握着，下一秒腰间一紧，腾空。

　　霍骁揽着她的腰，直奔五楼而去，她紧紧搂住霍骁的脖子，头埋进他肩膀，脸也被他严严实实遮着，等稳稳落在四楼屋檐，寻风依旧没敢松手。

　　这、这么高？！

　　要不是霍骁带她上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怕高。

　　霍骁的笑声传来：“怎么，怕了？”

　　“我才不怕！”寻风四下看了看，发现面前就是最高层房间的门，这门做的极宽，塔楼看上去平平无奇，上来才发现都是暗藏玄机。

　　霍骁没戳破她，拉着踉踉跄跄的她踩过不平整的瓦片，进了屋子。

　　底下的逢初和常礼一身武艺，隔的虽远，却也能听清楚，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欣慰。

　　寻风出现后，霍骁经常会笑，比之前那个冷冰冰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作为属下，看到自己主子能找到个合适的女子，也是欣慰。

　　常礼拉着逢初胳膊，十分激动地接着跟她说之前没说完的事：“你可不知道啊，咱们王爷居然会为了姑娘下厨呢！唉，世间鲜少有王爷这样的痴情人啊。”

　　逢初：“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真的！”常礼接着说，“有次姑娘摔了腿，王爷本来在御书房谈事来着，知道以后就直接回来了，事儿都没谈完……”

　　“还有次，百里家那个小姐百里容，趁咱们王爷和周嬷嬷都不在的时候上门找姑娘麻烦，我听说呀，咱们姑娘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可厉害了，把那大小姐说的一愣一愣的，王爷回来呀，直接就把百里容丢出去了……”

　　……

　　-

　　又是个艳阳天，寻风觉得，柏州这天可比羽州好太多了，羽州的天虽说是蓝，但云彩不多，一月三十日，能下十天的雨，可她来柏州这会儿，见到的都是顶好看的天，不仅蓝，云彩还特别多。

　　寻风和夏慎就约在这天，去了竹里潇。

　　离王府不远，加上寻风想看看这天，就没和夏慎坐马车，夏慎也由着她，只不过出去的时候，每每看她，眼神都异常凶狠，据说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现在他和寻风还是情敌关系。

　　寻风一路都微仰着头，指着给夏慎看：“你瞧那云，像不像个美人斜躺在那？”

　　夏慎心道可真像啊可不就是个美人躺着吗，闻言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声：“像个屁！”

　　哟，声儿还挺大，戏还挺全？

　　寻风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兴冲冲跑过去，发现柏州的糖葫芦和她见过的不大一样，平常的糖葫芦里头都是山楂，这个里头却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寻风要了三串，笑着感叹：“这不就是凉了的拔丝水果吗？”

　　逢初接了串糖葫芦，点头表示赞同。

　　寻风把一串递给夏慎，夏慎很不屑地接过来：“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发现旁边有人在看他，夏慎立刻补了一句，“也不知道骁哥哥怎么看上你的！”

　　说完咬了口糖葫芦，嗯，还挺甜。

　　寻风哼了一声，不想同他计较，可夏慎凑过来，哼哼唧唧地不张嘴皮子说话，让寻风跟他吵架，这样才逼真。

　　嘴里嚼着厚厚的糖衣，寻风抬头接着看云：“哎，夏慎，你觉得那块云像不像条狗？”

　　夏慎还真没看出来那云是条狗，只下意识回嘴：“像个屁啊！”

　　“嗯，我瞧错了，”寻风气势顿时蔫了下来，正当夏慎想找个事儿带过去这段尴尬时，她缓缓道，“我瞧着，那云，跟你挺像的。”

　　“那到底是像狗还是像我，你这个人说话……”

　　夏慎猛地一顿，反应过来这话大概是在骂他，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来：“你你你！”

　　寻风依旧抬着头，没看他。

　　好在这路宽敞，两边商贩一摆摊，中间还有很宽的路能走，就算闭着眼也不至于撞到人。

　　下一刻，寻风就直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撞上之后还往后退了两步，手腕被人抓住，熟悉的声音传来：“走路都不让人省心？”

　　霍骁？
　　他今天不是去了军中？

　　没等寻风说话，夏慎就抢先开了口：“骁哥哥，她骂我。”

　　骂人？
　　认识这么久，可从没听说寻风会骂人。

　　霍骁挑眉，好奇地问道：“骂的什么？”

　　夏慎理直气壮：“骂我是狗！”

　　“狗？”霍骁却上下打量寻风一遍，而后拉起她的手，好笑地问，“他咬你没有？”

　　夏慎：“？”

　　-

　　竹里潇的老板和夏慎相熟，加之是提前让老板准备了隔间，一进去老板就问是现在上菜还是稍等。

　　夏慎开始做戏，娇羞地看了眼霍骁，声音被他掐地又尖又细：“骁哥哥觉得呢？”

　　寻风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就现在吧。”
　　吃完了赶紧走，往后两日都不想听到他这娇滴滴的声音了。

　　夏慎：“你……”

　　霍骁淡淡道：“我听她的。”

　　那你可真是听话。

　　霍骁开口，夏慎只狠狠瞪了眼寻风，甩着袖子走了。

　　寻风失笑，觉得这人演的还真好。

　　耳边是熟悉的气息，霍骁弯着腰，跟寻风说道：“别气，待会儿我给你报仇。”

　　她没生气，只扯了扯霍骁的袖子，装模作样一脸认真：“那你得罚他狠点，一路上就想跟我吵架，哪有这样的人？”

　　霍骁笑：“好。”

　　如夏慎所说，竹里潇的糕点还真是一绝，一道道点心端上来，精致又好看。

　　柏州姑娘大多是身材娇小的温婉女子，食物做成这样，大概与当地民俗也有关。

　　老板一口气端了六道糕点和一道茶汤上来，每道糕点的颜色都不一样，拼在一起，还挺好看的。

　　夏慎向老板招招手：“这两位今儿是第一次来，介绍介绍这点心。”

　　老板笑着朝三人揖手，开始说这糕点：
　　“六道糕点，每道做法都不一样，像这道，叫竹里香。就是咱们寻常糕点的白面，蒸的时候夹在用竹叶编好的竹盘上头，能把珠子的清香之气都蒸进这面里头，吃起来啊，就一个香字！”

　　在老板的注视下，三个人拿筷子各自夹了一块，一口咬下去，黏的，还很甜，最重要的是，里头的确有老板说的竹子清香。

　　老板看着几人都放下筷子，接着说：“第二道啊，也是白面，可做法不同，各位猜猜做法？”

　　寻风夹了块，轻轻咬了一口，酥脆……还有点粘牙？

　　老板等她吃完，依旧没人说话，刚要开口，寻风缓缓说道：“这个不是白面，是糯米粉，做法嘛……和龙须酥有些像，吃起来很香，但是嚼起来很累，”她笑笑，“糯米粉蒸熟，糖煮化，最后放在粉里头滚一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寻风顿了顿，“里头还有其他的东西，没尝出来。”

　　不然不会这么酥软。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说的全对，这道的确不是白面，却是糯米粉，至于这加的东西嘛……本店秘方，不便多说。”

　　……

　　等老板把这几道都介绍完，三个人也已经吃完，寻风端着茶杯喝着竹里潇的“独门茶汤”，发现这隔间位置真是好，窗外就是一大片竹林，赏心悦目。

　　难怪叫“竹里潇”，这家店旁边都是竹子，可不就是“竹里潇洒”吗？

　　确认四周无人，霍骁缓缓开口：“夏慎，去青楼打听出来什么了吗？”

　　“能找到什么？还不是那老狐狸的诡计？”夏慎脸上恨意连连，“他最好别落在小爷手里，要是落着了我就……”
　　手在脖子的位置划了一刀。

　　要不是邱崇故意放了消息引他去青楼，他也不至于被夏言打得皮都开了，家法的那个鞭子啊，打人还可疼了。

　　霍骁接着说道：“我得到消息，在柏州城里有家赌坊，人挺多、赌注也挺大，不仅赌钱，还赌命，并且这个地方很隐蔽。”

　　“不就是万维赌坊吗？”夏慎拍着胸脯，一脸骄傲，“我熟。”

　　“那这次任务麻烦你去一趟了，”霍骁看出他要拒绝，缓缓说道，“早年在军中，要是有人看了不该看的，直接就挖掉眼睛，你选一个？”

　　夏慎一愣：“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在竹里潇门口，你瞪她了。”霍骁无奈地摇摇头，“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夏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