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8、猪肉十佳

　　“我瞧着，这比赛就算寻风赢了，人家的视线也未必在她身上，咱们骁王爷为美人手刃大猪，明日就能传遍整个大黎。”

　　素心把刚刚楼下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楼上的两位看客，听完郁昭的话，自己也笑了：“公主说的极是，可奴婢觉得，今日这事儿就不得善了。”

　　郁昭看向她：“怎么说？”

　　“百里那位小姐的马车就停在楼下呢，”素心往窗外瞥了一眼，“似乎丞相王大人家大小姐也来了。”

　　郁夙翘着二郎腿，没一点皇家子弟的样子，桃花眼一挑：“说起这桃花，放眼整个羽州，只有本王能和骁王爷才有这能力。”

　　郁昭笑：“百里容是羽州第一美人，王双凝是羽州第一才女，你那些烂桃花，就别拿出来说了。”

　　百里容的母亲是羽州的旧王族，当时也是名动羽州城的美人。百里容生下来模样就好，女孩子又娇气，被养的又好，百里将军又宠着她，无法无天惯了，不然也不会用命去威胁父亲嫁给霍骁。整个羽州城，能与之抗衡的只有丞相家的王双凝。

　　王丞相这个闺女，从小就喜欢读书，书读了不少，学识也是有的。九岁写了首诗，就惊动了整个羽州；十岁画了幅画，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外来使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十一岁起，家里的门槛换了又换，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可王双凝偏偏就只看上霍骁，还非人家不嫁，王丞相又气又恼，可耐不过女儿家娇气，也管不了这事儿，最后只能由着她。

　　百里容和王双凝是互看不上的。百里家是武将，王家是书香门第。百里容嫌弃王双凝满身穷酸文书气，王双凝看不上她大大咧咧舞刀弄枪，一见面就要争个你死我活，吵架是常有的事。

　　今天能一起过来，想必也是听闻霍骁帮李寻风杀了猪吧。

　　两家千金远远对视了一眼，而后各自上了包间，去看今天的比赛。

　　何方神圣啊，能让骁王爷帮她杀猪？
　　我们骁王爷那手是杀猪的吗？

　　那边的霍骁早都一个手起刀落，让被打昏的猪断气，按照逢初路上教的流程，把猪处理好了，才把刀递回给逢初，用眼神示意寻风可以上前。

　　要不是逢初今天随身带了杀猪刀，霍骁是绝不会知道，李寻风居然会害怕杀猪。

　　相处这些日子，逢初也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渐渐变了，不管做什么，寻风都会给逢初留一份。有次回王府办事，回来已是深夜，她推门的声音足够轻，却还是把床上的寻风惊醒，嚷嚷着给她留了饭，大半夜跑去厨房给她热饭，看着她吃，小姑娘也很开心，坐在旁边笑着看她吃完。其实习武之人，一顿不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寻风就记得，东西不论大小，都要和身边的人一起分享。

　　本来今天杀猪的事儿，是逢初上手的，路上霍骁问了，就把活儿给抢了过去。人主子要干活，他们这些侍卫也不能去阻拦，正纳闷的时候，常礼骑着马从后头追上来，和她并排走着，笑眯眯地跟她说昨天的八卦：“夙王爷说咱们王爷是‘不要脸的登徒子’呢，可把我笑死了。”

　　不要脸的……登徒子？
　　逢初看了眼马车，心里有了思量。

　　咱们家这铁树不开花的王爷啊，终于心里头住了个小姑娘。

　　逢初暗暗在后头戳了戳寻风的腰，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她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拿了菜单，心里清楚这每一道菜要用的猪肉，接过逢初手里的刀，又是一个手起刀落，切了几大块肉下来，一块一块放进盘子里，端进了后厨。

　　寻风进了后厨，刘二马也刚刚开始，他一瞧见寻风进来，就笑眯眯地打招呼，而后迅速开始爆葱姜蒜，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寻风瞧着他这么娴熟的手艺，还真有点紧张。
　　来都来了，不管怎么样，就硬着头皮上吧。

　　按着平时的做法，寻风很快把几道菜都做了出来，这次是刘二马特意选的，鸡鸭鱼牛都没用，偏选了这相对大众化的猪肉，最家常、却也最难拼个高低，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再加上羽州人又吃惯了刘二马的菜，要是不好吃，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

　　所以寻风要做的，只有比他做的好吃才行。

　　和这个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厨子比拼，寻风倍感压力，可想着刚刚霍骁杀猪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全程勾着嘴角，刚刚的紧张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灶台是对面的，刘二马看着对面的寻风，手里颠锅的动作没停，笑得憨厚：“妹子，我瞅着骁王爷对你一般啊？”

　　寻风笑眯眯地回：“是啊，他人很好的。”

　　“骁王爷可是咱们黎国的保护神，有他在，那他国的人啊，想进来都没那胆量。”

　　这是寻风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对霍骁的评价，这个人真的很厉害，羽州之内，只要听了他的名号，人人都会夸他。也就是她，从小生活在消息闭塞的李家村，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该给阿爹阿娘送个信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不仅平安，还当了御膳房的顶级御厨。

　　阿爹阿娘一定会为她骄傲的。

　　刘二马也不像开始时，对寻风板着一张脸，两个人边说边笑，整个气氛倒十分和睦。

　　看到寻风有的做法和自己的不一样，他还会皱着眉提问，寻风还会把自己的独特秘籍告诉他，聊完之后，又接着做菜。

　　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阿娘说的这么险恶，想来她运气不错，来羽州这些天，遇到的人都很好，也都很照顾她。

　　外头挺冷的，人们听说今天能免费吃刘二马做的菜，纷纷赶过来凑热闹。来了才知道，这原来是和十四公主的救命恩人一起拼做菜，众人就更期待了，毕竟对这位“李神医”的传闻只多不少，今天终于能有机会一睹正容，可太难得了。

　　“怎么还没来啊？都等了这么久了，这天太冷了。”
　　“别急呀，人家大厨做菜那能一样么？听说这次做菜要做十道菜呢，再加上当场杀猪，再等等吧。”
　　“这等的值得，能吃到御膳房顶级御厨的手艺，我这死而无憾啊。”

　　“这姑娘不是神医吗？怎么又成了顶级御厨了？”
　　“你外地的吧？她可是凭一道菜治活了十四公主，厉害着呢……”

　　“哎——菜来了菜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台子上两边各放了一张桌子，十道菜把长长的桌子摆满，一眼望去，都是猪肉为原料的荤菜。

　　【脆皮酥肉、肥猪团元、莲藕肉夹、红糖浇嫩排、粉蒸猪排配蒸蛋、豆皮卷五花、肉糜豆角小辣椒、羽州十大块、香菇炖猪、铁山药织网】

　　十道菜一摆，眼尖的立刻就看出是酒楼最招牌的猪肉十佳，一拥而上去抢吃的。

　　酒楼老板率先出来主持公道，提议让寻风和刘二马，各在台下随意选两人来品尝。刘二马选了老主顾张老爷和赵公子，寻风则选随意选了两位姑娘，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张老爷和赵公子是常常来吃刘二马做的菜，刘大厨子是觉得，因为常吃，所以才能吃出旁人与自己的不同来。

　　寻风选人还真是随意选的，一眼扫过去，这两个人最积极、也最扎眼，直接就选了她俩，一个叫秋听，一个叫冰梅。

　　张老爷和赵公子最先尝的是寻风的菜，张老爷最爱这道【羽州十大块】。碗里放了十块肥瘦相间连着猪皮的大块肉，沾满了酱汁独有的颜色，刚下筷子，肉汁就被挤出来，张老爷一看，忙低了身子，手中的筷子也松了几分，轻了些力道，夹住后放进嘴里。

　　刚入口就瞪大了眼睛，咬下去，入味的酱汁就爆出来，肥肉不腻，瘦肉滑嫩，满嘴留香。

　　他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紧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看这架势，周围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菜做的一定很棒，众所周知，张老爷对吃食可是最挑的，他都能说好吃，那一定是人间美味。

　　“真这么好吃？”赵公子夹了个【豆皮卷五花】,卷的倒是不大，一口就塞得下。

　　天有些凉，外头热水烫过的豆皮已经凉了，里头温温的，豆皮原本就带了豆制品的香气，里面包了白菜和猪肉的馅，咬的时候还有又香又焦的东西在里头。

　　张公子回头，看着寻风：“你可是放了猪油渣？”

　　寻风看着他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僵着脸微微点头：“放了一些。”

　　结果他话风一转，大声叫好：“妙！”

　　刘二马也赶紧拿了双筷子，走过去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末了，放下筷子，虽不情愿，却还是朝寻风拱拱手：“寻风妹子，是在下厨艺不精，我刘二马甘拜下风。”

　　寻风回了个笑：“刘大哥客气了。”

　　说完抬头，朝二楼窗户里的人绽开笑容。

　　郁昭回了个笑，余光发现对面的郁夙也朝下头笑，又看看霍骁，他嘴边居然也挂着笑意。

　　她在桌下踢了郁夙一脚，等郁昭和郁夙都转开眼，下头的那个小姑娘还在朝楼上笑。

　　得了，这笑压根不是冲着自己的。

　　郁氏叔侄失落的同时还甩了个白眼给霍骁。

　　“这事儿总算结束了，我看得都饿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寻风把这些菜都给我做一遍才行，”郁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我们接寻风回宫。”

　　“我也一起！什么时候做了菜，记得让人来夙王府喊我一声啊！”

　　霍骁听见楼下的叫嚷，猛地站起身，转身就下楼：“看这样子，是走不了了，赶紧下楼。”

　　郁昭和郁夙一起往楼下看，寻风选上来的两个丫鬟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下头已经乱成一团，霍骁先行下去处理，他们身份特殊，准备看看情况再下楼。

　　“我刚刚没仔细看，”郁夙皱着眉看着底下两个丫鬟，“你过来看看这两个人，不是百里容和王双凝身边的丫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