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耳鼠

2、第二章

　　童年是什么呢？
　　不知道。

　　心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就像是一个被人制造的人偶，即使再怎么像人，也只是无机物的东西罢了。
　　感受不到疼，也感受不到所谓的感情。
　　因为必须要笑，所以就伪装出笑。
　　因为必须要哭，所以就必须要哭。
　　只是在伪装下的我，却是空空的。
　　胸口是空空的，脑中是空空的。
　　唯一算是被填满的，大概只有对自己的鄙夷吧。
　　鄙夷着像是人偶的我想要一颗为人的心。
　　只是我怎么可能会有心这种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东西。
　　所以空空的生活到遇到她之前，我都是那个之后按照父母老师长辈安排的路走下去，一路混混噩噩走下去，和一个上好发条的机器一样成为这个在我看来死气沉沉的社会上一个完全可以被其他齿轮替代的齿轮。
　　父母想要我是个乖孩子，那我就成为一个乖孩子。
　　老师想要一个好学生，那我就是好学生。
　　而长辈呢……
　　奶奶说：“去成为一个你想成为的人吧，若若。”
　　想要成为的……人？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着彻底断气的奶奶，或是说刚刚成为的尸体。
　　我不理解，大脑也无法解析。
　　我现在不就是人吗？会笑也会哭的人啊，难道不是吗？
　　看着一房间不知道为何哭泣的人，我头回迷惘了。
　　不仅仅会是为了之前那个问题，同样也是为了他们的态度。
　　奶奶死了之前，他们视为累赘。奶奶死了之后，却是那样子悲伤。
　　无法理解，那不该是开怀大笑吗？
　　看着面前的一堆演技精湛的演员，我也愣了一下。
　　随后嚎啕出声。
　　然后呢？
　　后来就是初中，经历过的一切已经彻底忘了。
　　至于那个答案……
　　我还是不知道。
　　唯一记得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经常性喜欢欺负我的家伙吧。
　　但是在被他欺负了三年之后，却在初中毕业聚餐上的时候向我告白。
　　他说，他喜欢我。
　　喜欢么……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有说，沉默了许久，离开了毕业聚餐。
　　在我心里，他依旧还是那个他，但是在他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我却一点也不明白了。
　　厌恶的人？又或是喜欢的人？
　　不能理解。
　　那便不用理解了吧。
　　在我的默认拒绝之后，他还是死皮赖脸的凑了上来。
　　和我一个高中，不同班级。
　　据说他为了追我，努力考上这个他差点考不上的学校。
　　我应该是感动的。
　　但是心里却厌恶着他。
　　如果那是喜欢的话，那还真是恶心。
　　是的，是恶心。
　　在狠狠的伤害一个人之后，说喜欢她。
　　无论是哪一个人都会觉得那个说喜欢的人恶心，即使是我这个没有心的人偶也一样。
　　在怎么空洞也好，但是我在归类上本质还是属于人的。
　　同学们口中所说的感动并不能将他在初中三年将我差点弄到退学的恶劣行径抹消。
　　于是在有一天的下午，忍无可忍的我终于还是提出了划分界限。
　　起初他是错愕的，在其后却是黯然的。
　　不管是年少轻狂也好，还是什么也好。他伤害过我是事实，将我逼入绝境也是事实。不管是当事人在怎么不在意，那总是发生的事实。
　　被害人怎么能与施害者相亲相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么警察又有什么用？
　　最后，他选择了放弃。
　　我庆幸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和我这样一个差劲的人在一起，他以后一定会后悔吧，像是我这种容不得别人退货的劣质品还是不要去祸害他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他。
　　再然后，我又被孤立起来。
　　不过这次的理由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不合群，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我成了被所有女生敌视的对象。
　　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该哭是我又得经历一遍初中的经历，该笑是那些女生有些太过幼稚了点。
　　举动还是和初中一样毫无长进。
　　总归还是放任她们随意的欺凌我，无视所有的嘲讽和恶意。
　　久而久之，她们将这件事情作为一种习惯，原本欺负我的理由反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真不知道是她们不想记得，还是说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要欺负我。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自己一个人单独的生活，自己一个人单独的行走，自己一个人单独而缓慢的走向死亡。
　　或许是习惯，或许是已经麻木，对于我这个行尸走肉来说，这样子的生活很好，好到让自己安于现状不想改变。
　　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但是亮了没一会儿，因为电量不足暗了下去，震动了几下关了机。
　　懒懒起身，翻找着自己书包里面的数据线。在翻找多次无果之后，自己才忽然想起把那根用了三年多没有坏的盗版数据线落在婚礼现场。
　　丧气满满像个快死了的老人叹了一口气之后，从自己的抽屉里面翻出一条新的数据线，是她送给我的。
　　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将那根数据线拆开，拿来用了。
　　生活总是那么操蛋，但是你总要适应了。
　　生物学上的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面被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作为不适者的一员，我想我的确是应该选择被立即淘汰。
　　自己思考片刻之后，将自己房间里面要带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东西不多，也就是必备的那几个东西。
　　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充电宝，U盘，电脑。
　　衣服换洗几套，一个皮箱。
　　起身再看这个被自己用了十几年的房间，发现自己心里面没有什么不舍，只是觉得很愧疚而已。
　　愧疚着打扰了这个家庭十八年，耗了这个家庭十八年的精力和财富。
　　不过还好，自己能将这些东西拿钱来补上。
　　自己的稿费从初中开始到现在都有省吃俭用，整整四年的时间里面省了下了大概十万的财富再加上前三个月前拿到的合同的钱足足有八十六万。
　　这八十六万能够让父母不必在担心小弟读书钱不够的问题，起码他们不必现在想着卖自己的房子供着两个人读书。
　　小心扒拉开门，发现爸妈并不在家。
　　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闹钟，发现已经到了小弟放学回家的时间点。
　　在这个时候，小弟应该是蹦蹦跳跳的在回家的路上和爸妈讲着学校里面遇到的事情，喊着赶快回家等着我这个姐姐给他讲故事。
　　只是很可惜，这次我要失约了，我这个姐姐以后得当一个骗子了。
　　拿起自己的皮箱，离开家，像是一个即将出远门的旅人。
　　只是这个旅人一旦离开就不再回来了，她这辈子都可能不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