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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章 秦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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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秦淮、六朝金粉,南京城南的十里珠帘秦淮河向来是文人骚客、胭脂粉黛流传佳话之地。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秦淮河两岸的烟月红粉,艳歌软语,引得多少才子为之驻足。诗一首,琴一曲,画一卷,流觞宛转,端的是风流梦幻。
月夜下的南京城是属于秦淮河的南京城,潋滟水波映着皎皎一弯明月,桨声灯影交织成一副沁人心脾的绝美画卷。河上船舶你来我往,船上彩灯璀璨夺目,香楼倩影幽然翩舞,朱雀桥边琴曲遥遥。
对于第一次来南京来秦淮的咏宝和林森而言,眼前之景不亚于是悠悠幻境,引人沉醉,流连忘返。
自他们离开开封后,一路走走停停,直花了将近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了这曾为六朝古都的著名南京,风流秦淮。
一个多月以来的朝夕相处,王伦每日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缠着咏宝,开口闭口“宝儿”,却从来不说别的话。被咏宝瞪了或是恼了,也永远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可怜兮兮的一声声唤着“宝儿”,久而久之,咏宝便再也拿王伦没法了。因为王伦极缠人的性子,或多或少,咏宝也渐渐由最初的无奈变为如今的接受,怕这是她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人。
“宝姐姐,我和伦公子这一路已经被好几个青楼女子拦下来的,你这究竟是要去哪啊?”林森满脸的无奈,因为他独特的长相和修长的体格,让秦淮河岸那些烟花之地的人都误认为他是洋人了,皆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的身上挖钱。
“媚香楼。”咏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两人因认为王伦是痴傻之人,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便没了顾忌,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目的。而咏宝的手一直被王伦牢牢的牵着,应付那些主动贴近王伦的风尘女子已是不易,根本无暇顾及身后跟着的林森,便任由他被那些满身香脂的女子缠着,不闻不问。
只是无论是极具异国特色的美男子林森,还是翩翩俊美的风流公子王伦,两人虽是无心,走在这秦淮河畔,仍是因那俊俏的外形吸引了无数女子的青睐。可怜咏宝,只能化身悍女,替这一笨一傻的两人挡去了女子热情的邀约。
而王伦则在听到咏宝的回答后,桃花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平素憨傻的模样,摇着咏宝的手撒娇着要吃冰糖葫芦。媚香楼……千挑万选,竟选了那儿,只盼着别让他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才好。
“媚香楼是什么地方?”林森自小便生活在京城,鲜少出远门,南京城更是初次来。
“木头,以后你还是跟着安安姐多读些书吧,省得总提些傻问题让我烦心。”咏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她可不知漫无目的的出门,这里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些大致的了解。
“百无一用是书生,读再多的书,也不及爷的掌刀厉害。”
“阿玛读的书都可以堆满整座书房了!你这块木头不求上进,我宁愿让伦儿跟着我,也不要你当我的跟班了。”咏宝蓦地停下脚步,不客气的转身拍了下林森的额头。她本就比林森矮一个头,如今更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
“宝儿……”王伦见咏宝只顾着与林森说话,心里头竟是吃味得不行。那点漆的黑眸瞬间一黯,随即薄唇瘪了瘪,可怜兮兮的往咏宝身上靠去,那桃花眼像是会说话的眨了眨,顿时水雾蒙起,我见犹怜。
“伦儿乖,今个儿太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再带你去吃这里的特产小点心。”咏宝习惯成自然的抱着王伦,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完全不见一丝的不耐。
林森对眼前之景亦是见怪不怪,这一路上,王伦哪次不是为了与他争咏宝而撒娇装可怜,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真真让人窝火。但见他不屑的哼了声,不满的问道:“宝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媚香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媚香楼是素有秦淮八艳之称的绝世歌妓李香君的妆楼,如今虽是伊人已逝,这媚香楼到底是被好好的留下来了。”
“歌妓?宝姐姐,这……”
“怎么,自古以来便有巾帼不让须眉,烟花女子亦有高洁胸襟。”
“不是,我的意思是,宝姐姐你是满人,那李香君是汉女,这般称赞一个汉人歌妓,怕是不妥。”
“木头你可别学我大哥,尽喜欢说些不中听的大道理,他自己不还是流连花丛,没个定性。”咏宝将王伦安抚完后,又继续拉着他向前走去。
王伦眼神灼灼的望着身边这看似身材娇小,心胸却很是远大的紫衣女子,没来由的柔和了目光。这十几年来,唯有他心里清楚,自己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最初,他确是将眼前之人当作了丑儿的替身,如今呢,她于他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明明有无数的机会,他可以从她的身边抽身离去,此生永不再见,可每每都因那双软软的小手、泛着淡香的身子、温柔细腻的安慰而说服着自己留下,再一天,一天便好。如此,竟一直从开封跟到了这秦淮河畔,最后反而愈发舍不得走了。
“我……”林森本就是个老实的少年,如此一来更是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咏宝,结巴了半天才说了个我字。
“媚香楼在李香君死后被易主多人,最后落在了这十里秦淮最大的秦楼楚馆——霞彩楼的手里。霞彩楼在这里买下了众多院子和妆楼,亦有数十艘花船可供文人贵客携美游河。而这三年,霞彩楼出了两大名妓,可以说是美艳秦淮,名扬江南。”咏宝停顿了下,发现林森听得很是专注,又见身边的王伦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憨笑连连,完全不为她口中的名妓所动。
咏宝轻哼了声,这才继续道:“这两大名妓,一为擅抚琴对弈,素有秦淮才女之称的江云涟,一为擅歌舞的霞彩楼第一美人王雨芝。因两人的名声极大,霞彩楼的主人便单独将媚香楼给了江云涟,遂将章台阁给了王雨芝。哼,所以我要去见的,正是媚香楼如今的主人江云涟,究竟怎么个才貌双全,才能把我那风流大哥迷得几个月不回家。”
“什么,世子他……!”
“所以说你笨!我是希望安安姐当我的大嫂,但是就在去年腊月,大哥还为了这个江云涟一连数月没回过家。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你不想知道?”
“但是……”
“看来这里便是了。”咏宝驻足于一座典雅的大院门前,对着门前匾额上的媚香楼三个字盈盈一笑。
“两位公子请留步,我家姑娘今日并不迎客。”媚香楼门前站着两个神情谄媚的龟奴,身后亦有四个身形魁梧的打手分立两旁。
“你误会了,我是城内琴行的吴姓老板。江姑娘前几日派了贴身婢女来,说是对西洋乐器感兴趣,所以我才请了我们琴行精通西洋琴的琴师,与姑娘约好的日子正是今日。”咏宝上前一步,睥睨着那两个无视了她的龟奴,脸色平静的编了套莫须有的借口。
“这……小人做不了主,还是得先行禀明了姑娘尚可。”龟奴一脸为难的看着咏宝,他见咏宝一身华贵衣裙,林森亦确如她所说是个蓝眸的洋人,便信了七八分。
“那便是让我与琴师在此处吹着夜风干等吗?”
“吴老板,规矩不可废,还请谅解。”其中一个龟奴朝咏宝躬身一礼,随即准备向内通传。
“等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是公子,公子快请!正巧王姑娘也在,她这几个月一直在惦念着公子呢。”岂料,另一个龟奴无意之中瞥了眼咏宝三人后,立刻神情大惊的拉住了先前准备通传的同伴,恭恭敬敬的让出了大门。
“你们认识他?”咏宝神色一凝,将王伦推至身前,不客气的指着他问于那两个龟奴。
“当然……”那龟奴刚出声,却见王伦脸色蓦地阴沉了半分,立刻收了声。所幸咏宝和林森此刻都站于他的身后,外加夜色较暗,故没看见。
“不认识不认识,我们说的是吴老板你身边的琴师。”
“哎,对对对,就是他,那蓝眼睛太好认了,他可是我们王姑娘的熟客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实颠倒了黑白,让林森无辜的成为了替罪羔羊。
“哦,原来如此,那我便带着他进去了。”咏宝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脸色大惊的林森,拉着王伦向内走去。
“是是是,吴老板快请。”
待三人入内了好一会儿,那两个龟奴才擦着虚汗互相叨唠起来。
“啊哟我的妈呀,你瞧见王公子刚刚那表情了吗!”
“可不是哟!我还以为自己差点要去见阎王了。”
“老哥,还是你聪明,及时改了口,要不然,我怕老弟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嘿嘿,见风使舵,这几年我可没白混。”
两人不敢揣测为何王伦会带着两个陌生人来媚香楼,闲聊了一会儿,便将此事渐渐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