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地驯服天龙人》大时了了

16、第 16 章

　　离考试十余天，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曾加喻正在教室里自习。夏季的夜晚，环境静谧，只有空调和窗外草丛中的蟋蟀声。
　　曾佳秀的来电就在这时候打进。

　　她们姐妹关系似远非远，上学期一共打了两次电话，除非遇到复杂情况，不然通话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平常有什么事也只是短信交流，“还有钱么”、“嗯”、“下周考试”云云，简洁明了。
　　今年过年，曾佳秀没回来。
　　曾加喻犹豫要不要出教室接电话，对方已经挂了。
　　曾加喻编辑着短信，问问是否有事，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
　　“佳秀，你妹妹接电话了！快，拿着拿着！”
　　那边一片嘈杂，似乎人还不少。聚会？必然少不了喝酒。难道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思虑转换间，曾佳秀拿起电话。
　　“喂！加喻啊……”
　　“怎么了？”
　　“没事……你在学校，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旁边依稀有人说话。
　　“还行，十天后考试。”
　　“哦……”曾佳秀顿了顿，“姐姐没用，给不了你什么帮助……”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哽咽。“对不起妹妹……”
　　长长的带着颤音的一声“唉”。

　　“哎哟佳秀，你话都没讲清楚。”
　　旁边的人夺过电话，“喂，曾加喻哦，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老马。”
　　另有几个人在跟曾佳秀说话，“你是她姐姐又不是她妈”“哭什么哟”。
　　曾加喻换一边耳朵，“噢，你好。”
　　“你姐姐今天晚上多喝了点白的，非吵着要给你打电话。她其实心里还是很爱你的，你姐姐提起你可骄傲……”
　　“嘭！”玻璃碎的声音，背景更嘈杂了。
　　“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她。”
　　“哎哎，你放心咯。今天我生日聚餐，你姐姐看起来心里有事，灌几杯白的。我们不打扰你咯，再见！”
　　“再见。”

　　曾加喻站在走廊，被夜晚的风吹乱了头发也没有晃过神。思绪飘向并不久远的过去。怎么会没有压力，只是她习惯内化。
　　虽说知道每个人的人生有自己的节奏，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纯粹的一心为了学习的时间。
　　扛不住人类旷日持久的对未知的恐惧。
　　她，真的可以吗？
　　曾加喻闭眼揉着太阳穴。初夏的夜足够凉爽，得加件衣服。曾加喻吸鼻子，转身走进教室。

　　***
　　高四下学期过得充实而迅速，真正诠释什么叫“白驹过隙”。
　　二月底开学，六月初高考，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天。
　　局中人时常怨怼书山题海。然而之后回忆，汗与泪化作记忆中不可比拟的存在，那些埋首书桌一往无前的时光，成了静谧夜晚反复摩挲的珍宝。

　　年年复年年，又到六七八。

　　第二次高考非常顺利，曾加喻被分到一中，是她的主场。
　　走出考场没太大的感觉。打开手机，□□消息简直爆炸。
　　列表里的老同学们纷纷发来加油。下午她还在考英语，李果果从四点开始发了十多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加喻你是最棒的！！！”
　　曾加喻走在楼梯上就笑开了，给李果果回个[酷]的表情。
　　这么多人在关注她的高考吗？

　　刷□□空间，正值大一同学的期末复习期，纷纷临时抱佛脚，怨声载道。他们已经四散大江南北，自己又见熟悉的一中。
　　曾加喻手扶栏杆，望向学校四周拔地而起的高楼。

　　原以为会很难过的时刻，心底却空荡荡一片。那时候真的不知道，挥一挥手，作别的竟然是已有的人生岁月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身后，教学楼里的考生们鱼贯而出。
　　校园里所有喇叭，忽然放起《童年》这首歌：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这是曾加喻，也是大部分人少年的终点。
　　没有什么“归来仍是少年”。
　　以后他们将走上地球子民真正的人生道路，很认真的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永远没有撤回重选，在未知与已知编织的网罟中挣扎，挣扎着前行。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叶来花的考场在六楼上，最后一波出来，笑望着曾加喻：“看来这次考得不错啊喻神。”
　　“总的来说，还行。”
　　“晚上聚会你去不？”

　　几个班里打交道的同学直接跑来，拉着曾加喻和叶来花往校门口冲。
　　大家只同窗一年，却也是战友。

　　酒足饭未饱，一个男生说起自己的复读生涯。他出生普通的工人家庭，读高三时上蹿下跳，被年级通报批评。今年已经是他复读的第三个年头，如果这次再没考上心仪的大学，他就认命。
　　曾加喻认好半天，想起来这男生的名字。对他最大的印象是不声不响闷声学习的背影。

　　在场有三四个同学复读过两年，闻言有感掉泪。
　　高考那么拼命，却不可否认是当下最公平的晋升手段了。能够一举冲破九品中正制的科举制度，就像黑暗中点亮的一盏烛光！
　　家里条件差的，逐渐意识到未来茫茫、除高考毫无倚靠，开始抱头大哭。
　　曾加喻用手撑额头，抚着眉毛挡住眼底情绪。

　　叶来花拭泪，想起自己每天从噩梦里醒来、头发一大把一大把跟得了绝症似的掉。
　　想起高四下学期临近第一次联考时，她经历了一遍“鬼附身”，挣扎着坐起身，梦里潮湿、炎热和恶心感仍萦绕，她懊恼地抓着头发，又经历了一遍“鬼剃头”，后脑勺左边直接经历斑块状脱发……
　　即使那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知识点记得滚瓜烂熟，所有的辅助线、杂合子、电磁关系，只要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串联。

　　当天晚上曾加喻坚持回了寝室，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在火车的“逛吃”声中离开了这座城市。
　　再见，高中生活。

　　***
　　又是高考成绩公布前夕。
　　曾加喻在追《绯闻女孩》，接到叶来花的电话：“曾加喻！Z大给我打电话了！以我的分数，我可以上Z大的王牌专业！我决定放弃C大！”
　　“恭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考完第二天曾加喻买一份答案估过分，除非涂错答题卡，不然去燕城是稳当了。
　　“哈哈，喻神你呢？”
　　“还不知道。”
　　“别担心，我是因为我舅舅是Z大的……”

　　复读结束的那一年夏天，曾加喻顺利拿到了多年心向往之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心向往之的专业。
　　掩映在荆棘丛中的过往，至此散场。

　　【高中卷，完。】

作者有话说

　　卷一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