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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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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炽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有意无意往曾加喻脸上跑:“下周老子生日,你去不去?”
说完,欲盖弥彰地补充:“看在我们老乡一场的面上我才请你的。”
事到如今,曾加喻对江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正在做英语试卷,抬起头。
眼前江炽撑着脖子在等她回答,不远处他的几个哥们探头假作不经意往这边看。
噗嗤,曾加喻微笑:“去。”
“太好了!呃……曾加喻你还是蛮识相的嘛!”江炽很快就溜去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了。
他们好像在谈论她,时不时有人偷瞄一眼。
曾加喻看他们,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了。她的生活极度简单,人生被一条名为“科学”的线吊着,家里有血脉相连的姐姐,以及收集的大古的枝叶。
或许是时候给自己的生活添点别的色彩。
江炽的生日派对定在江家一处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公寓里,最高层拥有上下两层,占据了整个楼顶,视野开阔。
曾加喻换上自己冬天唯一拿得出手的裙子,套上黑色保暖外套。总是扎成马尾的头发披散下来,轻轻地梳理。唇色太浅,曾加喻临走前拿曾佳秀的口红涂了薄薄的一层。
她随班上女生传阅过时尚杂志。
曾加喻看书速度极快,一目十行,完全能够做到高速信息接收和处理。
看得多了,土包子曾加喻拥有一定的审美能力,以前只知道简单、干净就好,现在懂得买衣服看材质、细节了。
曾加喻抵达时气氛已经火热。
她特意在江炽给的时间过去十分钟后才到,一进门就见眼前两个男生疯狂摇啤酒瓶子,手掌移开后气泡四溅,一群人尖叫着嬉笑。
室内暖气很足,曾加喻脱去了外面的大棉袄,有侍应生自觉接过她的衣服。
郭启最先发现曾加喻的到来,拍了拍正郁闷着的江炽。
“曾加喻!”
也不知是时间恰如其分,还是太多人关注江炽,他这一声声音不大,场面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卧槽,我没瞎吧,这是年级第一?”
“老子在一中读书这么久,第一次和年级第一隔这么近。”
“你小子那个吊车尾的成绩,怎么着也不可能和曾加喻分一个考场啊!”
“谁他妈的说理科女长得丑?妈的早知道年级第一长这样子我当初到底为什么选文科啊草!”
曾加喻冲江炽颔首,走近了,江炽心中暗喜,嘴上却嘟囔一句:“老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曾加喻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笑容粲然。黑发红唇,分外蛊惑。
江炽突然闹了个大红脸,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这人倒有点意思,张口就是兄弟,闭口又是哥们,到了曾加喻面前却时常语塞。
郭启正坐在高脚凳上,个子高,长腿触地。此时伸出手,“郭启。”
懒洋洋的样子。
明明做什么都漫不经心,谈恋爱也是出名的走肾不走心,偏偏那么多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曾加喻。”
两人握了握手。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世纪交锋。
江炽在一旁抱怨:“你俩把这弄得跟国家领导人会晤似的。”
曾加喻嘴角微微翘起。高二上学期,她有意无意避开了和郭启的交集。唯一无法避开的只有每一次考试,他必然是坐在她后方的年级第二。
实际上,曾加喻很了解郭启。
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附近女同学的八卦,比如校园公告栏,比如走去食堂路上的匆匆一瞥。
曾加喻知道郭启现在是学生会会长,通过各种加分项来加持考上全国TOP2大学的可能;是本市模拟联合国的秘书长,上过好几次电视报道。
虽然常被人嘲笑万年老二,但在整个城市的高中圈子里,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提起“郭启”都是由衷地佩服。
比自己耀眼太多。
一眼望去,很有几个熟人。
背景音乐是透着沙哑的欧美女声,诱惑在暗夜滋生。
李果果也被邀请了,因为这个,之前念叨大半个月。她正和几个男生女生掼蛋,不玩钱,玩真心话大冒险。
看到曾加喻,李果果忙要拉她过去,哪知道刚吹完一瓶啤酒的江炽胆子肥了,竟然拉着曾加喻的手,来了句:“走!我带你去唱歌!”
曾加喻来不及打招呼,被江炽拉去室内KTV。听江炽连着吼了两首歌,一首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一首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曾加喻有些无奈。这人,难道不知道现在什么场合么。
还真是从小被惯大的啊。
第三首的前奏一响,曾加喻想尽办法尿遁。
她好奇复式公寓,唯恐再被江炽追忆以前补课的岁月,跑上二楼。江炽请来玩的朋友路子杂,年纪大的已经工作,经过一个传来不明暧昧声响的房间,曾加喻特意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从二楼的洗手间出来,门外一个人静静站着,似乎在等她。
曾加喻带着防备,睇他一眼,眼睛不自觉睁大,问:“有什么事吗?”
郭启没说话,不断逼近。在曾加喻有后退的打算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搭在墙壁上,拦住了她的路。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曾加喻以为自己很镇定地回视,耳朵早就红得透透的:“松手。”
“跟我走。”
她侧了侧头,“什么?”
郭启靠近她露在外面的小耳朵:“这里不好玩,跟我走。”呼出的气让人痒痒。
曾加喻有点烦郭启这浪荡的态度,用力推开他,面带嫌弃地掸掸他碰过的地方。
他完全不恼,顺着她的力后退一步,笑得一脸无害:“你为什么躲我?”
曾加喻不语,却忍不住身体的小动作,她咬唇了。
郭启依然是成竹在胸的:
“9月份迎新,学校想打我俩的噱头,安排了钢琴歌唱节目,被你拒绝;
两个月前化学竞赛,你本来在化1组,因为身体原因调到化2;
……一直到这次江炽生日,你特意确认了我会不会去。”
细数完,“曾加喻,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与之相反的是,曾加喻越听越冷静,听到最后都笑了。她低下身子,从郭启的桎梏中逃脱。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郭启,你真的还年轻。”
郭启原本玩味的停在原地,听到曾加喻的评价,眼睛微眯,侧过身子面对她:“什么?”
“对你来说,世界里就只有好玩和不好玩之分吧?”
他没有否认。
“那我照你的方式思索,给你的回答是,郭启你不好玩。”
郭启偏头思索片刻,突然笑了:“你们女生现在花样可真多。曾加喻,你果然聪明。”
曾加喻有点尴尬和无语,这人真是习惯被人吹捧了。
她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转身就要走。
哪知道郭启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好了,曾加喻,你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关注。”他抿了抿唇,“比其他任何女生都要多。”
曾加喻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好看的手,心情有些许复杂:“谢谢。”
郭启继续加料:“我妈都知道你。”
曾加喻歪着头,郭启的妈妈似乎是市内某私立大学的理事,很有来头。想必会好奇一直压制自家儿子的人,所以知道自己有什么新奇。
两个人正僵持着,江炽喝醉酒后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曾加喻!曾加喻你在这!走走走,跟我走!”
曾加喻没来得及说个什么另一只手就被江炽握住了,他力气很大,跟没看见郭启似的,拉着她就往楼下跑。
曾加喻回头望向郭启,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炽喝多了酒,脸色发红,表情怪怪的。曾加喻尝试挣脱怎么都挣不开。相反,他力气加大,捏得她都有些痛了。
一来二去,曾加喻嘤咛一声:“江炽……”
她的声音太好听,周围灯光又暗,江炽酒意上头,当即就把曾加喻壁咚了。
怎么回事?莫非今天是壁咚节?!
曾加喻这才发现小时候一直挑剔、捣蛋的小男孩,已经一股脑长得比自己高一个头。她并不惊慌,抬头注视江炽。
江炽的喉结上下滚动,眸色深邃,又带着光。
曾加喻认识这样的眼神,欲望与爱恋。
下一秒,江炽低下头,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双唇印在她半开的红唇上。
酒精使得他的动作迟钝,却分明透着几分躁。鼻子里呼出的气火热,带着酒精分子,把曾加喻的脸熏得绯红。
曾加喻扭了两下腰,换来江炽更有力的侵略,他另一只手仿佛忽然开窍,搭在她后腰上。
这个姿势已经非常危险,曾加喻只要稍微往前一毫米,就能感觉到江炽对自己的欲望。
但她没有往前,她开始挣扎。
江炽原本只想覆盖在她唇上,想与她亲近,然而真实感觉到唇齿相依的美好后,他忍不住伸出了舌头,手上的力道也加重。
曾加喻想笑场,江炽的吻技真的好差哦……和她偶尔路过走廊听到他和一群弟兄们吹牛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一样。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哦,炽哥目标是百人斩。
我可求你别去祸害别的小姑娘吧,还百人斩。其实是初哥吧。
想到江炽从小娇生惯养呼朋引伴,又想到他现在豪爽、没怎么被世俗改变的性格,曾加喻隐隐有些羡慕和欣慰。
她控制住力道,咬了他一口。
而对于江炽来说,方才的感触就像是一场美梦,瞬间消散了。
好似他读初三时梦到一场缠绵,温香软玉在怀,刚看清女生的脸是熟悉的独属于曾加喻的清冷,就直接从床上摔下来的感觉。
江炽嘟囔:“曾加喻,你怎么总不让我得逞啊!”
曾加喻一头雾水。
什么叫“总”?
咬上这一口,江炽清醒了不少,舌头轻轻磨蹭自己上颚,嘴里的味道有酒精也有曾加喻的。
“既然已经亲了,曾加喻,我会对你负责的。”
曾加喻没正面回答,“你刚刚要带我去哪?”
“瞧我这记性!走,下去蹦迪去!”
二楼已经够吵了,一楼更是震耳欲聋。
看到今晚的大寿星江炽拉着曾加喻下来,曾加喻嘴上的口红一片凌乱,明显被啃过,稍微知人事的都联想一大片马赛克,男生女生心里的小算盘开始算计起来。
平常和江炽玩得铁的哥们开始起哄,大喊“恭喜恭喜”。
江炽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曾加喻挣脱开他的手,他又牵在手掌里。
说实话曾加喻的手不够柔嫩,右手有一点茧子,但绝对不难看。江炽压根不管是不是手若柔荑,只要想到和曾加喻肌肤相触,他已经如同踩在云端。
不知道谁带头喊起来:“在一起!在一起!”
往常熟悉的同学在酒精灯光的诱惑下,一个个如同磕了药似的,又像在追星,进入了迷瞪状态。
而曾加喻在高处俯视。
江炽嘿嘿笑,瞧着就像冤大头。他终于松开手,从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去抢了架子鼓手的位置,动次打次泵擦擦。
大声吼道:“曾加喻,我喜欢你!”
那一晚,那一瞬。
不管曾加喻以前如何封闭,此刻,心也仿佛被击中了。
她和宁源的陪伴,更像是双双被命运拖进暗夜,难见阳光。她已经不打算走出来,心底一隅藏着对色彩的希冀。
对于终年灰扑扑的人,只要一点点色彩,她就很满足。
而这一点色彩,竟然来自此刻率直的江炽。
曾加喻刚刚摸到了他手上的伤疤,那个伤疤这辈子不会消失了,拜自己所赐。
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她呢?因为她好看,还是因为她聪明?男人到底看上女人的什么?或者说,爱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就在那一瞬间,曾加喻想了很多。
表面上看起来,她对江炽的告白毫无反应。叫嚷“在一起”、鼓掌声,逐渐稀稀落落。一时间,现场落入尴尬的安静。
江炽摸了摸鼻子,率先打圆场:“嗯,对!张龙马喜欢王沁怡!曹旭喜欢李果果!”
被点名的男生都日了狗了,吆喝一群人把江炽扯下来要带他去进行男生之间旷日持久的阿鲁巴活动。
时钟距离零点有半小时,宴席尚未散场。江炽叨叨着要送曾加喻回家。
下出租车后有一小段距离。江炽不掩饰自己的无赖了:“曾加喻,我就不瞒着你了,我还是初吻,初吻你懂吗?何况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摸不得,我们必须对对方负责,不然会遭天谴。”
还遭天谴……曾加喻莞尔,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路灯灯光暖黄,给地面洒下斑驳的光。
“诶你别走啊!曾加喻,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要不……我做你男朋友?”
“……”
“可别不说话啊,沉默就是默认哈,我当你认了!”
曾加喻停下步伐,转过身子面对着江炽。
她一语不发,但江炽心砰砰直跳,跳得厉害,直觉接下来将是审判自己人生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