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还不懂爱》杜若秋

2、相识

　　期终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林婉在班里的排名是第二十九名，全班一共是四十九个学生，她的名次在班里不好也不坏。可是林婉清楚，她从今往后必须要努力了，因为就凭她现在的成绩，到了分班时，她留在重点班的机会就会很渺茫。

　　因此，整个寒假，除了过年的那几天，林婉都是在大量的题库中度过的。

　　新的学期一开始，林婉更是卯足了劲，满脑子的除了题海还是题海。她拼命的劲惹得王丽直嚷嚷：“你现在就这么拼命干什么，离高考还早着呢。现在放松一下好好玩玩，等到了高三再学也不晚啊。”

　　可是林婉对王丽的话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那段时间，她几乎没再去注意过韩磊，下课后如非必要，她也不再从二班教室过来过去的了。

　　这天下午，轮到林婉和另一个女生留下来值日。两个女孩子打扫完教室卫生后，就一起结伴回家。走到学校外的拐弯路口时，林婉忽然想起，她的物理作业本落在教室里忘拿了，就和同学分手匆匆往回赶。

　　再次经过二班，林婉意外的发现，教室的门是敞开的。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悄悄往里看去。韩磊正在收拾书包，平整的板寸因为被汗水打湿而反射着亮晶晶的光泽，面上是运动过后的潮红。在韩磊低垂着眼睑收拾书包时，林婉发现他的眼睫毛特别的长，而且还是微微上翘的。

　　不知是不是刚运动完太累了的缘故，韩磊的书包收拾的特别的慢。等他终于把最后一本书装进包里后，这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与站在外面关注他的林婉的视线碰到了一块儿。

　　林婉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那个，我忘了拿作业本，回来看到你们教室门开着，就……”

　　韩磊亮晶晶的双眸望着林婉，微笑着说：“我也是刚刚打完篮球，回来拿书包的。天挺晚的了，你去拿作业本，我等你。”

　　林婉一愣，“啊？什么？”有些没反应过来韩磊话里的意思。

　　韩磊的嘴角彻底向上翘了起来，眼里全是满满的笑意：“天太晚，你一个女孩子家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春天的傍晚还是有着丝丝凉意，微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就像是一双冰凉的小手覆盖在上面，凉凉的舒服极了。夕阳已经西下，学校沐浴在余晖中，到处都笼罩了一种淡淡的红。林婉一直不喜欢夕阳，因为她总认为夕阳下的万物总给人一种凄怆的感觉，可是今天，她却由衷的感到夕阳无限好。

　　林婉和韩磊肩并肩的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周围也寂静无声，可是林婉分明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面小鼓，正在“咚咚”的敲着。韩磊真的很高，林婉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站在一起也刚刚达到他的下巴处。两个人虽然不言语，但是迈出的步子却很合拍，一起迈出左脚，又一块儿出去右腿，就像是军训那会儿。

　　到了林婉家居住的小区，韩磊这才停下脚步，说：“到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那我回去了。”

　　林婉轻轻柔柔的说：“谢谢你！”

　　从那晚后，林婉在学校里只要和韩磊碰上面，不再是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她每次都会冲韩磊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而韩磊也是回报她一个微笑。只是，他俩仅限于此，都不再曾有过向那晚那样亲密的接触。

　　高二分班时，林婉以全班第十名的成绩留在了重点班。王丽有惊无险刚好打了个擦边球，也留了下来。和她们俩同班的还有韩磊，他是全年级第一名。

　　因为是重新排班，林婉的座位也就发生了变化，她的个子在女生里算是高的了，所以座位比较靠后。而和她坐同桌的，竟然就是韩磊。

　　两个人坐下后，相互对视着笑了笑，也没来得及交谈，班主任就开始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演讲。内容不外乎是要珍惜平日点点滴滴的时间，辛辛苦苦地熬过这两年，千万别在在玩乐中放纵自己，在打闹中挥霍着时间，最终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恶性循环中，到头来一无所获，悔之晚矣。

　　林婉在底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老生常谈。”声音虽小，可还是飘进了韩磊的耳朵里。

　　韩磊心里高兴，听林婉不耐烦的语气，便拿起钢笔在演草纸上写道“你就权当他在唱歌。”再将纸缓缓推到林婉跟前。

　　林婉瞄了一眼上面的字，字体流畅有力，很有大家风范。再一瞅，就忍不住“噗嗤”一下乐了起来。

　　下了课，王丽拉着林婉来到教室外面，问林婉：“上课的时候，你和韩磊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还眉飞色舞的？”

　　其实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告诉王丽也没有关系，可是林婉却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觉得这是自己和韩磊之间的小秘密，她想要和韩磊独享，就淡淡地说：“没什么。”

　　王丽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有韩磊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可你却只会瞒着我。还朋友呢！”说完，就不再理睬林婉，自个儿回了教室。

　　现在的这个重点班的课程更加繁重了，作业也更加多了。林婉每天都在各门学科中穿梭，时间紧张的很。可是就算时间再紧张，她依然会腾出时间来保养她的长发，如今的麻花辫都已经到了臀部。

　　韩磊每次看到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在不经意间从林婉背部滑下，垂到胸前，他就有一种想要握在手里好好抚摸一下的欲望，可是他从来不敢这么做。因为念高一时，他同班同学给林婉写的那封情书，被林婉无情的撕碎扔掉的情形，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如果他冒冒失失的做出不礼貌的事情，不知道林婉会怎样，就怕两人以后连同桌都会没得做。

　　下午的第三节课原本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有事请假没有来，就改为了上自习。这帮孩子一听，无不欢呼雀跃，死气沉沉的教室里顿时热闹非凡。

　　林婉和韩磊也丢下手里的笔，坐在座位上小声的交谈着。林婉和韩磊在一起处的时间越长，就发现韩磊的知识面特别的广。他会关心国际国内时事政治，从萨达姆到小布什，从股市行情到宏观调控，再从国外军事装备到国内军事力量，他都无一不了解。在深深赞叹他学识渊博的同时，林婉发现，她现在越来越爱和韩磊谈天说地，每一次的聊天，都会叫她感到身心愉悦，受益匪浅。

　　两个人谈到高兴处，林婉手一挥，顺手就把麻花辫往后甩去。韩磊正说着话，猝不及防，麻花辫就一下子甩在了他的眼睛上。疼得他不由得“哎呦”一声，用手赶紧捂住了被甩到的眼睛。

　　林婉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问：“怎样，怎样，是不是很严重？对不起啊，我刚才只顾高兴了，没注意到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韩磊忍着疼，摇了摇头，一边抽着凉气一边说：“没事，一会儿就好。”

　　等到疼痛过去，韩磊这才放下手，被甩到的眼睛依然红红的，就像是兔子的眼睛。

　　林婉歉疚地说：“你确定没事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韩磊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说：“真的没事。只是林婉，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别的女孩子从一上初中就改为短发了，你留这么长就不嫌麻烦吗？”

　　林婉歪着头，调皮的一眨眼：“你难道不觉得我更适合留长发吗？”

　　韩磊点点头，正儿八百的说：“的确，长发更能突显你的气质，而且，你的发质还这么好。”停了停，韩磊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试探道：“林婉，我能摸摸你的辫子吗？”

　　林婉明显的一呆，她没料到韩磊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韩磊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心里后悔的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了弥补过失，他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糊涂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就权当没听见好了。”

　　林婉心里有些失望，虽然对韩磊的要求有些意外，可是心里却又隐隐的希望他能再次的要求，那她就可以顺水推舟把麻花辫交到他手上。在听到韩磊后面的话后，少女的矜持提醒了她不可以做出有何违背常规的事情，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从这往后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有很久不曾说话。每次两个人放在桌子上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就往马上挪开，仿佛怕慢了就会沾上什么细菌一样。若是眼神不经意间对上了，两个人也会马上局促的转移视线，绝不再看对方一眼。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样子最后连王丽都注意到了，就问林婉，她和韩磊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婉对此感到很无奈，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王丽解释。以她现在的年纪，她清楚自己对韩磊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可是就因为清楚，她就更不能说，她还不想成为大家嘴里的笑柄。

　　那时的高中生，都会有意无意的将两个原本无关，可是他们又觉得有什么的女生和男生凑成一对，常常挂在嘴边调笑着。林婉爱面子，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王丽这回真的生气了，她瞪着眼睛，不满地说：“林婉，我发现你自从和韩磊坐同桌后就变了。你变得只喜欢和韩磊说话，都不爱理睬别人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婉霍然而惊，话不经思索的冲口而出：“你胡说什么，谁喜欢韩磊了。你别以为你们喜欢他，就认为全世界的女生都会对他有意思。告诉你，我才不稀罕哩，韩磊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他倒追我我都不要。”

　　王丽瞪大眼睛望着林婉，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绝世动物。

　　林婉见到她的那副模样，更加生气：“你看什么看，不相信是吧？呶，要不我和你打赌，以后我绝对不再和他说一句话，否则，我就不姓林。”

　　王丽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是~~，你身后~~”

　　林婉莫名其妙：“我身后怎么啦？”回过头去，人就一下呆在了那里。

　　韩磊面如死灰般的站在林婉身后，乌黑发亮的眼睛此刻是如此的空洞，他默默的转过身去，向着与林婉相反的方向走去。有那么一瞬间，林婉忽然觉得韩磊的背影是如此的寂寞，往日高大的身躯也变得不再挺拔。

　　韩磊彻底不再搭理林婉了，虽然两个人还是坐同桌，但是韩磊对待林婉的态度，就仿佛坐在身旁的是一缕空气。

　　林婉心里也不是滋味，没想到会和韩磊处成这样僵的局面。有心想要道歉，可是又顾忌到脸面，总也不好开口。如果不想办法和解，两个人之间又实在诡异，天天在教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该有多别扭啊。林婉经常后悔，那天就不该瞎激动，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伤了两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