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池之恋想（《灌篮高手》同人）》phiana

13、Part 13 真実

　　小雪屏气凝神地看着上周的测试卷发到手里，右上角写得张牙舞爪的分数看上去格外得刺目。看清楚数字的一刹那，一滴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不好了……”她心里暗叫不妙。
　　一直以来，能让母亲放心的就只有成绩而已了。
　　照这么搞下去，一定会被她杀掉的。

　　捧着成绩不尽理想的测验卷，午休时间，小雪独自一人来到屋顶上开反省会。除去大意做错的题目外，不会的题目多到让她欲哭无泪。
　　过大的运动量造成的结果，她无法像以前一样在课上打起十足的精神听讲，不聚精会神地下场便是许多知识点到头来一知半解，做题目也难以得心应手。
　　得出结论，小雪一口气喝完午餐的牛奶，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可是，今天的天气似乎好得过了头。简直平和到可以把成绩什么的统统抛到脑后。烦恼也在艳阳的作用下变得微不足道。
　　“你是不是太悠闲了点呢？两周后就是期末考试了。”来人说着，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取过放在她膝上的试卷。
　　“藤、藤真学长！”小雪始料不及，正欲伸手去夺，三张卷子早已被他看了个遍。
　　“嗯……”藤真一边翻着一边微微蹙起眉，“我记得你的成绩是很好的吧，不久前还听到井上老师称赞你。”
　　小雪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在数学课上被她气得暴跳如雷、勒令她去走廊罚站的老头子。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想必现在的她在他心目中已经形象全毁了吧。
　　“是嘛。”她苦笑着摸摸脑袋，“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为什么会退步？这些题不仅仅是算错了或是记错了那么简单吧？”他指着其中一张卷子的一题。
　　“嗯，我、那个、游泳……”太多解释的言语在脑海里盘旋，结果变成了语无伦次。小雪沮丧地收口，索性保持缄默。
　　“需要帮忙吗？”藤真转头问她，额发柔顺地垂下，几丝碎发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诶？”小雪惊讶于这一提议，猛地对上他的眼，却赫然发现他的眼底满是包容的笑意。
　　“怎么说我们都是同道，这种时候更该帮助你。”他将试卷交换与她，“况且，你是经常需要鞭策的人。”轻易地就将她看透，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泛着澄澈的亮光，英名一如往昔。
　　“……谢谢。”
　　“那么等你的自主训练结束后在教室里见。”说完，他站起身，走下天台。

　　“不对。”久世又一次无奈地摇头喊停。
　　打水已经练得很好了，让她单独做的手臂动作也经由他的纠正而变得规范了，可为什么合起来后会是这幅样子？
　　难道说她的身体协调能力很差，只能游蝶泳和蛙泳？但在排名赛上也没见她仰泳时候的动作有什么大的瑕疵。
　　唯独自由泳。
　　看到她焦急的表情，不像是不想认真游的。
　　他在心底里叹气，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姑且只好让她再试一次，从中寻找突破口。
　　跟随着小雪的速度，在岸边行走的久世哭笑不得。这也许还没有她光是打水的速度来得快，与其说她的动作不标准，更该说是她没有找到感觉。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游完50米，自知成绩差劲的小雪趴着岸边无助地望着正在沉思的久世。
　　突然，他脱掉外套跳入水中，站到她身边。
　　“樱木……”只见他低眉敛容，神情严肃地抱臂看向他。像鹰一般犀利的目光仿佛将她洞穿。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那么问题存在的地方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8年前，你溺水的那项比赛……其实是自由泳，对吧？”
　　“不是！”她脱口而出，提高了声调，矢口否认。
　　“为什么回答得这么肯定。”淡薄的语气因为锐利的眼神而显得压迫感十足。
　　“我……”
　　“是想不起？还是，不愿意想起？”他步步紧逼地追问。
　　小雪咬着唇，不停地摇头，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曾碰触的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竖立起的重重屏障被他一层一层地拨开。
　　久世有一刹那的心软，一转念，又立刻狠下心肠。
　　他知道她很痛苦。因为害怕，她甚至选择了遗忘，将那些细节彻底从记忆中剔除。
　　如果她从心底里坚持抵触自由泳，无论多少次的练习，永远都不可能游好。
　　于心不忍。但面对，是唯一的方法。
　　“不要逃避，让你自己，知道真相。”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迷茫的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收起了之前的高压姿态，真挚的话语仿佛一颗□□，砸向了已毫无保护的软肋。泪腺像是一瞬间崩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那一段记忆，恍如隔世。
　　走上出发台；做好预备姿势；枪声响起；入水……
　　过去的画面一张张地在脑海中映现。倏得，她瞪大还汪着泪水的眼睛。
　　入水后短暂的划水过后的动作是——
　　自由泳！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呢……”泪水迷离了双眼，连声音都抑制不住得略微颤抖。
　　忘掉所有细节和恐惧，就当成是一次普通的肌肉筋挛不好吗？就算从此都不能游自由泳，只要还能游蝶泳不就足够了吗？
　　为什么偏偏要让她记起！
　　“你说的没有错。”她抬眼回答，“那场比赛，是自由泳。”
　　久世满意地笑了，替她抹去泪水，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孩子。”
　　她生气地往旁边躲：“我不是小孩子。”
　　“你很勇敢，这样就很好了。” 他深色的眼眸如同黑曜石，笼着朦胧的光泽。
　　小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这说明你是会游自由泳的，而且游得很好。”他肯定地说着，又命令道，“回到出发台，再来一遍。”
　　小雪直直地看着久世，许久之后，笑颜渐渐地浮现：“我知道了。”
　　重新站上出发台，却意外地发现久世没有跟着自己回到出发点，而是蹲在了对面的岸上。
　　“学长……”
　　“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这里。”波澜不惊的语气，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镇定效果。
　　小雪冲他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上扬的眉梢，微抿的薄唇，脸部轮廓在光与影的作用下隐去了柔和，坚忍脸庞带上了几分英气。
　　夏日的风轻轻拂过，被扬起的细碎水珠反射出斑驳陆离的光，一转眼又消散而去，在太阳的照射下升腾成笼罩在她周围的一层微薄的雾气。
　　恍惚间，她忆起儿时跟着父亲学游泳时，他就是站在泳池中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鼓励着她从岸边一路游过来。那时父亲所在的位置就是她的目标，随着那距离的一点点加长，她的梦想也随之而膨胀。
　　她睁开眼，下定了决心。
　　对岸就是目标，不仅仅是50米的路程，还有在那里的那个人。
　　做出准备姿势，倒数三秒，入水。
　　第一次，入水时激起的水花不再支离破碎，拼成了完整的圆。
　　那是在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皇冠。

　　“这……还真为难呢。”久世有些头痛地看着坐在游泳部门口的长椅上，倚着墙壁正睡得香甜的小雪。
　　微微翕张的鼻翼，睫毛不时地因为气息的起伏而扇动着，从半开半闭的嘴中偶尔漏出一声平缓的呼吸。半干的头发贴着脖子，尚有残存的水滴沿着发丝落在制服的领子上，衬托出一张由于刚洗过澡，皮肤显得玲珑白皙的脸。
　　婴儿般的睡颜，美好得犹如梦幻。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隔着她的运动包，静静地坐在了她身旁。
　　替她拨开挡落在眼前的湿发：“也难怪，这次的练习真的让你累到了。”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柔情，“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一开始，只是想在暗中观察她。却不知从何时起，目光逐渐停留在了她身上。从此，就再也无法移开眼去。
　　眼前恬静的侧脸，意外地让他联想到几天前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的她，仿佛是东奔西跑了很久才找到他，郑重其事地说着：“我那天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即使你们先前不认识也没有关系。你应该给她了解你的机会，对于女生来说恋爱是很重要的大事，她既然选择了你，就说明她是从心底里想变得能接近你的。”看出她的好意，他当时表示承知地点头。
　　回忆至此，脑海中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出现那天在医务室里的情景。
　　在梦中，喊着他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的她，刹那间让他感到她的遥不可及。
　　自以为熟知于她的过去和现在，事实上除了游泳，他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那一年的全国大赛过后，她究竟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过得怎么样……
　　那次的一面之缘，是被足足七年的时光隐藏起来的过往。
　　再一次遇见时，他们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为什么那时，你要放弃游泳……”
　　手背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空荡的走廊，他落寞的声音无人可知。
　　“为什么……那之后的我，没能早点遇见你……”

　　想就这么送樱木雪回家，久世却恍然发现不知道她的住址，又不忍心叫醒她，最后察觉到她的书包也不在这里。
　　“右夜。”来到2楼的楼梯转角，只见藤真正靠着1—A班级的门框向他挥手。
　　“藤真学长。”他点头，礼貌地打招呼。
　　“樱木同学的自主训练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不过事情有点复杂……”

　　例行的五圈慢跑临时取消，约定好的课后补习也暂时搁浅。藤真背着动用各种方式都无法叫醒的小雪，按照久世根据纸上的地址所作出的指示走在通往樱木家的路上。
　　“幸好有保留她最近的退宿申请。”也幸好她洗完澡选择了穿运动短裤而不是制服的裙子。
　　“学长，你到她的班级是要找她？”久世不禁好奇地问道。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书包了。
　　“我是去帮她补习的。”藤真言简意赅地回答。虽说明天她八成又要因为作业没做完而被老师骂了。
　　“补习？”
　　“她的成绩退步了。我想你也不希望她因为成绩的关系而无法游泳吧。”
　　“嗯。”应着，久世看向趴在藤真背上熟睡的小雪，不由得微笑道，“不过我相信她没问题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努力家。”
　　藤真闻言轻声地笑了：“关于这一点我也认同，不久前我特意去看过她的自主练习。”说着，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侧脸，“看到她努力的身影，就不由得想要帮助她。”
　　道出了一样的想法，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朝前走去。
　　半路上，藤真察觉到小雪在背后的轻微动静，于是停下了脚步，等待她醒来。
　　“……爸爸。”未料她呢喃一句，又沉沉地睡去。
　　长久的静默。
　　久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喂，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大的女儿。”藤真自嘲地说着，耸了耸肩。
　　“学长，你还是不要怪她比较好。”久世依旧是笑着，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上次我把她从中暑的边缘救了回来，她还在梦里喊着别人的名字。”
　　“哦？是‘哥哥’？还是‘花道’？或是‘花哥’什么的？”藤真一时兴起地猜测着。
　　久世遗憾地摇了摇头：“很可惜，都不是。”
　　藤真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荣治’。”突兀地，久世说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种下心结的名字，“……她说的是‘荣治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