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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赠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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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
白弦瑶侧身躺着,盯着眼前的手腕,思绪早已被掏空。实在是,舍不得那墨笛。如此难得的上乘之作,就这样被她给丢弃了。
秋风掠过窗外,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思绪复落,百转千回。心底一个呐喊盖过另一个声音。不行!她不该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迁怒他物!
地上云影聚集,月的皎白被云所遮,让人看不清院内的景象。池边垂柳的枝叶早已开始枯落,伸入池水里,在黑夜下的模糊影子仿若一个孤寂的老者。墨笛,大概就是在这个方位落下的吧。
凉风习习,却凉不透白弦瑶一颗急切的心。池面水波见不到一丝光,幽黑如夜,她深呼吸一口气,霎时放开紧握着披风的手,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顿时水花四溅。
浑身瑟缩,一股水压四面涌来,令白弦瑶差点憋不住气。稳住心绪,慢慢下游。池底不深,若站起来,应该还可以露出肩部。油滑的池壁,凹凸的池底,左右就是摸不到墨笛。该死!她应该带颗夜明珠出来才对!
白弦瑶愤恨上游,左脚踝似被什么勾住。艰难缓慢地弯身解开,朝着渐渐透光的水面游去。
云朵薄弱,洒下微弱的月光。还未缓过气的白弦瑶盯着手中那被扯落的东西观察,颜色偏暗,质感柔软滑腻……这不是水草吗!还好没穿长裤下水,不然早已葬送水底。古时又不懂现代的水草观赏,这是有多久未清晰凤鸣宫的水池了?!居然这般怠慢,倘若有个万一,掉进个不懂水性的人,那该怎么办!
不过,她现在的重点是……
“该死!”拍打着水面,怨脑自己不该意气用事。
“皇后,可是在寻它?”
?!
邪魅的声音过后一阵静谧。白弦瑶探寻声源,一墨色身影隐于亭中。随后见他起身洋洋洒洒地坐在亭栏上,伸出一手,似乎在展示手中的东西。
白弦瑶回转目光,不语。游到池边,抓着池岸上的披风,透出半身,借力一跃,跳上地面。言帝,又怎么会在这里!
“不回话。既然这非皇后之物,那,便归孤了。呵呵……”他收回手,举到眼前,侧头观赏着。这种光线能看出个p来?存心与她作对!
“你!”明知是她的,还故意装蒜。东西落在他手上,就算顺了他的意也不一定会还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什么没有。”
“不错。”亭中的他站起身,慢慢踏下台阶,一边把墨笛放入怀中,一边可疑柔声细语,“皇后要赶紧儿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或者,你要过来这边……”他指指自己的胸口,轻笑道,“让孤暖暖,省得孤一番操心。”
湿身只裹着一件披风,确实不够,但是她也不会借着言帝的戏言上他的当。
“皇上近些时日,切心关怀龙嗣,时时刻刻守在西华妃身边,怎会有空来我这?”呵呵。
“又吃醋了?孤这不是来了么,”他笑得肆意,“皇后如此急切行事,难道就不怕惊动侍卫,被误以为是胡乱投医的刺客?”言帝渐行渐近,一手背于腰后,“还好,引来的是孤,否则,又得一番解释了。”轻松挡了问题又来定她的罪。
言帝伸手揽过白弦瑶的肩,顺着他的掌力转身,示意着她回殿内,“明日便是连弟的大婚之日,皇后可不能病倒。”
“想必皇上来了不止……一会儿吧。笑眼观我入水,又怎会怕我病下?”白弦瑶侧过头对着他甜甜地冷笑。
“诶?皇后这般说来可就不对了,”言帝也不否认,放开搂着白弦瑶肩上的手,细心地替她掖紧了披风。不知是否因为夜色的衬托,此刻言帝脸上的线条柔和,竟让人觉得他的话中真假难辨。“夜色迷蒙,以皇后这般速度,怕是孤千百个心疼,也阻挡不了你内心的急切啊。孤,便只好心疼了。”
某娘生滴演技又来了。
“臣妾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挂心,真是万分荣幸中的罪该万死呢!”
“咦?”言帝眉头微皱,忽略过白弦瑶的嘲讽,假装认真,“皇后此刻怎不再自称我了?”
这个皇帝太阴沉,满腹计谋,深夜来此,又为何事?
白弦瑶转过头,收回视线,口气平稳,“怎么说臣妾现下也是一国之后了,倘若遭人落下把柄,于皇上与臣妾,终是不好。”
“想通了?”些微欣喜的声音掩过一丝冷漠,“那……”
“皇上请留步,”白弦瑶跨进门槛的脚顿时停住,出声制止了欲上前的身影,“皇上,您该早些歇息才是,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言帝回头看了开天色,“孤为连弟的婚事,整夜未宿,是该累了。皇后也歇息吧,莫要着了凉。”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说完便要合上门,一声没有任何修饰的平淡话语打断了白弦瑶的动作。
“慢着。”一个物品出现在白弦瑶眼前,直觉下一目了然。
待白弦瑶接过那物品,言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夜色下那离去的身影透出一股飒然。身形矫健,步步生风,看不出累着的模样。
白弦瑶扶着门框的手滑落,抚过手中的墨笛,内心五味杂陈。他,又在打哪个算盘?
天刚露出白鱼肚,机灵的鸟儿已在窗外欢声雀跃,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而此时的赫王府应该是忙碌不已,热闹非凡了吧。
镜花雪月,浮影连连。烛光下,镜中的点点红妆掩去一脸苍白,是真是幻,竟也看不清楚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白弦瑶身后,讶异的神色随即隐去。
“若巧,你说,本宫今日的妆容如何?”甚少打扮的白弦瑶,今天竟熟捻地为自己点起了红妆。
若巧走近几步,着手替白弦瑶挽起了头发,她脸上的甜笑沁人心扉,“自是韵容亮泽,大方得体,想不到娘娘的手艺如此了得。”
这不是每个古代的女子都应该具备的么?
“现下这里光线不足,只怕是出了这道门,你吓得连嘴巴都捂不上了。”
“娘娘天生丽质,若巧是连捂嘴巴的机会都没有呢。”若巧替白弦瑶梳头的动作自然地停顿,倾身冲着镜中的她一笑。
“你呀,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留点给你未来的夫君吧。呵呵……”
若巧羞涩的脸上印上一丝不自然,却又反射性地回应了声,“娘娘……”
微闭着眼,两人在彼此的思绪中静默。
“好了,娘娘,”若巧停下绾发的手,上前吹熄了妆台上的烛光,回头笑看了白弦瑶一眼,躬身后退,“奴婢去为娘娘准备早膳。”
白弦瑶扫过镜花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凝望着妆台上,那吉喜高贵的锦盒,轻叹了一口气。
是该看破一切去面对的时候了,目标又回到了以前。她一定会逃出这个皇宫!这个陌生的时空!
赫王已经是晋封王爷,成婚大礼自然是在赫王府内办了。
左花厅座下,白弦瑶双手交叠置于腿上,仪笑端庄,看着正在行礼的两个人。转而与下座的别梦云和气相望了一眼,今日主持大局的人是她,而白弦瑶不过是冠了皇后之名来露个脸罢了。
前夜,别梦云让人将打点好的贺礼名单送去给白弦瑶过目,白弦瑶随便回覆了她,让负责的人照她的安排做了,而那份礼单依然静静地搁在砚桌上,不知道若巧帮她收了没有。其实皇帝要别梦云全权负责此事,她只要与礼仪部直接办了就好,又哪里需要来知会她呢,于礼之上,她倒是做得不错。
言帝一人独坐花厅之上,贵族气质崭露无遗,却明显地少了一丝霸气。或许,是他藏得太深了?白弦瑶笑颜微露,淡淡扫过他。只见言帝脸上欣慰的笑容妖冶如桃,似乎在宣告着他对兄弟的情深意重。
皇帝的祝言,大臣们的煌煌贺词,声声朗朗喜庆连连,而白弦瑶的思绪早已飞远,一句也没听进去。
自上回赫王欲处死李清娥,连太后与国舅都未出面求情的情况下,此次想来也无人敢评头论足。
冯尚书告了病假没来拜贺。他本个性沉稳寡言,一生庸庸碌碌,老来才得一女,虽说是偏房所出,但他自是千般娇纵万般宠爱。怎奈此女再如何努力都爬不进赫王的眼,还被贴身丫鬟抢了头,这下定时病得不轻了。
与白弦瑶对面而坐的华丞相圆滑世故,老谋深算。自知已有一女身怀龙嗣,心想早晚独坐大权。次女居于他人之下,虽心有不甘却没有表现出来。此刻的他与人侃侃而谈,看似豁达。而徐县官自是以能来恭喜赫王为荣,欣喜之情不在话下。
白底金丝锦袍的主人优雅而内敛地微笑,看似平日的穿着却显示着不平凡。胸前的大红花依旧刺眼,他和言帝……呵,多么讽刺的两朵红花。
而今天的主角……
金丝盘遍火红的嫁衣,好似叶脉丝丝相连。繁花图秀丽而不张扬,袖口和衣摆上的亮粉桃花大方而垂沉。即使想逃,也会永远地把她锁住是吗?嫁衣因爱而深沉,可见设计之人得别具用心与爱护有加。
笼上嫁衣的身段玲珑有致,楚楚蛮腰不胜一握,挺立的身板因紧张而微微晃动。衣袖下那握着一头红绸的手是否会跟着扭捏不止?
“皇后?”一声刻意放轻却有劲的呼喊唤醒了白弦瑶。喧哗声何时停止了?
抬头之际对上华丞相的眼,高挑起一道剑眉,看戏似的神情中隐下一股自恃无恐的高傲。白弦瑶置之不理。
见白弦瑶有所回应,言帝继续往下说,“皇后在想何事?孤唤你都没听到。”
“哦,呵呵……”白弦瑶尴尬地歉然一笑,“臣妾正想着该如何打扰你们的勃勃雅兴呢,有幸皇上为我让出了一点时间。”
“恩?”
“臣妾备了点小礼欲贺喜赫王妃。若巧。”一方锦盒落在白弦瑶手中,她起身走近楚儿。赫王离她……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红艳的身影应声转向白弦瑶,凤冠上的琉璃珠“啪啪”轻响,薄而稀疏的暖金流苏覆盖的脸蛋清丽可人,一对明眸低垂不敢直视她。
“本宫有缘与王妃相识,相知。并无何新意之物相赠,所幸偶间得此上乘佳物,希望王妃会喜欢。愿王妃与王爷琴瑟和鸣。切勿跪谢。”白弦瑶没有看赫王,她不知道他此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赫王,应该会知道,盒里边装的是何物吧。
楚儿是懂音律,喜爱乐器的人,她会十分珍惜的吧。何况,赤萧墨笛本是一对,她现在是他的妻,理当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