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年㈠班^-^》果子寶寶

7、Chapter.7

　　医院，病房。
　　白饭起身，将握了许久的乔风鸣的手，重新藏入被中，再坐回风鸣身边，静静地注视着他近几日愈显苍白消瘦的脸。
　　“白饭是个大笨蛋！白饭根本就不懂得照顾人！白饭是一个超不合格的女朋友！……”白饭叹着气对自己埋怨。
　　然后白饭的手被乔风鸣悄悄地握住。
　　“谁说白饭笨，谁说白饭不合格？只要能和白饭在一起，风鸣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乔风鸣暖暖地对白饭笑着。
　　“讨厌，你装睡啊？干嘛偷听人家说话……”白饭不好意思地撇撇嘴，然后托起乔风鸣还打着吊针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一吻。
　　柔柔地抚着风鸣手背上清晰的筋脉，与微微肿起的淤血，白饭的眉头，心痛地皱起。
　　风鸣的手，真的很美呢……修长的十指，那么秀丽，突兀的骨节，那么英气……这样的一双手，应该用来弹琴，用来作画，用来做一切高雅的事情，而不是，在这单调冷漠的病房内，任由细细的针管，扎出一个个针孔，与一片片淤积的血肿……
　　“白饭，怎么又皱眉头了？”乔风鸣看看白饭若有所思的脸，再看看自己被白饭高高托起的手，“别伤心了，我一点都不疼。”
　　“风鸣……”白饭顿了顿，仿佛说出接下来的那一句，需要很多的勇气，“我想，我还是退学好了，这样，就可以在家里照顾你……”
　　“什么？”风鸣紧张地问了一句，便再也接不下去。
　　“我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要你每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我，要你睡前最后一眼看见的还是我！”白饭没有注意到风鸣惨白的脸色，“我要为你做一切事情，包括喂你吃饭！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至少，不像现在一样，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块像样的肌肉……”
　　“不行！”乔风鸣从震惊中缓过气来，“绝对不可以！咳……”
　　乔风鸣用手捂住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鸣，你怎么了？”白饭手忙脚乱地将风鸣从床上扶起，让他坐正，再用一只手端过桌台上放着的水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风鸣的背，“好点了么？喝点水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都已经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
　　“我没事，只不过刚才太急了。”风鸣接过水杯轻啜一口，脸上咳出的潮红，还未消退。“白饭，你怎么可以退学呢？你不考大学了么？那以后……你怎么办呢？”
　　“我的成绩，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像我这样的，最多考上一所三流大学，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当个自由工作者，随便打打工啦……”白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反正我现在还小有积蓄，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的啦，你不用担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乔风鸣恢复了原先的青白脸色，“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你的学习成绩退步得这么厉害，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你的成绩一向都是十分优异的，不是吗？如果你为了我而放弃大学，甚至是高中毕业的机会，你以为，我会安心吗？不会！我会自责，我会难过，我会认为自己是个罪人，毁了你的一生……”
　　“风鸣，别急别急，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白饭搂住显得愈来愈激动的风鸣微微打颤的身子，柔声安慰着，“我们不要想那些事了，好么？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
　　7：00am。
　　乔风鸣家。
　　“风鸣，我走咯！”白饭向风鸣抛去一个甜甜的飞吻，抓起书包，奔出家门。
　　“嗯。”风鸣微笑着点头，却在白饭将门闭合之后，将笑容，换为一抹浓郁的忧愁。
　　默然地将轮椅推到窗前，乔风鸣望着岔路上沿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渐渐走远的白饭，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白饭，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去上学……为什么要对我说谎？白饭，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风鸣痛苦地闭上眼。
　　自从白饭将想要退学的话说出口，就再也没去过一次学校。虽然每天按时出门，按时回家，走的，却往往是与学校相反的道路，而这一切，风鸣都看在眼里。
　　“白饭会不会，真的为我放弃大学，放弃她原本应该灿烂的前途，甘于照顾我一辈子？”风鸣问自己，“如果她真的愿意，我就可以，坦然地接受她的所有牺牲吗？”
　　“不！不可以！白饭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欠她的情，已经多到还不起，怎么还能够让她为了我，将一辈子的幸福都赔进去？”
　　“况且……”风鸣低低地垂下头，“我的条件这么差，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到了那一天，我该拿什么来补偿，拿什么来赔？”
　　◎◎◎◎◎◎◎◎◎◎◎◎◎◎◎◎◎◎◎◎◎◎◎◎◎◎◎◎◎◎◎◎◎◎◎◎◎◎◎
　　6：00 pm。
　　“风鸣！”白饭扔下书包，坐在沙发上喊着风鸣的名字。
　　没有回应。
　　紧张地从沙发上站起，白饭急急地奔向风鸣的房中，唯恐他又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干净简洁的房内，空荡的轮椅，安静地停在床边，床上睡着的乔风鸣，表情安恬。
　　“呼……”白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来了？”乔风鸣睁开朦胧的睡眼，简单的几个字，竟让白饭的心中掠过一丝寒意。
　　“怎么？不舒服吗？”白饭尽量不让那异样的感觉影响自己的情绪，伸手想试试风鸣的体温。
　　“没事。”乔风鸣淡淡地说着，不着痕迹地避开。
　　“那……穿好衣服准备吃饭了喔……”
　　“嗯。你也先回房去换衣服吧，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我来帮你啦！”白饭愣了愣，还是取过一旁叠放着的外衣，装作没听出乔风鸣话中微微的抗拒。
　　“谢谢，不用，我自己来。”乔风鸣从白饭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衣服。
　　“风鸣……你……”白饭口中飘忽的这一句，只有她一人，听得见。
　　为什么对我说谢谢，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我做错什么了吗……
　　白饭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风鸣用一手撑住床面，另一手将身后的背垫提高，倚在垫上空出双手，将衣服解开放在大腿上，稍作努力，便顺利地将上衣穿好。
　　然后乔风鸣用右手稳住身子，将重心慢慢地向床沿倾斜，取过自己的裤子，顺带抬头匆匆地看了白饭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我……”白饭动了动嘴唇，想说我来帮你，最终却还是被乔风鸣冷漠的神情吓了回去。
　　缓缓地掀开被子，露出被中藏着的两条与上身极不相称的病腿，乔风鸣还是觉得不适。虽然，白饭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们。
　　尽量自然地用双手将小腿收起，让膝盖弯曲，再抓住裤腰，把裤脚用力地甩到脚边，然后努力地前倾着身子，将裤管套到脚上，再一点一点地把裤子往上提，乔风鸣努力地做着，不是没有看见，一旁的白饭咬着唇为他紧张的模样，却仍是保持着一脸的淡漠。
　　很没形象地扭动着身子将裤子完全穿好之后，乔风鸣由半卧的姿势重新坐起，一连串的动作过后，他的呼吸，已显得凌乱而急促。
　　剩下的，只有最具难度的穿鞋了。这个，也要自己来么？
　　犹豫再三，乔风鸣还是硬着头皮，搬过自己的腿，坐到床沿，再以极缓慢的速度俯下身，试图够着双腿下方的鞋子。
　　然后眼前一片昏暗，乔风鸣突然失去了平衡点，向前倾倒下去。
　　乔风鸣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抬头，是白饭笑得艰难的脸。
　　自知力不从心，乔风鸣不再拒绝，任由白饭分别托起自己的脚髁，小心翼翼地将鞋子套进去。
　　是不是自己的脚近来又变形得更厉害了些？为什么白饭的动作，持续了那么久？为什么她的手，看起来，有些颤抖？
　　“风鸣，你是不是，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看着风鸣撑住轮椅的扶手，将自己由床上转移到轮椅上，白饭表情茫然。
　　“没什么。”风鸣自顾自地推着轮椅，驶出房间，刻意地避开白饭脸上愈积愈多的迷惑与委屈。
　　“我不相信！”白饭紧走几步，挡在风鸣面前。“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喜欢我了吗？不愿意让我接近你了吗？”白饭的声音，带着哭腔。
　　“白饭……你……回去吧……”风鸣沉默良久，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回去？你要我回去？”白饭不敢相信地重复着，“你要赶我走？……”
　　风鸣将目光由白饭脸上移开，不予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
　　“我不知道。”风鸣转动着轮椅从白饭身旁绕过，不忍看她脸上的泪雨倾泻。
　　偷偷地回头，乔风鸣看见白饭无助地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脑袋，痛苦地低泣着。
　　对不起……白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不是有意要赶你走，更不是，不爱你……我只是害怕任性的你，会不顾一切地将前程断送于我的身上……白饭……原谅我……
　　风鸣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将白饭从地上拉起，白饭却已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兀自站起。
　　“好……我走……我走……”白饭随意地抹去脸上的大片潮湿，径直奔向闭合的大门。
　　“白……”风鸣无力地看着白饭夺门而出。
　　“白饭！回来！”风鸣用力地拉开门，向着门外那一片朦胧的黑暗大声地喊。
　　◎◎◎◎◎◎◎◎◎◎◎◎◎◎◎◎◎◎◎◎◎◎◎◎◎◎◎◎◎◎◎◎◎◎◎◎◎◎◎
　　公园。
　　白饭抱着膝坐在长椅上，颊上的泪，一直没有干过。
　　“风鸣不要我了，风鸣不要我了……”白饭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长长的睫毛下，哭红的眼睛，隐隐透着倦意。
　　“小妹妹，被男朋友抛弃啦？没关系，有大哥要你。跟大哥走吧，大哥一定好好疼你。”迎面晃过来的年轻男人，凑近白饭盛满睡意的脸。
　　“你是谁……”白饭用哭得干哑的喉咙，茫然地问。
　　“我是你老公啊……”男人拽住白饭的手，把她推到在长椅上，动手去褪她的上衣。
　　“不要！！”白饭终于清醒过来，“救命！！流氓！！”
　　“喊什么喊？啊？”男人用手捂住白饭的嘴，惊惶地看向四周，然后对准白饭湿润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风鸣……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来救我呀……”白饭默然地流着泪，早已失去哭喊挣扎的力气。
　　然后嘹亮的警哨适时地吹响，未来得及逃跑的男人，被轻易地扭住，塞进警车。而白饭，还紧紧地护住敞开的胸口，所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
　　◎◎◎◎◎◎◎◎◎◎◎◎◎◎◎◎◎◎◎◎◎◎◎◎◎◎◎◎◎◎◎◎◎◎◎◎◎◎◎
　　乔风鸣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到警察局的。
　　一路上，凌乱的脑中，只有白饭恐惧无助的模样，心痛到极点。
　　乔风鸣，都怪你！为什么要赶她走，为什么没有想到，她这么晚出去会有危险……
　　乔风鸣无数遍地责怪自己。
　　风鸣终于见到白饭的时候，白饭正捧着一杯热水，裹着温暖的毯子，面对着他安静地坐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白饭……”乔风鸣心疼地注视着白饭，却不知她愿不愿原谅自己。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她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后不要让她一个人这么晚出来，一个小女生很危险的，最近治安不太稳定……”负责白饭的警察指着白饭交代风鸣，“你可以带她回家了。”
　　“嗯，谢谢，我知道了。”风鸣点点头，推着轮椅滑到白饭身边，“白饭，我们回去吧？”
　　“回去？”白饭机械地重复一句，“哦……”
　　“白饭，我……”风鸣想对白饭说抱歉，白饭却已先一步起身离开。
　　◎◎◎◎◎◎◎◎◎◎◎◎◎◎◎◎◎◎◎◎◎◎◎◎◎◎◎◎◎◎◎◎◎◎◎◎◎◎◎
　　风鸣家。
　　“白饭，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竭尽全力地追了白饭一路，风鸣总算找到与白饭说话的机会。
　　“我没事。”白饭漠然地摇头，“好累，我想先休息了。”
　　目送着白饭走回自己的房间，风鸣才发现，自己探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软软地躺倒在床上，白饭抱过风鸣送给她的饭团宝宝，将头埋进它的怀中。
　　好乱……好乱……好乱……风鸣……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要赶我走？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家？……
　　“我不知道。”风鸣说这句话的时候冰冷的表情，还是那么轻易地，将白饭脆弱的心狠狠地刺痛。
　　白饭，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不想对你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门外，乔风鸣透过门缝，看着白饭抱着自己送她的饭团宝宝，颤抖着双肩，难过地哭泣。
　　“白饭……”乔风鸣还是忍不住推开门，“我想，今天的事……”
　　“我知道，我会走的。”白饭含糊不清的回答着，没有抬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风鸣小心地捧起白饭泪湿的脸，“我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请相信我，那绝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白饭抬起眼，以疑惑的目光，注视着风鸣。
　　“我爱你，白饭，我只是怕你为我付出太多，所以才会……白饭，我不想让你走，真的不想……”
　　白饭，我想我已经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就让我的吻，说明一切……白饭……我爱你……
　　乔风鸣轻轻地闭上眼，温热的舌，舔过白饭脸上咸咸的泪痕，滑向那两片傻傻地等待幸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