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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做鬼之后(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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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经告诉我,男人的友谊是从勾肩搭背开始的,可没人告诉我男人之间的亲情是从一起喝酒开始的。我承认遇见一个亲戚我很兴奋,可我清楚地知道我还没有兴奋到为此要得罪阎罗王的地步。
在听说时渭是司星清墟送过来寄养的小儿子之后,我就知道五殿他老人家肯定不是把我这小叔父当别人家的儿子在养,谁会把儿子这个定位上的人往小黑屋里养呢,是吧?那么问题来了,他不把时渭当成别人家的儿子养,自然也不是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那么他当成什么在养?这就是我倒霉的原因所在啊,竟然敢带着五殿的心肝宝贝来喝酒,虽然没有去喝花酒,但在五殿那里也已经是罪不可赦了。
我的脑子很清醒,所以我知道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带上我这不胜酒力的小叔父到五殿面前去负荆请罪。
我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准备去扶扑在桌上似乎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时渭,可没想到我脑袋这么清醒,一迈步却走的东倒西歪的,李白见我走的艰难,好心的过来扶了我一把,问道:“这水果酒酒味虽然淡可后劲却很足,你没事吧?”
后劲足这种事,你丫怎么不早说呢!我在心里咆哮,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这要是真吼出来不是显得我太孤陋寡闻了吗!
“哎,对了。”我扒着李白的肩膀,突然兴起的问他,“你丫怎么就不投胎做人呢?今儿可是有一只鬼宁愿冒充别人也要投胎呐!”
“原来摆渡者大人你是因为这个才来这儿买醉的么?”李白捻这自己的胡须,轻笑道:“想我上一世也是怀着雄心壮志,可最终除了几首诗词再无其他功绩可寻,与其在经历碌碌无为的一世还不如就留在地狱某个生活,也算是逍遥自在,不用再追求其他。”
“照你这么一说……”我重新坐回长凳,双手撑着我沉重的脑袋,脑海中有个模糊的想法,“我就不应该做鬼差,我应该像你一样在这镇魂街上开个小店谋生。”这样一来,我今天就不会犯错,更不会落得个要被特训然后去人间抓鬼这种下场。
“摆渡者大人刚来地狱,大概还不太明白这地狱的规矩吧!”李白见我如是说,笑着摇头,又挪了挪长凳坐到我身边,接着道:“这地狱要是不仔细分个清楚,大概也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以五殿为主的阎罗殿,一边是以时家为主的司星清墟,这两个部分平时就不大来往,而且严禁两边通婚。”
“严禁通婚?”我疑惑,我爸爸他不就姓时么,我妈又是五殿手下的鬼差……
李白捻捻胡须,有随手给我添了一杯酒,“严格算来,摆渡者大人你其实是个私生子啊!”
卧槽,我此时的内心似乎有几千万头羊驼呼啸而过,我妈千叮万嘱的让我别提自己的身世,可这地狱里一个开酒馆的都比我自己还清楚自己的身世,我自己不提还有个什么用啊!
兴许是我现在火气上了头,站起来的时候竟然不摇不晃,平稳的很。我一把将时渭抗在肩上,有对李白道:“今儿我就走了,下次来喝酒,还听你八卦!”
李白笑着给我挥手告别,也不知道听出我在生气没有。
在走到契魂街的时候,我刚才积累起来怒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一来是想到我妈妈生下我肯定不容易有些心酸,一方面又想到我背上这小祖宗醉的这么厉害,有些怕五殿会活活撕了我。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的脚步还是向着阎罗殿玩的坚定。
听了李白的话,我今晚大概无论如何都会惹五殿生气,不管有没有带着时渭去喝酒!
阎罗殿的大门阴森森的,静悄悄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时渭走了进去。
五殿正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听见我故意放大的脚步声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我背上的时渭身上。
阎罗殿里的光线很暗,即使外面天光正好,但在这里面依旧仅仅依靠着五殿手边的那盏油灯在照明,所以我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五殿他是不是真的笑了。
“喝醉了?”他问。
我自然清楚五殿他不是在问我,立马见浩然送到了他的手边,回答道:“也就喝了一杯,不知怎么就醉了。”
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小叔父你别怪我!
见我送完人还不走,五殿挑眉道:“还不走?”
我心里的小人激烈的正打着仗,一个说,现在不问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另一个说,还不快走,等他抽你呢?我沉默了大概一秒,觉得第一个小人说的有道理,于是席地一坐开口道:“五殿,为什么阎罗殿这边儿不能和司星清墟那边儿通婚?”
“哼。”听了我的问话,五殿清清楚楚的冷哼了一声,“你想为谁不平?你自己,还是你父母?”
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想说的似乎有很多,真让我说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你知不知道生你这么个人出来,地狱要冒多大的危险?”他将时渭安顿好,才走到我身旁低声道:“地狱鬼差先为人后为鬼,不受轮回约束再死则为地狱飞灰,本身怨气就极重再加上地狱孕育出来的司星清墟的人,一个人就算连续遭几百年的罪也追不上这种结合聚集的怨气!你还觉得这边儿不能和那边通婚这点有什么不对吗?”
“那我……”我为什么被生了出来?怨气重又能如何?
“不服气?”不等我把话全部问出口五殿又接着道:“你当你自己为什么会被生出来?如果不是上千年来再无适合三途河摆渡者这个位置的灵魂,我也不会顶着破坏规矩的名头包庇你妈妈生下你。时撕年,你既然已经出生了,就拿出你应有的价值,别让自己平白的背了那十世的罪,到头来却连一个三途河摆渡者也做不好!”
这次谈话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出生在地狱算是人尽皆知,我妈之所以不让我提自己的出生,大概是怕有人说漏了嘴,告诉我自己的出生不仅仅不光彩还被地狱称之为不详。比任何一个恶鬼都重的怨气,身负十世之罪,为人时死而不腐,为鬼后死而不化,总之无论为人还是为鬼,我死后都会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来作为一个怨气的散发地,造成飘荡的各种恶鬼集中,甚至连我的尸体都可能获得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新的个体,然后他死后又会留下新的尸体,这么一来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我坐在彼岸花海中叹气,身旁是三途河唯一的真正死物——葵心。自从我劈完那个和别人的灵魂抱成一团的灵魂,葵心就再也没有和我闹过脾气了,兴许是在体谅我最近太过倒霉,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情绪低落。
我妈走到我背后的时候,我还在为自己的身世伤春悲秋,当然我是知道她在我身后的,但我还是装作没发现,要知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现在知道了她是排除了众多困难才把我生下来的,再见她难免就有点儿心虚加愧疚。
“还坐着干嘛?”我妈还不知道五殿已经告诉了我实情,一脸嫌弃的道:“五殿已经让判官来通知过了,时渭的酒醒了,让你去训练去。”
“妈。”我开口叫了她一声,又停住了,如果我真的说出什么对不起和我爱你之类的话,我妈大概会觉得我疯了,不仅疯了,还疯的不轻。
“怎么?”她诧异的看着我,觉得非常奇怪,要知道,我大概已经好几十年都不曾这样正经的叫过她了。
“没什么。”我郁闷的摇头,可不能告诉她我刚才差点真情流露了,她会不会笑话我先不说,还有可能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大概已经为此烦躁了好几十年了,我不能让她更烦躁了。
“没什么就快去,别让五殿等着急了,他可是会抽你的。”我嘴角一扯,拉出个阴森森的笑容来,“地狱里脾气最差的就是五殿。”
他老人家在地狱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就算原本脾气不差也得被养差好么!我腹诽一句,有笑盈盈的这我妈道:“您放心,我绝对不惹五殿生气。”
告别我妈之后,我撑着银舟出发了,不远处的那条长廊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地方了,现在让我别扭的是手中的船桨和脚下的银舟都是姑娘,还有舟上挂着的那盏灯,他丫是个小孩啊,总有一种出门训练还拖家带口的错觉。
终于连最后一丝引魂灯的光都看不到了,我从迫魂街拐个弯走到了契魂街,听着那些人脸果子叽叽喳喳的说话,竟然硬生生的生出了一种亲切感,他们和我一样不容易啊,生活在五殿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