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抄的抄》叶汀宇

33、所谓青梅竹马不过是让人更容易讨厌起来的对象而已

　　女人与白狼的父亲简单地寒暄之后，从随身带的包中取出了几只小瓶，小到夹在指缝中就可以，瓶中似乎是些透明的液体，晃动的时候在阳光下还反射着水银似的灰色的光。
　　“阿耀。”女人轻唤了一声，在司马耀面前单膝跪下，拿出一把我不陌生的刀子，正是之前女人用来剖开黑狗胸膛的刀子。
　　我有点心惊，不知道她拿着刀子想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却见司马耀一脸平静地伸出食指，自己往刀刃上划了一下，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女人用牙齿咬开小瓶的木塞，另一只手收起刀子，执起司马耀受伤的手指，将血分别挤在了几只小瓶中。鲜红的血液滴入透明液体中耀眼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化为了无色，融入液体中。
　　女人松开了司马耀的手，任由司马耀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然后她微微摇晃了几下夹在指缝中的小瓶，取了一瓶交给白狼的父亲，将剩下的液体尽数倒进了白狼父亲之前收集了灰烬的纸卷中。
　　我凑上去看，仿佛是油脂却比油脂更清洌的液体覆盖在灰烬上，一点点渗入进去，先前还积极地发着红光努力再生的暗红色组织立刻闪烁着一点点黯淡了下去，我几乎能听到他们被液体腐蚀到时发出的尖叫和悲鸣。
　　“好了。”司马阿姨微微笑着，把之前取出的一瓶液体，倾倒在之前焚烧小狗的地方，对狗的主人说，“跟之前那些东西是一样的，没什么好怕的，这样就解决了。”
　　狗的主人千恩万谢之后，付给白狼父子和司马耀母子一大笔钱，将他们送了出来，一旁的墨川又扫了我一眼，从墙头上跃了下去。
　　我两边看了看，决定跟着心脏，也就是白狼和司马耀他们。尽管他们告诉狗的主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事实上他们手上还有那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心脏。
　　“这个，是那个么？”半路上白狼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是的，就是那个。我们的手护者，我也没想到会被吃掉……”
　　白狼的父亲突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矮身将白狼推向司马耀，“去，带你阿耀弟弟一边玩去。”
　　白狼“哦”了一声，牵起司马耀没有塞在嘴里的一只手，拉着他离开了大人身边。
　　“嗯，其他部分应该还散落地厉害吧，好在心脏及时找到回收了。”
　　“其他的地方么……之前已经由那个男人那里散出去很多了啊，现在要回收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只希望我们家阿耀以后能胜任守护者这个位置。”
　　“对了，关于这件事，我想跟您好好确认一下，可以么？”
　　“也不是不可以，我就说给你听好了。”
　　我精神一个振奋，直到司马阿姨要说关于蓝螟蛉和那个心脏的事情了。
　　“大概四五年前，这里住着一户人家，是母亲带着女儿，她们是从苗疆过来的，据说是炼蛊的家族。最初我们跟她们也不熟，不过司马懿，你可能不认识，是之前这里的牧师，也就是我的丈夫，我们两个在村子里要常常布道传教，便认识了这对母女，我觉得她们孤苦伶仃，就经常去看她们。后来那个母亲问到我，我们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多久，这个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古老的典籍。我们一家是这个村里的老家族了，也知道大约100年前的时候，村子里也来过一户苗疆的人家，便猜测是不是那一家人在村子里留下了什么他们家族里的古书。我们答应帮她找这个东西。”
　　“找到了？”
　　“司马懿找到了，那是一本日记，一本记录了炼蛊方法的日记。当然，最初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找到并且送去给了女人。”
　　“炼蛊的日记，人面蛊么。”
　　“不错，上面说，自古炼蛊的人就一直在尝试做人面蛊，就好像炼金术士试图炼成人体一样，千百年来人们都不得其门而入。而那个炼蛊的人，却无意中找到了炼出人面蛊的方法。”
　　“胎儿。因为是这样的方法，所以才不会轻易被发现，及时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流传开来。”
　　“嗯，那本日记里详细地记载了炼成人面蛊的方法。那户人家让家里最小的姑娘炼了人面蛊，之后回去接替了宗家，这样从村子里搬走了，而日记则留了下来，为了不让宗家的人知道人面蛊的炼成方法。”
　　“那么之后那对母女，是那户人家的后人么？”
　　“嗯，那个母亲没有能拿到宗家的位置，为了重新夺回继承权，才带着年幼的女儿来到这里，试图找到自己的前人留下的炼制人面蛊的方法。”
　　“他们找到了。我的问题是，那个胎儿的父亲是谁。”
　　“是司马懿。”
　　我听到这里，和白狼的父亲一起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也知道，现在教堂顶上养的那些我控制不了的东西，都是司马懿生前留下的，他对这些东西的爱好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想看一次真正的人面蛊，他认为这种神奇的生物，比他收集到的那些妖魔鬼怪来得还要让他兴奋。于是，他与那个母亲合作，成为了女孩独自里胎儿的父亲……当然，这些事情我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孩子成功地生了下来，就是司马耀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认定了那个胎儿是个女孩。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女孩已经成为了家族的宗家，她在那之前已经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并且没有离开村子，没有回到苗疆。我意识到，那股巨大的怨念，来自她炼出的毒物，更来自她自己，无论是她还是我们，在那之后将要背负一个沉重的命运走下去，而司马懿，也绝对无法逃脱，和女孩的母亲一样的命运，或者比那个还要惨。”
　　的确，蓝螟蛉的母亲不过是被人面蛊啃尽了头部而已，而司马耀的父亲，则是被迫吞下了人面蛊，全身爆裂而死。
　　“女孩抓走了司马懿，当时的我，其实是希望司马懿干脆就这么死掉的，不论是出于对他做出这种事的愤怒、伤心，还是因为他对我的不忠。那之前，我得到了那本日记，了解到人面蛊的能力和用法，大致猜到，那个对世间、对司马懿充满了怨恨的女孩会拿人面蛊对司马懿做什么，便让塞卜拉斯去把司马懿的心脏带给我。”
　　这就是那时候黑狗冲进来斯开男人的胸膛吃掉心脏的原因。
　　“这个我大概了解了。其余的部分分裂生长之后流散了出去，不过心脏却的的确确地到了你的手里。不过我不了解的是，关于这个心脏，你们作为守护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当时塞卜拉斯把心脏给吃下去了。我从活着的塞卜拉斯那里把它又取了出来，分成大小两份，小的让塞卜拉斯继续吃下去，而大的则由我吃下去，自此我们两个成为了守护人，或者说看守人，守护它的同时，还要防止它的暴动带来的灾难。”
　　这跟我之前看到的都没有出入。、
　　“所谓的看守人……你也知道，人面蛊最初由什么东西吃下去之后，最初的宿主会立刻死亡，进行第一次的分裂和再生，可是人面蛊真正的宿处，其实是第一个宿主的心脏，那里是所有能量的本源。由其他的部分再生出来的□□，其实是没有心脏的，我们也总是能找到方法杀死它们，而拥有心脏的再生个体，则拥有绝对的生命力，几乎是不死的，而我们的职责，就是防止拥有这样恐怖力量的心脏，流落出去，因为如果心脏被分成很多分，分别成长为不死的个体，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守护心脏最原始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心脏的宿主。”
　　“可是这颗心脏呢，为什么一只普通的母狗会产下长着这种心脏的幼崽？还有塞卜拉斯为什么死掉了呢？”
　　“塞卜拉斯没有死，它现在也已经成为了很多不同的个体了，或许是人的姿态或许是狗的姿态，只能说他已经失去守护人的资格了，至于这只母狗……我想告诉你我身体里那颗心脏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