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神棍骗了他,神特么的家人急召,他根本不是回家,而是要去天屏峰。
木云池捏着红玫瑰,也不知道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生气。
反正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坐上了前往天屏峰的的士。
木云池是打车去的,速度肯定比边开边停的公交车快,等到神棍慢慢悠悠到达天屏峰山脚时,木云池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咕……”神棍点着竹杖来到山脚,随即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兰草花香,那是木云池身上的味道,离自己很近,似乎还有逐渐靠近的趋势。
“先……先生……”
根本没想到木云池会找过来,神棍一时间有点懵,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感受着木云池的气息,身体本能的开始紧张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点抖。
有杀气!!!
自己公然扯谎被拆穿,会被杀掉的吧?
“你……你怎么在这里?”
神棍的身体绷的直直的,一颗心嘭咚嘭咚小鹿乱撞,握着竹杖手都急出了一手心的汗,脑袋里的第一想法是,如果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肯定是来不及的,木云池就在眼前了。
小徒弟现在肯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恨不得打死他那种。虽然眼睛看不见,神棍猜都能猜出来眼前这人现在该是怎样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木云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棍这人是个典型的怂蛋,一看自己撒谎被拆穿,吓得脑袋都不敢抬起来,低着头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呵,木云池嘴角凝起一抹冷笑,又怂又坏,有胆子撒谎骗他,就不要怕被拆穿。
木云池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倒是很平静的道:“你漏掉东西了,我特地给你送过来。”
说完,把红玫瑰塞进了他手心。
神棍摸了摸那张纸,登时明白了过来,心里都有把小黑蛇扯成碎片的冲动,脸上却还是保持着讨好的微笑:“谢……谢谢先生。”
他就说,自己演技明明特别好,简直可以拿到奥斯卡小黄人,中途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木云池是怎么发现自己撒谎了,还找过来的,原来啊……
懒得再搭理他,木云池将纸人塞还给神棍后,双手插兜,抬腿往天屏峰走去。
神棍立马狗腿的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
木云池扭头看他:“你不是喜欢独自行动的吗?”
“我错了。”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我再也不敢了。”
没等木云池回话,神棍一脸真诚的自我反省起来:“我不该欺骗先生,隐瞒先生,拿了先生的钱,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天屏峰。”
看到神棍吃瘪的模样,木云池衣兜里那条小黑蛇探出个小脑袋瓜,高兴的嘶嘶直叫。
硬了,拳头硬了,神棍的手指捏紧又放松,捏紧又放松,最后还是压下了捏死这条蛇的冲动。
木云池伸手把小蛇脑袋往口袋里一按,抬步就走。
“等等我。”神棍苦着脸,连忙跟上木云池脚步。
“今天天气挺好的啊,天不热,又没下雨,特别适合郊游呢。”
“今天这里人多不多啊?据说他们有人把这天屏峰当成恋爱圣地,一起爬到山顶会受到神明祝福,保佑恋爱长长久久,哈哈哈哈,好迷信啊有没有?”
“你饿不饿?渴不渴?我们买点吃的东西再上山吧。”
“云池,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我来这里办一点自己的私事,不好意思硬拉你来,而且你同事不也找你有事嘛,你不搭理他们也不好。”
“不会有危险的,有危险我肯定不敢自己来,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有数的。”
“你别不说话啊,两个人一起,不说话多闷啊。”
“哎哎哎哎,你慢点走,你等等我!!!”
一路上,神棍把热脸贴人冷屁股这项技能发挥到了极致,他挺庆幸,自己有一张厚如城墙的脸皮,才能一路坚持对着块冰块自言自语,持续输出,虽然话题尴尬的让人抠脚。
木云池不理他啊,那是真不理他,一个气音都舍不得给的那种。
神棍很苦恼,木云池这一生气就不理人是什么臭毛病,让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找话题他很尴尬的好吧。
不过神棍也没尴尬多久,很快他就没劲叽歪了。
因为这座山实在太难爬了。
天屏峰是座没开发的破山,海拔300多米左右,高倒是还好,但是抖啊。
因为没开发供游客步行的山道,所以要想上山就只能沿着山壁徒手爬上去,这山上树都没几棵,遍地都是碎石和长满了尖刺的藤蔓,神棍的脸和手臂被藤蔓划出了好几条血痕,看着都疼。
神棍因为右手受伤使不上劲,再加上眼睛又看不见,在这碎石山上爬的苦不堪言,好几次踩着的石头松脱,差点连人带石一起滚下山。
还好木云池虽然对他爱答不理的,关键时刻还是出手相助了,神棍差点摔下山的时候都是木云池把他拉上来的。
“呼……”神棍爬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块大石头可以坐着休息一下,他坐在石头上累的都不想动了,喘着粗气宛如一头老牛。
“爬不动了,爬不动了……”神棍无力的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声音像打了霜的茄子,焉嗒嗒的,再不复上山前的精气神。
“我就在这山上过了,谁也别想让我再动一下。”
木云池沉默的白了他一眼,默默坐在旁边休息。
木云池也很累,他上山前还穿了件外套,现在热的把外套脱了系在腰上,不停流出的汗水还是很快就把里面穿着的衬衫泅湿,后背透了大片。
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落下的汗水滴入眼睛,涩涩的疼,木云池只能不停用手去擦汗,他的手掌也被藤蔓和碎石划开不少口子,血水混着泥沙抹到脸上,硬是把一张白净的脸蛋涂成了个大花猫,要多精彩多精彩。
其实比起神棍,木云池是更累的那一个,他爬在神棍前面探路开路,还要时时刻刻挽救神棍这只惨叫鸡。
自从上了这座山,神棍就成了个一无是处的软脚虾,全程只会啊啊啊啊的惨叫,还几次踏空差点滚下山,木云池只能半拖半拉半抱的带他一起走,都快累瘫了,亏这货现在还有脸在这哭累。
没本事就别一个人逞能,想逞能就别哭惨。
木云池抬起头,看了看前面陡峭的石壁,又看了看光秃秃的四周,心里不由得升起点疑惑,相柳的洞真的在这里?
神棍坐在他身边,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般抬手指了指天空:“听过一句话没,紫气东来……”
“太阳东升西落,升起的地方阳气必定最为充足,既然是作为镇压邪祟的洞穴,肯定是建在东面的。”
神棍说完又补充道:“等下上去你多注意注意周围,这个洞穴肯定不大的,四周应该布满杂草藤蔓,弄得很隐秘,不注意就会走过去那种,你只要看到草丛多的地方就多看看。”
“我看?”木云池终于说话了,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不是不需要我的嘛,你自己能搞定的,那你加油自己去找洞穴啊,还来问我做什么?”
“诶……”神棍被木云池堵了一嗓子,立刻尴尬的谄笑了两声:“嘿嘿……”
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啊,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吗?我好歹也是一个病患啊!
神棍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脸上却还是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和木云池交流着:“你还生气呢?”
“我知错了,咱就不能不生气了吗?气多伤身……”
“我都已经认真反省了,深刻了解骗人的行为是不对的,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想给机会也行,那你也别一声不吭的啊,多说几句话嘛,一路上闷不吭声的多无聊。”
木云池嗖的一声站起身,一言不发再度朝山上爬去。
得,求了半天求了个寂寞。
还好神棍脸皮够厚才没郁闷到去撞墙,他委屈巴巴的站起身,迈着酸痛的双腿牢牢跟在木云池身后。
别问他尊严是什么?在他宝贝徒弟面前,这种东西……不存在,自己徒弟嘛,宠!宠就完事了,难道师傅还真去跟徒弟计较什么?
神棍说的没错,镇压相柳的洞穴的确是在东面,两人一路往上爬,在半山腰处有一块凸起的平地,可以供人踩踏休息,木云池在平地右手边,都快到尽头的位置找到一个非常隐蔽的洞穴,洞穴前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荆棘,绿油油的植物将整个洞穴包裹住,属于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去注意的一个位置。
“就是这里了。”
总算到达目的地,神棍精神一振,一扫身上的疲累,精神抖擞的冲了过去。
“有刺……”看着神棍朝荆棘丛走过去,生怕这傻子被刺扎成个刺猬,木云池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声。
“嘿嘿。”一听到木云池关心的话语,神棍立马咧开嘴,朝木云池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左边脸颊显出一个深深的梨涡,神棍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勃勃的生气,四颗雪白的牙齿扣着粉嫩的下唇,笑的宛如一个智障二傻子。
傻子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只要徒弟一句关心的话语。
“放心吧。”神棍安慰了木云池一声,小心翼翼朝荆棘丛摸了过去。
他的手指触到荆棘藤摸了摸,笃定的对木云池说道:“这里果然是下了禁制的。”
木云池不懂。
神棍没和他解释,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他并没有将符纸扔向荆棘丛,而是在草丛周围晃动,符纸燃烧的灰烟在四周弥漫开来,很快,随着符纸燃烧殆尽,原本密密麻麻围绕在洞穴周围的荆棘丛竟神奇的消失了。
神棍道:“怕别人发现这个洞穴,设的障眼法。”
“进去吧。”说完,神棍带头,率先进入了洞穴
这个洞穴很小,高度大概只有170米,宽度也只容得下一人经过,对于神棍来说倒还好,对于木云池这样的高个子就有点难受了,他走路都得弯腰弓背,难道是因为古代人都比较矮小,挖的洞都那么反人类,就没体谅过高个子的难处么?
好在这路并不难走,地面挺平整光滑。
两人刚进洞时,洞口还有阳光照射进来,照亮了前面的路,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光线也越发暗淡,木云池前进的步伐慢了下来。
神棍敏感的感觉到了,他问道:“看不清路么?我给你点个火吧。”
说完在包里翻找着火符。
木云池刚想高冷的回一句不用,眼前却豁然一亮。这洞穴仿佛是带了声控开关一般,听到两人对话,前方的蜡烛竟然自动燃烧了起来。
温暖橙亮的烛火照亮了前面的路,木云池看着那突然亮起的火光却觉得后背发毛。
可能因为突然亮起的烛光吓到了木云池,他也顾不得继续端架子了,主动开了口:“前面有光……”
“嗯?”神棍迷惑
木云池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前面,谨慎道:“前面应该是个石室,应该就是存放过相柳石像的地方,周围很亮,好像故意要吸引我们过去,不确定有没有危险,要过去么?”
“当然,来都来了。” 神棍闻言,不做迟疑,加快了步伐:“走,过去看看。”
两人循着火光步入那座石室,一进去,木云池就被眼前的一个巨大法阵吓了一跳。
木云池对法阵一窍不通,看样子应该是用来镇压相柳石像的,红色的朱砂在地上绘制了一个繁复的圆形阵法,图案画的很大,几乎占满了整座石室,而法阵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楠木棺材。
那口棺材通体鲜红,棺材盖半开着,盖上贴着半张被毁坏的符纸,棺材底部还有一摊暗红色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周遭散落着几根断开的足有手臂粗细的铁链。
神棍一进入石室就直奔棺材而去。
木云池则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这个石室大概30几个平方,屋子中央除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和一口楠木棺材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四周墙壁上却奇奇怪怪的挂了好多面的镜子。
木云池数了数,三面墙上总共挂了15面镜子,看到那么多面镜子,木云池脑袋里第一想到的就是以前去过的哈哈镜屋,屋子里也是好多面镜子,镜子里面的人时大时小,时胖时瘦,很是好玩。
可是这里不是哈哈镜屋,在这么一间无人问津的石室里装那么多的镜子多奇怪啊。
木云池谨慎的和神棍说道:“这里的墙上装了好多镜子,会不会有问题啊?”
“镜子?”神棍像只哈巴狗一样蹲在地上,听到木云池的话他抬起头来。
“嗯。”木云池点头
神棍走到墙边摸了摸镜子,很笃定的说道:“就是普通的镜子呀。”
说完,他又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你在害怕吗?”
我怕你奶奶个腿!!!
我这叫谨慎,谨慎懂不懂?
算了,珍爱生命,不要跟智障计较,容易脑溢血。
可能被神棍刺激到了,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木云池双手背后,跟领导巡视一样把每面镜子都照了个遍。
真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平面镜,没啥特别的。
研究完没意思的平面镜后,木云池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墙壁上挂着的蜡烛台上。
石室周围的墙面上挂着15盏黄金打造的蜡烛台,每面镜子顶上各挂一盏,每座烛台上的蜡烛都被点燃,此时正散发着温暖的橙光。
木云池抬头仔细看了看蜡烛台,上面的蜡烛倒是普通的白蜡烛,可是烛台上面刻的花纹却让人背脊发凉,上面刻着一个人类,他居高临下,手里举着一个锥子般的尖利物体,狠狠的往身下另一个人身上捅去。
每一座烛台刻的内容都不同,木云池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每一座烛台刻的都是一种不同的死法,有上吊而死的,捅破心脏失血过多而死的,还有火焚而死的,四肢胸脯被钉满钉子活活疼死的,一圈看下来,木云池冷汗冒了一身。
他不由得抖着声音骂了一句:“卧槽,这刻的都是啥?”
神棍疑惑的抬起头问道:“又咋啦?”
木云池老老实实把看到的东西都跟他说了一遍。
神棍倒是显得很无所谓,他解释道:“上面刻的应该都是些除祟镇压之法。”
“比如你看的那个锥子刺心的图,其实那不是刺心,那刺的是妖骨,玄门中有这说法,要镇妖先封妖骨,断其根基,封其法力,再行镇压才可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还有你看到的那个四肢被钉满钉子的,那叫七星镇尸钉,分别是两只手腕,两只脚踝,双腰二侧,最后是天灵盖上刺入一钉,这样被七星钉钉住的尸体不会发生尸变。”
木云池:“……”
好家伙,镇尸,断骨,这玄门的东西咋都那么血腥呢。
神棍回答完木云池的问题后,又把注意力放到身下的楠木棺材上去了,明明就是口简单的楠木棺材,神棍专注的仿佛在研究什么国家宝藏。
神棍在认真研究,木云池没去打扰他,毕竟他对玄门里的东西一窍不通,这棺材给他,他也看不出朵花来。
这石室里除了棺材就只剩镜子了,木云池想了想,还是走到镜子前照起了自己那张大花脸。
木云池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出门身上都会带面小镜子,今天出来的着急,没带身上,刚好这里有面全身镜,哪有不用的道理,反正经神棍鉴定,这里的镜子应该没有问题,木云池便放心的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木云池脸颊上好多条血痕,暗红色的血混着脏兮兮的灰涂了满脸,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头发乱蓬蓬的像杂草,整个人看着像从垃圾堆里出来的。
脏死了!
木云池掏出纸巾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擦起了脸,额头,鼻子,脸颊,下巴,耳朵,甚至连脖子和手指都没放过,直到镜子里的那只花脸小猫变回一个白净男子。
完美!
木云池得意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镜子里的自己回以同样的一个手势,还调皮的眨了眨眼。
嗯,眨了眨眼?
木云池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镜子时让他愈发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镜子里的木云池突然缩小了好几倍,变成了个10来岁的小娃娃,手里拿着辆小火车玩具站在镜子里面微笑着看他。
卧槽,自己不就爱美了一下老天爷就看不下去了?直接闹鬼可还行?不是说好的没问题的吗?
一看见闹鬼,木云池下意识的就去寻找神棍问责,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镜子没问题的,现在闹鬼了啊!
当木云池把视线转向身后时,让他绝望的是原本身后一直像条哈巴狗一样蹲在地上的神棍竟然不见了……不见了……见了……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凭空消失了一般,影都没了。
空荡荡的石室里,只剩下木云池一个人迎风落泪,问题是直到刚才他都没发现屋子里突然少了一个大活人。
平日里还自吹自擂警惕性高呢,结果就是个屁。
“神棍……”木云池开始紧张兮兮的寻找起失踪了的队友
神棍当然是不会搭理他的,镜子里的小木云池倒是响应的很积极,他砰砰砰的用力拍着镜子,似乎是想从里面出来。
巨大的敲击声把木云池吓了一大跳,他本能的跳开,离那镜子远远的。
其实木云池小时候挺可爱的,眼睛大大的,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个帅哥胚子,就是人瘦小了点,皮肤也不够白,乍一看像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似的。
此时这颗豆芽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憨憨的笑着,一个劲的重复着一句话:“陪我玩,你来陪我玩,我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不不不,陪是不可能陪的,一辈子都不可能陪的,就算木云池再傻,也知道如果被拉进镜子里会是什么后果,所以对于小木云池的祈求他立刻摇头拒绝加后退三尺。
结果小家伙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就这么轻易的走了?木云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正当他在纳闷时,镜子里头突然冒出一声甜甜软软的,小女孩的声音:“小池哥哥……”
伴随着小女孩的声音响起,镜子里的空间开始扭曲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顷刻间将木云池吞噬其中,一股失重感袭来,木云池只觉得脑袋上像被狠狠敲了一榔头,嗡嗡直响,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做了20多个极限蹦极,身体不断被抛起下坠抛起下坠,当木云池再也忍受不住差点吐出来时,世界安静了。
木云池忍过一阵眩晕感,忐忑的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空荡荡的石室里了,入眼一片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这里是医院。
房间里的仪器滴答作响,病床上躺着一个很可爱的,穿着浅黄色格子裙的小姑娘,她的皮肤很苍白,人也很瘦弱,可是笑容却出奇的甜美,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木云池,甜甜的叫他:“小池哥哥……”
“云蕾……”
“嘿嘿。”云蕾甜甜的笑着,朝木云池伸出右手:“我好想你啊,你终于来找我了。”
“云蕾。”
木云池叫着小女孩的名字,不敢置信的猛揉眼睛,床上那人是自己的邻居同学兼好友,他心里的白月光云蕾,但是她早就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云蕾是他小时候唯一的玩伴,是他永远忘不掉的好朋友。
木云池其实是个孤儿,小时候被福利院收养,后来被养父带回家,可惜他的养父不是个东西,是个赌鬼,欠别人好多好多钱,每月都有人上门催债,家里房子卖了抵债,租了间不足10平米的小屋,一家人全靠奶奶的退休工资生活,养父好赌又酗酒,酒喝多了就会发酒疯,一发酒疯就会骂街揍人,养父的恶劣他们小区里的人都知晓,所以小时候他没有朋友,大人们都不许家里的小孩和他玩,就怕惹上养父这个毒瘤。
木云池觉得自己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竟然没长出反人类的性格,简直是个奇迹。
小时候木云池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个人默默待在家里,偶尔一个人出去玩时也是避开人群,认识他的小朋友看到他还会和不认识他的小朋友科普:“这个人的爸爸是个流氓,我们不要和他玩。”
小孩子都没什么是非观念,也不懂自己所说所做会给别的小孩带来多大伤害,大人说啥就是啥。
木家是个毒瘤,远离就对了。
小朋友的冷漠更纯粹直白也更伤人。
当木云池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度过童年时,云蕾出现了,云蕾是唯一不怕木云池养父的,愿意跟木云池一起玩的奇女子。
她是真的奇女子,翻墙逃课,偷钱骂架什么都会。
木云池一度觉得,其实云蕾才是男人吧,自己反倒像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别人欺负他了还要小姑娘站出来维护那种。
云蕾拍着胸脯,跟个大老爷们似的:“你姓云,我也姓云,我们一个姓,是一家人,我不能让人欺负你。”
“谢谢……”小木云池红着脸,想了想,还是腼腆的解释道:“那个……其实我姓木。”
两人从小学三年级做同桌一路做到初中,马上升高中时,云蕾却去世了。
她一直都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就经常生病住院,可她自己总是大大咧咧不当回事,明明是这种受不得刺激的病,她还经常和人吵架,去嘈杂的游戏厅打游戏,按她的话说,是能活一天就乐一天,不要委屈自己。
落下的课时作业全是木云池给补的,医院也算是木云池最常去的地点了。
小丫头片子根本无心学业,木云池讲的课她完全听不进去,她趴在床头看着窗外,隔两分钟就冒出一句:“我们出去玩吧。”
“晒会太阳没事的。”
“生命在于运动,不运动不就死了嘛。”
“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觉得需要出去玩一会。”
木云池无语的看着她。
可能因为家庭关系和身体问题,木云池和云蕾两个人都比较早熟,当别的孩子还在爸妈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时,这俩瓜娃子已经凑在一起畅想未来了。
云蕾:“我长大想开一家蛋糕店,做好多好多草莓蛋糕吃,你呢?要不要来给我打工?”
木云池头点的像鸡啄米:“好啊,好啊。”
云蕾道:“我做蛋糕,你泡咖啡,我们把店开在环古城河,这样别人一边吃蛋糕一边可以欣赏古城河的风光美景。”
木云池又连连点头。
云蕾鄙夷的看着他:“小池哥哥,你就只会点头,都不能给我出点主意。”
“那……”木云池偏着头想了想,提议道:“那以后我们的蛋糕店叫青竹好不好?”
青竹,竹子象征着生命的弹力、长寿,青春不败,坚韧不拔,木云池希望他的云蕾也可以像那郁郁葱葱的翠竹一般,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云蕾道:“本来我想起名叫棉花糖的,甜甜软软,一看就很好吃,不过小池哥哥说叫青竹那就青竹吧,我听小池哥哥的。”
美好的愿望的种子在小小的两人心中埋下,可惜永远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云蕾还是走了,因为心力衰竭,走在了菊花怒放的秋天。
走的那天,她身上就穿着这条浅黄色的格子裙,头上扎着两条可爱的羊角辫。
明明去世了好多年,不可能还活着,眼前的这个云蕾十有八九是镜子制造的幻觉,可是木云池看着自己的白月光,看她甜甜的冲自己咯咯直笑,他拒绝不了,云蕾就像一个他丢失了很久很久,以为再也找不回的珍宝,是他的救赎和依靠,如果当年没有云蕾和奶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云蕾……”他走到了床边,牵起了云蕾的手,温温热热,一如当年
云蕾用力紧了紧木云池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木云池伸手将床上的云蕾扶起,云蕾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长大,依旧苍白可爱,时光定格在了她初三毕业那年,他俩终究没有一起步入高中的校门。
云蕾扑进木云池怀里,脑袋埋进木云池胸口,声音闷闷的道:“云池你长大了,样子都变了,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我……”木云池脸色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辩解道:“我小时候也没很丑吧……”
就是有点瘦而已。
“嘿嘿。”云蕾笑着问他:“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交了好多好多朋友,都快把我忘了?”
“没有。”木云池很诚实:“无论我交多少朋友,你永远是我最最重要的那个,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我一直都在想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云蕾抬起头,大大的杏瞳中满含着幽怨:“我和奶奶都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奶奶?”听到云蕾的话,木云池立刻激动的环顾四周:“奶奶也在这里吗?她好不好?”
“在这里。”云蕾点头:“她一直都在家里等你回家。”
说完,云蕾一挥手,在木云池眼前出现了一面圆形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座老旧的平房。
木云池认识这里,他小时候的家。
只有小小的不足10平米的小屋,墙壁周围的水泥都脱落了,屋顶也漏水,小时候他和养父,奶奶三个人天天挤在一起睡地铺,连张床都没有,后来奶奶去世后,老新村改造,这里的老屋都拆了重建,高楼大厦平地起,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家了,木云池再也没回过这里。
破烂小屋门口的矮凳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耄耋老人,她低着头正在剥手里的蚕豆,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路口,她是在等木云池放学回家。
小小的四方桌上放着刚煮好的还在冒热气的菜饭,一碗清炒蚕豆和水煮豆腐,因为没有钱,菜饭就真的只是菜饭,小青菜和着米饭煮熟,一点不见肉沫和油星,但是木云池觉得奶奶做的饭是最好吃的,奶奶去世后,他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饭了。
镜子中的画面不断变换,这屋子里的陈设都没有变,一张简单的方桌,三把椅子,一个很小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他小时候唯一的玩具,一辆已经掉了轮子的小火车。
小火车旁边还有一枚已经老旧的变了色的狗尾巴草戒指,他给奶奶编的,已经坏的不能戴了,老人家竟然还没扔。
木云池觉得有点心酸,小时候给奶奶套狗尾巴草戒指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要给奶奶买大钻戒,让她漂漂亮亮的,可惜现在有这能力买大钻戒了,奶奶却不在了。
老人家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一辈子都在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操劳。
一看到奶奶,木云池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他朝着镜子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一下镜中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庞。
“嘶……”
木云池才刚伸出手,就感觉到手腕一阵灼热的疼痛,将他强行拉回现实。
是神棍的手链,可能是感受到了木云池有危险,正散发出夺目的红光。
木云池回过神来,没有碰那面镜子。
云蕾的视线落在木云池发着光的手链上,她嫌弃的皱起眉说道:“你手上那个东西我不喜欢,拿掉好么?”
听到云蕾的话,木云池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住了,他记得神棍送给他的这条手链可以驱邪避鬼用,手链这时候发光很明显在提醒他什么,而云蕾又不喜欢这手链,难道她……
木云池没有拿掉手链,他抬起头,眼神变得警惕了起来。
云蕾早就死了,在很小的年纪就死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不可能是活着的云蕾。
没想到云蕾倒是很诚实,她很坦然的主动承认了:“是啊,我是鬼啊,我早就死了啊,最后你不是还参加了我的葬礼么,我还记得当时别的大人们手里都拿着大白菊,只有你手里捏着一捧野菊花,寒碜的要死。”
说完,云蕾竟自顾自的咯咯大笑了起来。
咳,这不是没钱么,家里的钱都还债了,那捧野菊花他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木云池有点尴尬,云蕾倒是无所谓,甚至还夸赞道:“不过比起那些大朵大朵的大白菊,我还是更喜欢你的野菊花,小巧好看,我别在头发上特漂亮。”
木云池道:“你不嫌弃就好。”
虽然她不是活着的云蕾,但是她有着云蕾的记忆,跟活生生的云蕾一样,快乐的和木云池交流着过往的趣事,木云池听着云蕾的话,脑子里逐渐又被小时候的记忆所取代,忘记了周遭的危险,依旧对成鬼的云蕾充满了热情。
木云池问她:“那这里是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云蕾答道:“这里是虚空之境,是死人才能来的地方。”
哦,死人来的地方,木云池点点头。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着木云池迅速发白的脸色,云蕾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笑着,用甜美的嗓音说出了让木云池毛骨悚然的话语。
“是的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已经死了啊,你也是个死人啊,所以才能来这里找我啊。”
“不可能。”木云池听到,额头立刻冒出密密的冷汗,他急切的否认着:“我明明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呢。”
“你忘了么?”云蕾再度将手里的镜子递给木云池:“看看吧。”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起车祸现场,十字路口,一辆客运大巴车和一辆集装货车当头撞到了一起,货车的车头被撞进了隔离绿化带,而大巴车被撞的翻倒在地,车身都瘪进去了一块。
周围全是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声不绝于耳,救护车的警笛声响彻天空。
地上躺着好几个刚刚从大巴车里救出的乘客,他们都受了伤,身上全是血,将灰白的水泥地面染成了暗黑色。
木云池的视线在人群里逡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他伤得很重,头骨破裂,白色的脑浆都溢了出来,流出的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和别的伤者不同,别的伤者都是满目惊恐,口里呜咽着救命,处于弥留之际的木云池却截然不同,他的神色很是平静,双目呆呆的凝视着天空,嘴角竟然还挂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都快死了,竟然还在笑?
镜子外面的木云池惊愕的看着镜子里的他,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完全不惧怕死亡,甚至可能觉得死亡是种解脱,他平静的躺在地上,身体很痛,身上的骨头都碎了,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嘴角不停涌出鲜红的血沫,不小心呛到了气管,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便是更多的鲜血和着破碎的内脏被吐了出来。
可能是知道木云池的伤势是撑不下来的,医生护士们选择先抢救其他患者,救护车来来去去,一直躺在地上的木云池突然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脖颈,将视线转向了镜子外的木云池的方向。
镜子外的木云池被看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而镜子里的木云池并没有看他,他的视线透过木云池的身体,落在不知名的点上,染血的唇角动了动,似乎在叫什么人的名字。
黑白分明的瞳孔逐渐涣散,接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满足的笑容,缓缓合上了眼睛,眼睛闭上的一刹那,木云池清楚看到了他眼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划过鬓角,和着脸上的血水一起沉于泥土,无比的凄凉。
这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木云池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出过车祸,而且这么严重的车祸,如果真的发生,那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还好好活到现在,这是幻觉,是幻觉,虽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流下最后一滴眼泪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竟也莫名其妙的悲伤起来,好像镜中自己的喜怒哀乐,现实中的自己也感同身受一般。
“云池……”云蕾温暖的手抚上木云池的脸庞,错愕的问道:“你为什么哭?”
哭?我哭了吗?
木云池有点发愣,他呆呆的伸出手摸了摸脸颊,真的摸到了一手冰凉。
“云池,你想起来了吗?你已经死了啊。”云蕾指着镜子里已经死去的木云池说道:“集装货车的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和你们的旅游大巴撞在一起,车上25个乘客,死了8个,你因为颅骨破裂,当场死亡。”
木云池的确没有这部分记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自己已死的事实,可是看着镜子里已经慢慢僵硬的自己,他又觉得这场车祸似曾相识。
脑袋里一团乱麻,头嗡嗡的痛,木云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还好,云蕾并不打算逼他,看着木云池痛苦的脸色,她默默叹了口气道:“罢了,忘了就忘了吧,过去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云池,你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木云池疑惑,怎么才能在一起呢?
云蕾道:“留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这里有我,有奶奶,在那个世界我没有长大,但是在这个世界我们有长长久久的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完成小时候的梦想,开一家自己的蛋糕店,一起生活,一起变老,你也可以再敬孝道,陪在奶奶身边,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对于云蕾的提议,木云池沉默了,他很清楚,如果答应云蕾的要求,那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必然是死亡,可是他又真的,真的很希望回到过去的日子,虽然他有一个禽兽的养父,但是却有一个把他视作珍宝的奶奶,如果没有奶奶的呵护,可能小小的他早就被养父饿死打死了,奶奶和云蕾是他从小到大唯二的不舍和执念,他本就情感淡薄,在这个世界里也没几个朋友,更没有亲人,离开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比起这个现实世界,和奶奶云蕾在一起,对木云池来说显然更有吸引力。
而木云池的心思,云蕾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面对木云池的迟疑,云蕾笑了,她朝木云池伸出手,用甜甜的,带着蛊惑的声音道:“现在你可以完成你的梦想了,抛弃你的世界,和我们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人生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看着眼前那只柔软的小手,木云池还在挣扎,云蕾却好像料定了木云池会选择她一般,一点都不着急,她伸着手,目光平静温柔的看着木云池。
木云池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要妥协了,只是他的手才抬起一寸,耳边便响起哐当一声镜子碎裂的声响。
云蕾面前的那面圆形镜子一瞬间竟碎成了四分五裂,木云池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原本乖巧可爱的云蕾瞬间变脸。
那张可爱的脸蛋戾气突升,小小的身体散发出让人不安的黑气,随着那黑气不断翻滚蒸腾,云蕾的身体快速干瘪下来,她的身体像是突然失去了血肉,只剩下薄薄的一张人皮包裹着枯骨,木云池目瞪口呆的看着云蕾,她也正睁着那黑洞洞的两个眼窝回望着木云池。
还没等木云池回过神来,一只细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用力扼住了木云池的咽喉。
“咳,咳咳……”
随着那只手不断的发力,木云池迅速缺氧,脑袋开始嗡嗡的叫,胸口一阵闷痛,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窒息而死木云池愿称之为最痛苦的死法,随着胸腔里的最后一点氧气被剥夺,木云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候的他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没有色彩的,寂静的世界。
明明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没断气,可是耳朵捕捉不到一点周遭的声响,眼睛睁着,也看不清周围的色彩,只有脑袋和胸口里不断传来剧烈的闷痛在提醒他他还活着,他还在痛苦。
木云池颓然的张大嘴,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嘎嘎声。
他的手艰难的动弹了两下,随即软了下来,正当他以为就要这样死去时,一声熟悉的云池终于在他耳边姗姗来迟。
一根冰冷的手指抵上了木云池额头。
木云池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传遍他身体的四肢百骸,原本不停在他脖颈间发力的手似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久违的氧气重新涌入了木云池的胸膛。
他呼的一声,脱力的摔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吸取着珍贵的氧气,他就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浑身被汗湿透,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神棍收回手指,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狗狗蹲,蹲在木云池身边阴沉着脸道:“把你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吧,你真不怕把自己掐死了。”
木云池眼前发黑,脑袋也晕晕的,完全反应不过来神棍说的啥。
神棍只能自己上手了,他摸到木云池的脖子,把上面掐着的手拿了下来。
原来刚刚差点掐死木云池的手是木云池自己的。
木云池有点懵,他费力的抬起眼皮看了眼神棍,似乎是在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棍简洁的回答道:“你中了幻术。”
简明扼要,直达主题。
木云池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的。
神棍也不解释,默默站起身来收拾被他毁坏的石室,木云池手软脚软,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帮不上忙,就看着神棍忙活。
神棍这破坏力真是超强,整间石室的镜子全被他给砸碎了,他抬着脚把那些玻璃碎往墙边踢,一脚一脚用力极了,根本不像是打扫,反而像是在泄愤。
从木云池的位置看他,还能看到他铁青着的脸色,抿着嘴唇,下颚线崩的紧紧的,手指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小猪包,用力的手背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石室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木云池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道:“我刚刚看到我奶奶了……”
“我知道。”神棍打断了他:“还看到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相好了。”
“什么小相好。”木云池老脸一红:“这是我同学兼好友。”
“是么?”神棍冷笑:“明明意识都不清醒了还在小蕾小蕾的叫,甚至为了她甘愿去做鬼,这同学兼好友做的可真深情。”
……
木云池蹙眉,神棍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真不讨喜。
木云池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默默闭上了嘴,沉默的注视起房间。
那些镜子现在已经全碎完了,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原来每面镜子后面都贴着一张符纸,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绘着复杂的图案,上面的字木云池全都看不懂,只能看到符纸中央绘着的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房间。
想来这符纸藏在镜子后面,只要照了镜子的人都会中这幻术,而神棍之所以没受影响,是因为他看不见,看不见,也照不到镜子,就不会中术。
这屋子里全是镜子,只要进了这间屋子,整个人就包围在镜子里,抬眼就能看到镜子,几乎是必中的幻术。
豁,到底是谁?这么歹毒……
木云池还在感叹造这石室的人心狠手辣,不是东西,旁边的神棍开口了。
“这里的符纸和镜子都被我毁了,已经不能让人致幻了,你要是想再去见你的小相好,估计得换个法子了。”
要想见云蕾,就得……木云池愕然,神棍这是在暗示叫自己去死么?
木云池张着嘴,半天答不上话,神棍却冷笑着道:“你刚刚不就想下去陪她的嘛,现在害怕什么?”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
刚刚以为那是真实的云蕾和奶奶,又不知道她们是假货,要知道她们是假货,木云池才不会在那浪费感情。
木云池解释道:“我刚刚不知道那两人是假的,如果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神棍打断他:“如果那两人是真的,你就放弃生命跟她们一起去阴间做鬼?木云池,你是真的不清醒……”
木云池瞪着他,后知后觉的终于觉出点不对劲,神棍这是在跟他生气?
不是,又不是他故意想中幻术的,他搁这跟他生什么气啊?
莫名其妙的。
木云池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神棍一听木云池责备的语气,直接炸了:“我能发什么神经?我后悔,后悔行么?”
“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肩膀到现在还在痛,你倒好,那么能跟鬼共情,鬼言鬼语两句你就被感动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还眼巴巴的要跟她们一起做鬼,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干嘛拼了命的救你,让你被相柳吃了好了,也算成全你一片孝心,让你早早下去陪她。”
木云池无语,他辩解道:“相柳跟我奶奶能一样么?这次我看到是我奶奶和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小就是我奶奶带大的,要没有她早没有我了,云蕾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懂她们两个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管你看到的是你亲爹亲妈还是相好死党,也不管她们有多重要,他们死了么?死了那就是鬼,跟你这个大活人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幻境会窥探你内心的软肋,变换成他们的样子引你上当,你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这么容易被感情左右,真当我每次都那么巧能在你身边,护你左右?你要不自己强大起来迟早也会被别的鬼干掉。”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没了?你要是被其他凶悍的鬼杀了也就算了,你这次完全是自己抹干净脖子送上门,我的手链没提醒你吗?它都亮了多久了,你注意过吗?你眼里就只有那两个鬼魂,还妄想跟鬼共沉沦。”
“早知道你这么不珍惜生命,就不该救你,我救的也累,你活的也累……”
本来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木云池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在幻境中他的的确确是被蛊惑了,差点就被假的云蕾直接带走,对于神棍的出手相助,他是充满感激的。
可谁想到,从幻境出来,神棍会这般苛责他。
这次他之所以会被幻境蛊惑,因为里面出现的都是他难以割舍的亲人啊,面对着挚爱的亲人,人的理智难免会被情感左右,从而软弱,他也不想这样的啊。
神棍如果好好跟木云池说话,木云池肯定会乖乖的自我反省,深刻认识错误,偏偏神棍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心里头一着急,火气就上来,说话也难听,生生把木云池吼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木云池自认对神棍照顾有加,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神棍平日里各种无厘头他能忍都忍了,直到现在……
听着神棍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责备,木云池觉得很委屈,他会来天屏峰是为了谁?会中幻术又是为了谁?到头来还是他错了?
好好搁宾馆里躺尸多幸福,非跟着跑上山来找骂。
心里头不舒服,木云池的语气也跟着冷了起来。
“我也没要你救我……”
木云池道:“博物馆那次,我们虽然是一起行动的,但是事先也是说好的,遇到危险先顾自己,你可以不来救我。”
“哈?”一听木云池的话,神棍脸立刻气白了,他磨着牙,恶狠狠的道:“合着我还救错了?”
“可以。”神棍点着头道:“你放心,等我走了随便你怎么折腾,你是想上吊也好,撞墙也罢,爱咋咋滴,我都不管你。
不管就不管,这是打算散伙了?
不对,连伙都没搭上过,算什么散伙。
面对木云池强硬的态度,神棍越发生气,不停的对木云池持续输出:“为了两个根本不知道从哪来的鬼怪放弃自己的生命,你觉得这做法对吗?如果真的是你亲人,她们会舍得你死吗?你说你是你奶奶带大的,老人家每月省吃俭用,抠下那么点钱供你吃饭供你读书为的就是等你成年去下面陪她们的?我要是你奶奶,我棺材板都得被你气活,恨不得跳出来把你这几年吃的饭全抠出来,养什么不好,养你这个没出息的。”
木云池不甘示弱的反驳:“对,你是神棍,你是捉妖师,你可以很清醒的分辨对方是人是鬼,我不行,我就是个喜爱缅怀亲人的普通人,看到我最爱的亲人重新站在我的面前,我就是会迷茫,会感动,你没有经历过我的过去你不会了解她们对我有多重要,算了,我也不该奢望你会懂的,之前宋锦冉骂你我还帮你说话,现在看来她一点都没骂错,你就是个不会体谅别人心情的自私鬼。”
“你骂我自私鬼?你竟然骂我……你……你……”
神棍被木云池这一嗓子吼得有点懵,他似乎是想不到木云池会反驳他的话,一时间竟愣住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反击,可是徒弟强硬的态度似乎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竟一时之间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苍白着脸色喃喃自语:“你竟然骂我,你怎么可以骂我……”
骂你怎么了,木云池心里愤愤不平,你又不是巨婴,还得我惯着!
两人一通架吵下来,谁也没好过。
木云池本来就因为缺氧有点胸闷,这一通火发下来胸口更是闷的厉害,嘴唇都在抖,神棍也被气得不轻,比起木云池,他可能更生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身体崩的紧紧的,嘴唇抿成了条倔强的弧度,放在包包上的手指骨节都发白了,显然在努力克制着怒气。
还克制什么呀,木云池冷笑,要吵就吵,本来他是看神棍年纪小,自己是哥哥,不想跟他计较,又不是怕他。
木云池看神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保不准还得再来几轮争吵,谁知道神棍却突然低了头,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身体抖得像片迎风飞舞的落叶,眉宇间也透出点受伤得神色,皱着眉头,抿着嘴,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哑着声音道:“算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室。
有病呐,要吵的也是你,说算了的也是你,少在那装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自己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通,自己还委屈呢。
要走赶紧走,爷还不稀罕看见你了。
木云池在石室里生着闷气,然而5分钟后,他还是跟着追出去了石室。
这里可是山上,神棍又看不见,万一他一个人下山摔下去了可就成一滩血泥了。
虽然木云池对神棍怨言颇多,可是在博物馆里是神棍救了他一命,木云池还是不希望神棍出事的。
结果等木云池追出山洞,神棍早没影子了,半山腰上延伸出一条粗粗的玫瑰花藤,一路延伸到山脚,看到这根玫瑰花藤,木云池鼻子都气歪了。
好家伙,自己那么有本事,上山的时候还故意装的跟个柔弱的小姑娘似的,靠他半抱半拉着上的山,差点累掉木云池半条命,合着都是装的。
也是,神棍既然有胆子一个人来这里,就肯定有办法自己上山,就自己像个二百五似的跟过来陪着,蠢透了。
木云池感觉自己更生气了,新仇加旧恨,等他回到宾馆的时候整个人呼呼冒寒气,吓了林棉一大跳。
神棍比木云池回来的早,已经洗干净趴床上睡觉了,被子里露出个栗色的小脑袋。
可能真生气了,神棍连晚饭都没吃,就搁床上装死了。
木云池也没理他,脱了衣服钻进了浴室。
等他洗干净出来,寻找晚上睡觉要穿的衣服时,却听到隔壁床铺的神棍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干啥。
木云池的手指顿住,仔细听了听,神棍在吸鼻子。
感冒了?不可能啊,吵架时候精神头十足呢。
木云池又仔细听了听,听到一声闷闷的呜咽,神棍这是在……哭?
因为脑袋埋在被子里,又极力扼制着声音,神棍哭泣的声音并不大,但木云池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偶尔几声呜咽和吸鼻子的声音。
为什么啊?木云池呆住了,听到神棍哭比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哭还让木云池骇然。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让他这么委屈?
自己不才是受害者吗?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啊?
木云池抖了抖嘴唇,似乎是想和神棍说点什么,可是看着那埋进被窝的栗色脑袋,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是个喜欢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还在气头上的他选择了离开自己房间,晚上去了邱宇澜的房间睡觉。
两人就这么冷战上了,木云池躺在床上想,以后神棍的破事他都不会再参合了,他爱干嘛就干嘛,自己眼巴巴的陪他去冒险,最后还惹的一身骚,挨了一顿骂,简直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