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茶香》断了尾的鲸鱼

21、四（1）

　　迎亲队伍启程。
　　君主体谅安卿羽身体不便，免去许多缛节，让他可直接由安宅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从安宅延伸到集市。

　　城门前，队伍停下。
　　“参见瑾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卿羽撩开车帘，远远看到骑在马上一身朝服的柏候辕。他身后一众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排列，形成气势磅礴的送行队伍。

　　勿扰行过礼，起身搀扶安卿羽下马车。
　　“拜见瑾王爷。”安卿羽抱拳单膝跪地。
　　柏候辕下马，俊朗的容貌，步履之间尽显王者风范。他走向安卿羽，一路伴随跪地的人群。
　　“安国学士不必多礼。”柏候辕说着扶起安卿羽，命令勿扰：“让安国学士坐回轮椅！”
　　勿扰领命，扶他家先生坐于侍卫推上前的轮椅，膝上仔细盖一层薄被。做好一切，他退到一边低头恭候。
　　柏候辕信步到安卿羽身后，握住车后柄：“安国学士即日起程去乌雄，本王将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临行前陪本王再看看莱澎国。”
　　“远兮谢王爷成全。”
　　柏候辕推轮椅走出几步，停步说：“平身吧！”
　　“谢王爷！”
　　人群领命起身，目送瑾王爷推着安国学士渐远的背影。

　　城墙下，安卿羽拿开薄被扶住柄手起身，站立与柏候辕并肩看漫漫长路延伸天边。
　　两人许久沉默！
　　柏候辕神情肃穆，捉摸不清的情绪凝望前方。
　　安卿羽脸色雪白，额上布满薄薄汗星。

　　“远兮，日后是否还能与你并肩看风景？”
　　安卿羽收回视线，转身面对柏候辕。两人对视，眼神充满不舍、相惜、无奈，所有情绪一目了然。
　　“无量，我永不会与你为敌！”
　　“远兮。”柏候辕眸光收敛，态度坚定：“本王永不会为你忍让。”
　　“微臣明白。”
　　“即使皇命，本王亦不会放你走！”
　　“王爷，三日期限。”
　　柏候辕默许。

　　离别前，安卿羽恳请一事。
　　“放过铁观音。”
　　柏候辕甚至不作考虑，点头默许应下。
　　“谢谢，无量。”
　　安卿羽坐回轮椅，轻轻盖上薄被。
　　铁观音，这是他仅能为她们所做，无论柏候辕是否遵守承诺，或承诺期限多久，踏出莱澎国他对她们已无能为力。

　　******
　　南吟坐马车里，对外面发生的声音仿若未闻。
　　安卿羽回来体力消耗极大，勿扰服侍他在马车上躺下，他再无力气看她，闭眼沉沉睡去。
　　服侍好安卿羽，勿扰下马车，骑马跟在马车后，留下南吟和安卿羽在车上。

　　安卿羽缓过劲，队伍已经出城十几里。
　　看他醒来，南吟起身倒杯热茶，扶起喂他喝。
　　“应姑娘，你对乌雄国可了解？”
　　南吟摇头。
　　被南无带回庙庵之前的记忆因一场大病完全忘记，所有记事从庙庵开始。
　　她一直生长在庙庵中，对外面事物比南琯南饰接触晚，即使身在闹市也从来不闻。许多事总有南琯南饰考虑，她最多知道要做什么即可。
　　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不思考，脑中放空已成性格。
　　“那你知我为何前往乌雄？”
　　“娶亲。”南吟总算能回答。
　　是知道的！
　　“应姑娘，你不必再遵循我们之间约定。无论你是否提出停战要求，我一样会觐言，所以……姑娘务须再留下。”
　　“……”
　　南吟沉默，脸色蓦的发白。逐客意思如此明显，她即使少懂世故也能听懂。
　　安卿羽再不看她，转身面朝里，直至下车在驿站过夜再未开口与她说话。

　　夜深，南吟轻身越过墙院，消失在茫茫黑夜。
　　冯书予硬朗的侧颊在月光中渐渐生冷，望一眼安卿羽的房间，叹气悄悄跟上南吟。

　　“先生，应姑娘晚膳未用，我去她房里送吃的，发现她并不在屋里。”勿扰从南吟房间回来对安卿羽说。
　　安卿羽顺畅的笔一顿，停笔抬头看窗外，月很圆。
　　“勿扰，起风了，把窗户关上。”说完低头急笔。
　　勿扰心里担心应姑娘，嘀嘀咕咕到窗边关上窗户。转身看安卿羽，老生常谈说：
　　“先生，明日要起早赶路，早些歇息吧！”
　　安卿羽放下手中毛笔，答应：“嗯。”
　　勿扰吃惊不敢相信，先生难得如此配合，心里不禁成就感满足。
　　他动作轻快的到书桌前，推安卿羽轮椅到洗脸盘前，搅干巾帕伺候他家先生擦脸洗手。
　　安卿羽任由勿扰为他忙碌，他顺从直到平躺床上，睁眼触及一片漆黑，心里失落满满溢出，充满他整个躯体。
　　她终于还是走了！
　　闭眼，心里狠绝对自己说：“这样也好，你剩时间不多，她离开你才可尽心投入乌雄国，迎娶瑰丽郡主！”
　　安卿羽心里不断对自己催眠，始终敌不过空洞，睁眼到天亮！

　　重新启程前，安卿羽交一封信予勿扰，务必快马加鞭在明日晨曦前送至柏侯府，交予瑾王爷亲启。
　　迎亲队伍继续赶路。
　　勿扰觉察他家先生精神越来不集中，身体明显虚弱更多，每餐用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他心里开始不安。

　　驿站墙院外的松树枝上，藏着两对乌黑的眸子。
　　南饰观察水央十分隐忍的侧颊，凉凉说：
　　“你家先生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撑不到乌雄就要一命呜呼！”
　　水央转首，对视南饰的双眼透着冷冽。
　　任何人见到恐怕都十分恐惧吧，但南饰偏不，她转爱干拔老虎毛之事。
　　于是她不为所动继续说：“他这样哪里是要去和亲，瑰丽公主新婚之夜恐怕要抱着尸体洞房，你说是不是！”
　　水央再听不下去，起身欲走。
　　南饰拉住，伸手掏出青花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让他服下这个。”
　　水央看她掌心药丸，不接。
　　“我若要害他，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不妨告诉你，我虽然用毒不如师姐，杀人却足够。”
　　水央相信她。两指拿过掌心药丸，轻身朝安卿羽的房间。

　　南饰对着水央的背影轻笑，这个武功天下无敌的呆瓜！
　　收起笑容，翻身落脚在驿站里，奔跑脚下生风。
　　抓住没身在黑暗中南吟的肩膀：“走。”
　　两人一起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