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破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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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等我，我必定回来。”银龙敷衍地急急说到。身上已隐隐发出一层银光，乃是化为原形的前兆。
然后正要化成龙形之际，银龙忽然感到腕上一痛，进而全身都象被什么重物挤压一样浑身剧痛，竟是硬生生被逼回了人形且动弹不得。
松松握住他手腕的魔轻声笑了。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走的。”
银龙惊怒交加地瞪着还能轻松调笑的魔，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么看我做什么？”被无形的龙威震慑着，魔却悠然自得，“难道你的先辈没有告诉过你，魔族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龙为仙魔所戮么？自然是因为你这样的龙太多了。”
魔的嘴角优雅地微弯着，看在龙族青年的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冷意。碧绿的眼眸中恨意一掠而过，他却出人意料地强压愤怒，沉下声道：“只要你今日让我去救我的族人，日后我必自奉血肉。”能让魔族处心积虑图之，不是龙血又能是什么？而便是他自己，恐怕也料想不到有这么一日会甘愿对一个人这般低声下气，甚至说出自奉血肉这样的话。被人家骗得彻底，却没有办法反击。
“血肉？我要你的血肉做什么，你以为真的很好吃？”不顾对方的焦急，不怀好意的魔慢条斯理道。“别这样看我，即使知道是假的……我也会愧疚的。”他又说。
横抱起一动不能动的青年，几步走进圣堂。龙渊之源泉的光芒是浅蓝色的，让人只要望上一眼，就觉得仿佛看见了希望。但是银龙被横放在源泉之旁时，是满心绝望。
漂亮得深深地吸引了他的魔倾身在他颈上缠绵一稳，那双唇温暖而柔软，触上得一刹那便给予身心上巨大的愉悦。银龙满足地低吟一声，几乎要忘记了远处海面上撼动天地的巨大震动。
“源泉护了你就护不了我，那我就要死了。我为了你而死你难过不难过？”
“……好吧，是我睚眦必报，非得看你也不好受一次才甘愿。”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这样冷静、且无情地倾诉。
此后再次睁开眼之时，沧海皆桑田，天翻地覆。曾经心中深刻的魔只剩下一个虚幻的影子，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具体，他只当是千年里的一场梦，醒来后忘了也就忘了。直到……某日打开水镜，而那水镜不知怎地就开在了那样一个人身旁。瞬间，心弦微动。
千百年前——
慕倚笑站在圣殿门口，手扶着石柱，遥遥观望着海上天昏地暗的灭世之劫。龙渊如同沸水般翻滚跃动，连深海的水都在疾速旋转着。别说什么劫难了，失去了龙族的庇佑，现在置身龙渊水中的压迫都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海上天空乌云滚滚，日月隐迹，星火不见。只有偶尔射出的一点微光，是龙族们徒劳召唤的雷电龙火。
世有记载，九天十地阵中的一切幻象都会直接伤害到阵中人的本体。
那么也许他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他无能将幻境当了真，无法破阵，必定得死于此劫之中。
一道金光骤然现于天际，眨眼间笼罩了半片天空。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精神的慕倚笑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金光刺入龙渊，多半代表此刻仙界魔界尽数毁于一旦了。能亲眼观此奇观的人当代可还找得出第二个？
正想找个好角度坐下来慢慢看……
世界黑了。
而等慕倚笑反应过来这不象是灭世之劫的过程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金黄的沙滩上，左右看看，居然已回到了现世海月岛。
不远处一人，白衣黑发，静静立于海风之中。
慕倚笑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觉悟，笑吟吟唤道：“哥，这次的救命之恩又该如何报答呢？”
慕倚情挑挑眉，竟然似是有些茫然。“什么救命？”
“不是救我的命，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倚笑诧异，“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我记得……”这个阵号称有入无回、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变态。
“我把阵拆了。”剑尊大人淡淡扔下又一道惊雷，“时辰都要过了，我来叫你回去喝药。”
被一碗药救了的人想吐血。“这阵……是能随便就拆的了的吗？”
“你不行？”慕倚情不解。
“……回家喝药吧。”好吧，输给倚情大人其实不丢脸。
慕倚情看了看他，明察秋毫。“你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不止是心情好了而已，这个人仿佛一下看开了许多。当然，不再执迷自然是好事。
“相思之怨得解，我心自然快矣。”……岂止见了，还把他当牛马使唤了好几天。这样久违的相处带给他的感慨，恐怕是别人难以明了的吧？
即便是亲密如他兄长者，也仅是如释重负地道：“如此甚好，我便知道，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慕倚笑不予辩解。情人是说放得下就放得下的么，以为是罐头啊。
慕倚情又看看他，似是仍旧放心不下。绞尽脑汁半晌，突然灵光一现：“我记得四处寻访炼剑名器时以前曾到过北原方家，那家的公子实是龙凤之姿，人品又为上佳，可谓是……”
剑尊滔滔不绝，殊不知自己弟弟已是花容失色，一副受惊的模样。
此后，好似就此风平浪静了一般，从来都没有什么发生过。日子一月一月迅速地过了下去，谁都没有再提起当日的惨烈一战。
慕倚情依然过他的逍遥日子，而且弟弟还搬过去和他住在一起，生活更显美满。慕倚笑时而下山数日不归，但再见时神色皆如常，不见端倪。
这一日他又风尘仆仆而归，剑尊看着那衣上血迹皱了眉头。最近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实是令人忧心。“你以前不是这样嗜杀的人。”
“你不知道，我的属下在西北本又截住了他们一次，本想着他们已成疲兵，此次定能一举歼灭，谁知道临了还让人跑了……”慕倚笑一脸惋惜，“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还敢在我路上堵我，这不是找事么？”
“哦。”剑尊转身负手而立。乖巧可爱的弟弟一脸煞气地屠戮魔族的场景，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动人不已。慕倚情轻咳，试图掩盖自己莫名的尴尬。
而他的沉默让慕倚笑以为他动了怒，后者不由叹气，试探道：“其实我本一直无意于与魔族相争，只求自保，可是你看他们是如何对待我的？我……”手指不由暗自抚了抚腰间利剑的锋刃，剑身寒气深重，只是在他手中却少了分凶器的锐气，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手指顿了顿。后来他其实一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时候怎么能狠得下心，把那样温情的生物变作饮血的利器。到底是怎么狠下的心？唤作一般人，必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生食情人之肉、饮其血、铸其遗骨为兵刃。可是他偏偏做了。可见他比之那些魔，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倚情眼见自己弟弟又要步入低谷，赶紧护短：“世上本无不需兵戈的自保之道，你所做在情在理何必愧疚。”
慕倚笑垂眸。只是眼前这个人如果知道，所有死在他手上的魔莫不受剔骨之刑……又会以何言相对？慕倚情只是为人淡漠，可绝不是嗜血之人，更不会赞同他如此行径。一旦真相挑明，只怕这最后一个可依靠的人便要也失去了。
“哥，我明晚便要南下了，大概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相见了。”想着想着，便觉得在此时告别是个极为英明的主意。不面对这个人，便能多瞒一段时日。
慕倚情诧异：“出了何事竟需要你亲自出手？”
“……也不是，是仙魔两派邀我前去菩台寺共同商讨除魔之计。”
慕倚情一个字也不信。只因眼前人漂亮的眉目间即时染上几分忧虑，直令人心惊不已。“你担心的是什么？”
“……哥，这连月来魔族只杀我的人而并未与其他派系交手，你可知魔主其意为何？而除了魔殿那一战，两派之人一直不派高手出战，仅作敷衍之举，你再猜为何？”
“你是担心他们之间互相勾结。”慕倚情直指症结。他的弟弟向来冷静，而能让他露出如此明显打担忧之色，这个担心十有八九便不仅仅是猜测而已。
淡淡的血腥味渐近，是一袭血衣的人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清越的声音含着无奈：“当初两派之人肯派人袭击魔殿，无非因为魔殿其神秘，不归属于两派之中，并非真心为魔殿所灭的帮派复仇。但现在我的存在又暴露于世，亦游离于两派之外，估摸那些人眼里我便和魔殿成等同了。”
“……假使此时魔殿以利诱之，约两派共同灭我，那些人未必不肯答应。须知这两派本无利害关系。”人之贪念既起，又怎会顾忌他兄长剑尊的威名而不对他出手？
魔殿势弱，则必须联合两派以求存。魔主落梧又怎会不知？
当初他还惊异于落梧竟甩手战外，此刻看来是不相与两派结仇而为今日做铺垫。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破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