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约]与你共生》BRI

33、流淌在心底的血泪

　　“不是我……”
　　守约望向走来的铠，他茫然地重复着那一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明明……明明没有扣下扳机，他不知道令隐为什么会死。
　　铠面无表情，他的眸色冰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眼中只有彼此，守约僵硬的站在那里，一瞬间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的铠，站在高高的处刑台上，守约已经记不得当时那个罪人犯了什么错，唯一刻在他脑海里久久无法磨灭的，是铠事后的话语。
　　“永远不要犯错。”
　　那是一种警告，更像一种期盼。
　　可如今，他们却走到了那一步。
　　兵戎相见的一步。
　　铠抬起了他的刀刃，他手腕翻转，轻飘飘的下斩。
　　法力波动疯狂涌动，如狂奔的风般奔袭而来，守约愣在原地，看着不断接近的散发着白芒的剑光。
　　炽烈而汹涌的力量，没有丝毫留情。
　　“铠……”
　　守约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躲闪，他轻轻的闭上眼睛，认命般的放弃抵抗。
　　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铠。
　　毕竟那个人……那个人是他的师父，他的心上人……他的一切。
　　死寂的静谧中，守约听见了一霎风声，由远及近，声声入耳。
　　孙膑瞬间移动到守约面前，他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双手前推，蓝色的空间力量盛放，时钟比平时大了一倍，他嘴角还流着血，此时却义无反顾的挡在守约面前。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
　　刀光斩击到时钟的表面，蓝色表盘应声而碎，接着，残余的刀光穿透空间，打在孙膑的身上。
　　本来就矮小瘦弱的身体倒飞而出，守约眼睁睁看着昔日的伙伴受伤，还没等他去查看孙膑的伤势，铠便袭来。
　　铠的战斗能力远在守约之上，更何况守约已不在巅峰状态，他内心怯战，招式威力更是削弱不少，铠的每一个动作都狠厉无比，守约匆匆抬起枪，勉强抵住落下的刀刃，却冷不防被铠一掌拍击在心口，顿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上涌。
　　强忍疼痛，他扣下扳机，后翻退离，还没等站定，铠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守约没有喘息的时间，他咽下那口血，与铠进行胶着的近战。
　　铠毕竟是守约的老师，自然无比清楚守约的套路。
　　他一个手刀卡在守约的脖颈，手肘发力，一个肘击打在守约的腹部，接着一个回旋踢，将守约踢飞十几米。
　　整个身体砸在墙壁上，冰冷碎裂的石块嵌进他的铠甲，浑身的鲜血缓慢地流淌，守约双眼模糊，整个身体一震，眩晕感阵阵袭来，守约吐出一口鲜血，他急促的喘着气，跌在墙根，看着缓缓走来的铠。
　　那个人在他眼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守约挣扎了几下，发现右手除了剧痛外没有任何反应，作为一个狙击手，右臂受伤，必定会影响他的实力。
　　守约悲戚的笑了，比哭还难看，他艰难地抬头，看到铠在他面前站定。
　　“参赛者百里守约，涉嫌违反比赛规定，杀害同胞，为逆党，现带回关押，听候发落。”
　　铠的目光落在守约身上，声音淡漠。
　　…………
　　神主殿
　　所谓神主殿，是序位天使们商讨天堂大事的会议室，位于天堂的中央，也素有圆桌会谈之名，而今日，则是针对反叛者百里守约的处决。
　　铠在大堂中央站定，他的装束与先前一样，只不过沾染了些罪人的血，扭曲狰狞从肩膀流到腰侧，他在明亮的圣光下，宣读百里守约的判决。
　　“反叛者百里守约，杀害同胞，无视比赛规定，其情节恶劣，无可教诲，现针对反叛者的罪行，处以极刑。”
　　例行公事的语气，仿佛像在做一个简单的无关紧要的汇报，这样的说辞他说过无数次，本该驾轻就熟，可这一次，铠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读完了这短短的一行字。
　　他的眸光扫过在场全部的序位天使，严肃的不容置疑。
　　“处刑者……”
　　张良阴沉着脸，问道。
　　“一如既往。”
　　铠的话，宛如一柄重锤，砸落在所有人的心上。
　　一如既往的意思就是……大天使长，要亲自处刑。
　　貂蝉坐在位置上，微微的皱眉。
　　铠对守约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不确定是否像她想象的那样，但……终归是特殊的，如果这样做的话……
　　他们兄妹俩，都会痛苦的吧。
　　“散会。”
　　铠没有多说一句，今天的他比平时更加冷漠，他走出大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决绝的可怕。
　　“你明知道的……”
　　张良出了大殿，他关上门，早在出来的时候，就提醒过其他人不要出来，他怕铠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如果不出来看看，他不放心。
　　铠这个人，他平时很沉默，但张良能捕捉到铠的情绪，可是这一次……他不确定。
　　“知道什么？”
　　铠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回廊通透，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前是一团立柱的阴影，他沉默着，做出回应。
　　“不是他的错。”
　　张良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他们都是强者，能看到别人看不懂的，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杀掉令隐的，不是守约。
　　“那又如何？”
　　铠的一句发问，彻底噎住了张良。
　　他张了张嘴，无法说出什么偏袒的话语。
　　是的，就算他们彼此都明白，就算他们看的清清楚楚，那又如何？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辩解，用毫无证据的空口说辞？没有证据，苍白无力的话语有何意义？事实摆在眼前，人们都见到了，天堂的所有人，看到了那个在枪口前倒下的年轻身躯。
　　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他用一种沉静却透着悲伤的语调说着。
　　“我教过他，不要犯错，是他自己没有学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还年轻……”
　　“年轻又如何？有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的。”
　　说到这里，铠攥紧了拳，他咬牙，瞳眸闪动了一下，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张良站在远处，他沉默着，不再说话。
　　大天使长身上的枷锁，远比他想象的沉重，铠所背负的……是一整个种族的利益，儿女情长，个人私心，无论什么都抵不过他的职责和天命。
　　守卫和平昌盛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是他一直接受的教导。
　　所以……
　　铠大步走出门。
　　夜风很冷，从铠甲的缝隙钻到骨头里，再流入他的心底，每一处都是冰凉的，毫无暖意，他一步一步走在前往祭台的路上，宛如一个行走的空壳。
　　灵魂已经凝固的走肉。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铠几乎要倒下，他看见了那个黝黑的大门。
　　大门上镌刻着诡异的花纹，他久久伫立在门前，不敢进去。
　　门的另一边，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亦是天使一族的罪人。
　　我应该怎么办……守约。
　　铠右手平展，他的刀刃凭空出现。
　　他摸索着刀柄的凹痕，木然的看着前方。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有了逃避的想法。
　　“我想过逃避……想了很久很久，但后来，我决定亲自处刑……我不舍得别人伤害你，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受伤的话，就由我来。”
　　铠喃喃自语，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握着刀的手骨节发白，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露出落寞的双眼。
　　对不起……
　　他推门而入，第一眼看见的是大理石地面上从入口处延伸至深处的干涸血迹，他心中一痛，他已经努力的控制力道了，可还是无可避免的带给守约痛苦。
　　他将刀回鞘，缓缓向里走，他抬眸，看到了被禁锢在台上的守约。
　　昔日俊朗温润的青年被锁链捆绑，被迫跪在地上，他已经没了气息，身上伤痕累累，穹顶的月光落下，照的那人更显苍白。
　　铠抿着唇，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刀鞘拍击铠甲的声音，他走到守约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你可知错。”
　　过了好一阵。守约用模糊不清的嗓音回答道。
　　“我没错。”
　　我没错……
　　“狡辩。”
　　铠冷笑一声，他抽出剑，利刃泛着寒芒，映出守约的脸。
　　守约无奈的笑了笑，他早知道会是这样，铠……他的大人，怎么会为了他打破规矩？
　　他不怪铠，不怨恨铠，只是……很难过。
　　我本以为……以前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的。
　　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哪怕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只要能看着你……
　　“我……很卑微吧……大人。”
　　守约笑了，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铠的手一抖，他手里的剑没办法落下去。
　　“对不起……我……辜负你了。”
　　如果说生命只能到此为止的话，无论如何，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
　　守约艰难的抬起头，他笑了笑，看着铠的目光极为温柔。
　　对不起，我想过……为了你变强，和你比肩，哪怕不能成为恋人……我也想成为你的战友，怎样都好，只要……在你身边。
　　守约闭上了眼睛，能死在铠的手里……也好。
　　我们由你而起，那个夜晚，你主动走向我，那么如今，你有选择结束的权力。
　　铠的剑突然平拍，用力下斩，直接打在守约的脖颈，守约眼前一黑，没了知觉，整个身体向下坠去，血肉被锁链勒出红痕。铠剑锋一转，一道白光闪过，锁链尽断。
　　大大小小的铁块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凝固的月光被斩断，铠单膝跪地，接住了倒下的守约。
　　他将守约紧紧搂在怀里，不敢有丝毫放松。
　　“对不起……别恨我……”
　　铠啄吻着守约的脸，他的泪滑过面颊，滴落在满是鲜血的铠甲上。
　　“我爱你……我深爱着你……求你……不要恨我。”
　　铠用着哽咽的语调说着，他埋在守约的颈窝，探寻着心上人的温度。
　　“求你别忘记我。”
　　“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我没办法……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全你。”
　　铠那些埋在心底的，不敢说的话，他不敢和守约说，他默默地藏起来，怕自己喜欢的人害怕，他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他一直在等。
　　等到什么呢？
　　可笑……如今兵戎相见，不得不互相伤害。
　　他们都输了，输的彻底。
　　“不要爱上别人……算我自私的恳求你……不然……”
　　铠没有再说下去，他吻着守约的唇，仓皇急切，像是要寻找什么，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唇间是泪水咸咸的味道。
　　不然……我真的…
　　铠看着守约的伤势，心想着耽搁不得，便勾起守约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找了个守约会舒服的姿势，直接踏入一片银色的虚空。
　　他知道在哪里守约会安全，他知道哪里有人会好好照顾守约，他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出了些眉目，可他从来不想，以这种方式将守约送还。
　　这一去，他们……就再难相见了。
　　百里玄策，是不会让守约受伤的，守约在弟弟那里，不会受到威胁。
　　铠来到恶魔的地界，直接传送到百里玄策所在基地的附近。
　　他将守约放在一个森林中，一棵树下，他轻吻守约的额头，看了看在月光下守约苍白的脸，他嘴角流着血，唇抿的紧紧地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做了个噩梦，守约身上的伤骇人可怖，铠不忍心，握着守约的手，轻轻渡过去法力，缓慢而小心的为他治疗。
　　右手是狙击手的最重要的部分，绝对不能毁了守约的前途。
　　铠沉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为他梳理骨节。
　　确保万无一失后，他才离开，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隐藏气息，一瞬不瞬的盯着守约。
　　安静的森林，只有蝉鸣，两个人相隔很远，那是无法再次相触的距离。
　　我不得不与你远行，我的爱人，下次见面，我们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