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娱乐圈]萧规曹随》分野

15、第 15 章

　　曹青简没有马上下线，在隐元会书库里呆着，这个地方算单人副本，萧含来不了，终于清静了。
　　游戏方做得很真实，风是轻的，带不起落在书本空隙间的灰尘，黑框木窗外天很晴朗，每一道光落进来都有清晰的明暗分界，手里的纸页在翻动中发出易碎的沙沙声。
　　两层书库空无一人，曹青简把琴放在桌案上，站直身体时长长呼出口气。
　　萧含的纠缠不能说只带来恨和厌烦，曹青简有时会特意提醒自己过去发生了什么……别忘记了，他摧毁你的时候，委屈的一样是他。
　　“怎么不叫我？我说过这些我包了，哥就是不听。”
　　“哎呀呀呀……别耍赖，你哪累到了？明明是我更累好不好。”
　　“你跟我要解释？我在跟你要解释好吗！”
　　“我放手了，曹青简。”
　　一列列书架逼仄危立，书脊上的字样渐渐在眼中模糊，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不论怎么用力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
　　每次去见医生，曹青简都不愿意多提这些异样的症状，就像坐快车还是慢车的区别，多几个站少几个站，最后到达的是同样的地方。
　　有什么必要跟人说呢？又不为了博取同情。
　　脑中持续耳鸣，跟医生说又如何？特意约见的老专家轻松无比回答道：“不用管。”
　　下一个问题是偶尔无法自控的手抖，回答是一样的。
　　“不用管。”
　　医生脸上和蔼的笑着，眼睛里有深深的不耐。
　　也许国内的医生要看的病人太多，所以早就精疲力竭了，曹青简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被敷衍的，但信任也是在这样一遍遍的被逼去求医问诊时消磨干净。
　　然后有人告诉他治不好的，比如吵得头痛的尖锐噪音，是只能用乐观的心态去对付的。
　　他见过很多一样的病人，本以为唯有一样的人可以互相体谅，竟是妄想，都那么痛苦，都在急于倾诉痛苦，谁还会愿意替别人分担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曹青简也曾经选择了恰当的时机和恰当的人，想得到什么他其实并不很明白自己，但那个时候是想倾诉的，把所有的挣扎和痛苦说出来。
　　起了话头，互知底细的多年好友回答：“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我还在为了下个月的房贷发愁，如果被人骂几句能换成钱，我也愿意一直被骂的啊……”
　　“……”
　　即使蔡威，也只能极短暂的分神关注一下，他有自己的生活要照顾。
　　这个巨大的世界，挤满了互相碰不到的人。
　　萧含的爱不必怀疑，曹青简从来没怀疑过他炽烈的感情，但是越炽烈就越短暂，到底还是会互不相干。
　　接受萧含，第一次时被摧毁了梦想、事业，还站得起来，第二次原样照搬来一套，曹青简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站起来过，一次就已经被打倒得很彻底，以为的重振不过是烂泥潭里的挣扎扭曲。
　　为什么还要来第三次？
　　曹青简问着不知道谁：“我已经很难看了，走开好吗……”
　　可他没有拒绝的能力。
　　强制下线，戴上帽子墨镜口罩，被塞进纯黑的保姆车，车门一锁，萧含凑过来，扒下他的全部伪装，在脸上黏糊地亲了一口：“就知道哥不会乖乖听话，像个小朋友怕见医生，没关系，我陪你去，除非医生赶我。”
　　前后保镖车簇拥，车子开出停车场。
　　曹青简看着窗外变成灰蓝色的激动的小姑娘们，举着手牌、相机、手机冲过来，闷而含糊地喊着萧含的名字，一只只手拍在车窗上，呯呯的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表述爱意，没有一个知道她们的哥哥隔着一层玻璃在做什么。
　　一只手摸进卫衣里，包裹过来的气息越来越潮热，萧含在克制，但他的吞咽声仍然无法忽视。
　　曹青简转过头想制止他，却被凶猛地咬住唇按在座椅里，他使劲想把人推开，外面粉丝那么多，车子几乎一寸一寸往前移，哪怕前挡板升起来，玻璃也防窥视，可是真的不愿也不想……
　　萧含把椅子放倒了，整个人攻击性十足地凌驾在上方。
　　乘着萧含低头拽衣服的时候，曹青简将身体一蜷，双手抓在胸口，紧闭眼睛急促喘息——萧含未必被骗，但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论看穿与否。
　　果然，萧含双手停下来，边喘边问：“哥？缺氧难受？等、等我一下！”
　　曹青简听到他跟前面的人通话，脾气很冲地一边发火一边问，好像有私生驾车追在后面，所以没法停车让助理换到后面来帮忙，萧含东翻西找把补氧机找出来，开到最大，这样慌乱了一阵回过味来。
　　曹青简坐起来，拉扯好衣服，调整好座椅，神情淡漠。
　　“不装了？”萧含气到耳朵发红。
　　曹青简偏脸看窗外，看楼、看人、看近旁的车，就是不看他。
　　萧含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手把靠背上的皮子捏出叫人牙酸的声音，盯住曹青简的目光像择人而噬的猛兽，半晌，按开通话吩咐道：“找个没监控人少的地方停车。”
　　曹青简心里咯噔一下，模糊想到他要干什么，却不敢肯定。
　　三辆车开到了城郊一个废弃工地的小路上，见这边车停下来，后面四辆私生的车立即围上来，前前后后堵住，一伙男女约莫十一、二人从车上下来。
　　曹青简难以置信道：“萧含你、你疯了？”
　　萧含狠狠亲他一下：“被你逼疯的。”
　　将安全带扣紧，再把曹青简的墨镜口罩替他戴上，萧含推开车门，私生们疯狂地叫着冲过来，更外围保镖似乎被挤得无法靠近做隔离，那群私生冲上来的样子简直可怕，一双双手朝着萧含脸上身上来。
　　萧含一下车就把门紧紧关闭，曹青简愕然望向窗外，就看萧含一脚踹在最前头的一个男人小腹上！
　　他可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对方也许不到一米七，一下子便抱肚子倒地。
　　“！”曹青简被吓住。
　　萧含这一脚不止吓住他，也吓住了后面几人。
　　六个体格魁梧的保镖立即穿插进人群里，手里握着甩棍，毕竟是专业的，几下就把挨近萧含的私生打翻了——没有一点迟疑，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曹青简一双眼睛都快瞪圆了：原谅他火的时间不够久，真实没体会过明星私下的生活什么样，但是这样打人，哪怕是打私生，也……犯法的吧？
　　看保镖下手还知道分寸，棍子照着私生身上不要紧的地方去，没有一分钟就撂一地，全爬不起来了。
　　然后一伙人把私生的车挪开，再次检查周围有没有监控，私生身上有没有带隐藏摄像头，妥当了，萧含回到保姆车上，保镖们删掉私生相机、手机里的照片，再威胁了一下地上大呼小叫的人，呼啦啦上车走人。
　　那些恶毒的咒骂声隔着密闭的车窗仍能传到车里来。
　　曹青简想问要不要帮人叫救护车，萧含似乎还没出够气，从冰柜里取瓶啤酒出来，恶狠狠啃开盖，咕嘟咕嘟猛灌，他把话咽回肚里。
　　行吧，反正是萧含自己的粉丝，要宠要打他自己的事，曹青简放弃管闲事。
　　好一会，不知是空调还是冰啤让萧含冷静下来，沉着嗓问：“什么时候学的古琴？”
　　曹青简不吱声，耳后突突的刺痛。
　　萧含又问：“以前哥可是什么乐器都不会的，教你吉他也教不会，我手把手教都学不会，笨死了。”
　　听着语气不对，曹青简赏脸看他一眼，果然又是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眼睛圆润不及曹青简的眼尾长，委屈起来天生惹人心疼。
　　曹青简忍了忍，随即放弃道：“打人不对。”
　　萧含笑一下：“怕被记者拍到把我扔社会新闻上去？”
　　“我不担心你。”
　　“放心吧，”萧含笑得好像听不懂人话，“没失过手。”
　　“而且我有原则的，真的！要不要摸着我心口听我说给你听？”
　　“……”曹青简唾弃自己，最早被萧含哄到床上不就是被下了套吗？别看萧含年纪小，做事好像只凭头铁，实际上计划性目的性比自己强得多。
　　“跟踪我超过三次我才动手，刚刚我踢的那个，是专门靠带私生跟踪赚钱的‘黄牛’，我跟他老熟人了，他现在目标是扒我身上的东西转高价卖，我打过他不下三次，他知道我不敢来真的，报警也关不了他几天，越来越……另外那些私生，你知道他们以前做过什么吗？找在酒店工作的亲戚，提前藏到我房间里，我洗澡的时候提摄像机拍我，呵！她自己还是衤果的，想着这样我不敢把她打出去。”
　　能听出来萧含仍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当时肯定被吓坏了，然后一直气到现在。
　　曹青简把话闷肚子里，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萧含不满，把座椅扶手抬起来，捏着曹青简的下巴，非逼曹青简看他，他把袖子撸起来，小臂外侧有条长长的白色疤痕。
　　“这是一个躲车底下的疯子，经纪人下车打电话没把门关紧，我如果不够警觉她划的就是我这儿。”萧含比划着脖子道：“她有次接机碰到我飞机延误多等四个小时，她小孩被她忘在车里闷死了，她把错怪到我身上，想杀了我再自杀，她犯法吧？可是报警的话对我的影响很恶劣，我得反过来赔钱劝她息事宁人。”
　　曹青简难受得很，摇头道：“别说了。”
　　萧含沉默了一会，把他的手拽过去按在左胸：
　　“哥，我错一回，跟你认错认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回了，你信我好不好？我从来没想过跟别人过日子，我炒都不想跟他们炒，我只要你，从看见你那天起，快十年了，没变过。”
　　车停下来，已经进到一间很宽敞的私人车库里，一男一女站在车库内侧门边等候。
　　曹青简想把手抽回来，萧含却不放。
　　“到了。”
　　“我知道。”萧含像个执拗的孩子，一定要得到想要的糖果。
　　曹青简用力吸入一口气，抽痛的头部没有得到丝毫舒缓。
　　看出他不舒服，萧含道：“我知道不能给你压力，但是哥，你一直都很会替人着想，你就替我想一回，想想我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就一回，好吗？”
　　也许一分钟，也许三分钟，曹青简一言不发。
　　助理以为他们睡着了来拍门，萧含才放开手，自己率先下车。
　　迎上来的男人得体地笑着道：“萧先生，您好。”
　　既然到了这里，曹青简便没有无用的继续抗争下去，在耳后拍了两下，跟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