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38、第三十八章

　　“你倒是迫不及待。”周尔笑了笑：“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这屋子里？”

　　“不在。”周承安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好看的，那又不是他。”

　　“你总算醒悟了。”周尔伸了个懒腰，他打开锁魂箱，试探性地问道：“你自己进来？”

　　没想到周承安二话没说，直接飞进了锁魂箱。

　　周尔傻了眼，这也太配合了，不会有诈吧？他赶紧将锁魂箱关上，又加了几道咒术封起来。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他起身走到客厅倒水喝，将杯子放下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楼下马路上稀稀拉拉的几辆车，他突然决定，现在就将周承安交到下单人的手里，以免夜长梦多。

　　他套了件衣服，使了个咒语，带着锁魂箱来到了幽冥，成梦的酒吧已经关了，交易地点改到了孟婆的奈何桥，周尔赶到桥上的时候，孟婆依旧在熬汤。

　　还早，离交易日期还有一刻钟。

　　这回，招魂网上的信用等级应该可以提升一颗星了，周尔想到这里，十分高兴，想要跟孟婆吹嘘吹嘘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每次刚准备开口，都被孟婆冷冷的眼神堵回来。

　　他打了个寒颤，又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想起周承安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说了一句：是你。

　　周尔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听过周承誓的话后，他突然对自己的前世很感兴趣，他看了看周围，各个摊贩的小鬼都悠闲地在大榕树下乘凉，奈何桥头有几个阴兵把守，一切都很安全。

　　他在空中设了个结界，接着，便将周承安从锁魂箱内拽出来，放进了结界里。

　　“承安兄。”周尔笑嘻嘻地说：“你说你之前见过我，你在哪里见过我。”

　　周承安看了看面前的奈何桥，心知人间往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缓缓开口道：“北平。”

　　“哦？”周尔兴奋起来：“我是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周承安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他说：“不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矛盾。”周尔皱起眉：“你不是说见过我吗？”

　　“当时我在北平，等着子晋过来，我找了个报社的工作，与几位同事一起租了个小四合院，有一天我傍晚回家，在街上的馄饨摊上要了一碗馄饨，正吃着，有个人坐到我旁边，也要了一碗混沌。”

　　周尔问：“之后呢？”

　　“那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今天不要回家，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原来我前世是个算命的。”周尔笑了：“是不是还找你算卦钱了。”

　　周承安摇了摇头：“他说完这句话，就在桌上留了馄饨钱，走了，老板的馄饨都还没上，后来报社临时喊我去写一篇稿子，我当时很累，本来是不想去，但又想到那人的话，心里有些顾虑，便没有回家，去了报社。”

　　“那你那天晚上回家没？”

　　“回了，在报社忙完后，已经是很晚了，我回到家后，发现院内同住的同事们，都被杀了......”

　　“这么凶残！”周尔像听说书般津津有味：“那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是丰启渊。”周承安说：“他派来的杀手想杀了我，但是没找到我，所以......”

　　“这没道理啊！”周尔说：“没找到你，找你就是了，干嘛要杀你同事啊？”

　　“丰启渊这个人就是这样。”周承安的脸色带着厌恶：“暴虐嗜杀。”

　　“哎。”周尔这口气叹地毫无同情之意，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个什么人，没成想，又是个神棍。他对周承安招了招手：“行了，马上就投胎了，别想这么多了。”

　　周承安往四周看了看，分明是在奈何桥上，但周尔来了幽冥后，却已经在桥上等了很久，直觉告诉他，周尔不可信，他被骗了。

　　他突然暴怒起来，想突破结界逃出去。

　　周尔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周承安突然开始反悔，他贴上几张符纸将结界的漏洞补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干什么！这里是幽冥！你往哪逃？”

　　周承安不管这么多，他拼命地将百年道行都使了出来，即使灰飞烟灭，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孟婆眼瞧着结界已经被周尔补得七七八八了，结界中人败局已定，她盛好了一碗汤，准备给那人喝。

　　幽冥内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孟婆和周尔同时仰头看过去，

　　只见结界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暴风眼，周承安被狂风撕扯着，看上去很痛苦。

　　结界逐渐被风撕开出了一个缺口，狂风裹着周承安，往那个缺口突破而去。

　　周承安却突然化成了一抹灰黑的灰烬，与此同时，风暴消失。

　　周尔被风中的尘土迷了眼，他用力揉了揉，再睁眼时，什么也不见了，他赶紧问孟婆：“人呢！不对！鬼呢！”

　　孟婆看着桥下的星河，那里又多了一颗发光的星星。

　　周尔会意，他双手抱头：“啊！他到底是自愿的还是？”

　　“主动的。”孟婆开了口：“既不想被你抓，也不想被别人抓，又本就无牵无挂。”

　　“我的钱！”周尔有些崩溃，他跳脚道：“我的钱呐！再这样下去，我房贷都要交不上了！”

　　孟婆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尔正要走，孟婆叫住他：“下次别来我这里了，我要走了。”

　　“啊？”周尔跑回去：“什么意思？”

　　“辞职了。”孟婆说。

　　“你还能辞职？”周尔咋舌道：“你这不是铁饭碗，终身职业吗？”

　　“流水的孟婆，铁打的奈何桥，你没听过？”

　　“还......还真没听过。”周尔腆着脸问道：“那你要去哪啊？”

　　孟婆没有说话，她转过身，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模样。

　　周尔急着往回赶，便也不置可否，回了阳间。

　　回家后，他在床上睡了会儿，睡不着，于是坐起来看电视，直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寻思漆瑜应该醒了，于是起身准备去医院。

　　两人在医院外的早餐店碰了面，周尔咬了一大口油条，含糊地说：“投胎了，没事了。”

　　漆瑜点了点头：“还挺顺利。”

　　周尔咀嚼地慢了些：“那当然，有我嘛。”他给漆瑜打开了一瓶牛奶，递过去：“吃啊，你怎么不吃。”

　　漆瑜一边喝粥一边接过牛奶：“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周尔心虚道：“怎么？”

　　“说不上来。”漆瑜摇了摇头：“就是有点不对劲。”

　　“说不上来，那就是没什么不对劲。”周尔往后一仰，躺在椅子上：“你别想了。”

　　漆瑜心事重重地点头。

　　周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刘益，真是稀奇，他接起来：“找你爷爷什么事？”

　　“周尔大哥，我是刘益。”

　　“我知道。”周尔笑了笑：“怎么？想我了？”说完后他觑了觑漆瑜的神色，赶忙改口，严肃道：“不能想，爷爷我是有家室的人。”

　　对面的漆瑜笑了笑。

　　“哎呀不是。”刘益着急地解释：“上次你不是问过我优企大厦的案子吗？”

　　“怎么了？”周尔将免提打开，招呼漆瑜过来听：“找到凶手了？你不是说没有凶手吗？”

　　“没有凶手，但是有一些线索，孙队希望你帮忙调查一下。”

　　周尔将二郎腿翘起来：“你说。”

　　“就是那个在厕所的当事人，我们本来说他没有作案嫌疑，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这台词倒是跟漆瑜的很像，周尔笑了笑：“怎么不对劲了？”

　　刘益说道：“是这样的，那个甘某某，经过我们的调查，再结合监控，他长期被同事欺负，有人格侮辱和人身孤立，因为这个人是销售，本来就不受待见，业绩又低，那个公司是个家族公司，都是亲戚，比较排外，所以甘某某在那个公司干得并不开心。”

　　“所以他就把那些人都杀了？”周尔问。

　　“这不可能。”刘益说：“他确实没有作案动机，我们现在怀疑，是有人替他作案。”

　　周尔纠正道：“你是想说，有鬼替他作案吧？”

　　“孙队就是这个意思。”刘益说：“我们想着找你看看，因为这个甘某某身上，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从小到大，身边死了不少人。”

　　周尔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他不耐烦起来，早饭还没吃呢，待会儿还要去看漆建明，献献殷勤，他催促道：“那就是鬼呗，我也没办法，我最近不接单，不抓鬼。”

　　“不是！”刘益说：“虽然孙队觉得是有鬼，但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他肯定有帮凶，甘某某想杀谁，就会找到那个帮凶，帮凶再去杀人。”

　　“不可能。”周尔说：“小刘啊，听我的，这件案子，你就歇着吧，实话跟你说吧，这就是鬼干的，我已经找到那只鬼了，现在呢，那只鬼也已经伏法了，所以你们也算是伸张正义了。”

　　“啊！”刘益很是吃惊：“可我还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为什么你们孙队是队长，你是个小警员？”周尔说：“你反省一下。”

　　漆瑜暗暗在桌下掐了周尔的胳膊一下：“让他说。”

　　“哦哦。”周尔口风一改，他和颜悦色地说：“小刘，你说说，你觉得什么？”

　　“周大哥，之前甘某某有个女朋友，脚踩两只船，后来意外身亡了，我特地去走访了那个女人的家庭还有朋友，她朋友说，当时甘某某对她说，我劝你好好跟我在一起，不然，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不可能。”周尔不以为然：“你都不认识甘某某，他的性格很懦弱的，这种狠话，他放不出来。”

　　“巧的是，甘某某的高中同学也说过类似的话，之前甘某某与一个篮球队的男生有些矛盾，他对同学说过，惹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个男生意外身亡后，大家对甘某某都有些莫名的恐惧，周大哥，你一定是被甘某某的外表给骗了......”

　　挂完电话后，周尔看了看漆瑜：“你怎么想？”

　　“没什么想法，只是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漆瑜说:“人活在世上，总会与人有些小矛盾，周承安能杀完跟甘明远有矛盾的人吗？不能，那他是怎么决定杀谁和不杀谁呢？”

　　“那你说，这些人是周承安自己想杀的，还是甘明远要求周承安杀的。”

　　漆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周尔摊手：“就像我现在也不知道丰家到底是谁杀的，谜团太多了。”

　　街边逐渐繁华了起来，漆瑜看了看天边的朝阳，叹道：“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卷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