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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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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梦看着眼前吐血的三人,觉得一个头三个大,他走到周尔面前,开口道:“你疯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尔像没听见似的,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蛟君和江延,他提着鸿鸣刀,对着江延横向劈去,一道寒光闪过,江延的身上又多了条狰狞的口子,鲜血哗哗地留下来,很快,江延的下半身就现出了蛇尾的形状,痛苦地在地上摆动,而鸿鸣刀砍出来的口子像是有生命般,正在慢慢生长,它腐蚀着周边完好的肉,伤口越来越大,血也越流越多。
“现在,告诉我。”周尔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漆瑜那最后一缕魂魄在哪?”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信了。”江延笑的张狂:“哪有什么魂魄,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早就死了。”
江延的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周尔的心,他的嘴唇上下碰了好几道,最后只颤抖地说道:“你骗我......”
“你不是也骗了我吗?”江延笑的云淡风轻:“要你找雨崇,你给我找来了活阎王,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蛟君静静的趴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尔手里的鸿鸣刀,皱起眉头。
江延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皮肉被腐蚀殆尽,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周尔跌跌撞撞地向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相信江延的话,他觉得江延只是不想交出漆瑜的魂魄,所以才说出这番话,但潜意识里,他又觉得,兴许,江延说的是真的,成梦说的也是真的,这段日子以来,他做的这些,都只是徒劳而已。
而现在,替周尔建造这个幻想的人也快要死了,周尔想救救江延,救救自己的幻想,但却无能为力,伤口是他砍的,他救不了,一时间,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脑子,最终,他只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见不到漆瑜了,便痛苦地抱着脑袋,缓缓地蹲了下去。
“成梦。”江延朝成梦招手:“躲着干嘛,我有话跟你说。”
成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大家都是妖怪,活了千年,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相比人类,他们活的够长的了,也许死亡对于江延来说,甚至是个解脱吧,于是他刻薄地说道:“怎么?有什么遗言?”
“上千年没见,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江延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伤口蔓延到了半条蛇尾,白骨也慢慢地变成齑粉,他抓紧说道:“以后你要是见到了雨崇,帮我告诉他,我错了。”
成梦正要点头,一抬眼,只见江延身后几米开外的黑暗中站了个人影,那人影看起来很寂寥,孤零零的飘在后面,像在世间游荡了千年的孤魂野鬼,成梦笑了笑,开口道:“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错了?”
要是以前,江延必定会说些与你何干,你只需好好传话之类的狠话,但或许是妖之将陨灭,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要永远带进地底了,他徐徐开口:“我骗了他,勾结凡人,夺了他的龙丹,但是,我已经杀了那些人了!”江延激动起来:“我已经救下他了!那些人,即使千百年后,我还是找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一个活口都没有,全都杀光了!”
他脸上的神情,像是想讨赏要糖吃的小孩。
成梦不知道还应该问些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后面的那人,到底还想问些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一步步的试探,装出来的无辜天真,背地里的残忍和凶狠,撕下面具的你,用你迟到的少的可怜的真情,想换得一个原谅,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阵狂风刮过,众人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蛟君突然感受到了自己龙丹的气息,他屏气凝神,想看清到底这大风的来源在哪,漫天的大雾突然弥漫了整栋大楼,湿漉漉的,伸手不见五指,蛟君忍着身上的伤痛,化作蛟龙,迟缓地飞了出去,空中的流下来的龙血洒了一地,也洒在了周尔的身上,顷刻间,大雾散去,空中明月高悬。
而蛟君和江延,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成梦一个人,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空中出神。
周尔也抬头看天,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是我搞砸了。”
“棋已经注定是死局,怎么走都是死局,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不必太苛求......”成梦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子还要过下去。”
“江延死了吗?”周尔问:“我想,再去找他问个清楚。”
“死倒是没死,不过,他都伤成那样了。”成梦笑了笑:“怎么可能自己逃走,这世上会赶来就他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周尔立刻说道:“带我去找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成梦犹豫了片刻,最后开口道:“好,今晚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就出发。”
周尔走后,成梦又在院中站了许久,确认周尔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后,他伸出手掌,一缕幽魂坐在他的手掌心上,像打坐的弥陀。
是漆瑜。
成梦仔细端详了片刻,他看不清漆瑜的长相,只能看见个隐隐绰绰的人影,他记得自己跟周尔说过,如果一个人容易招惹脏东西,那说明他本身就是脏东西,直到刚刚江延用密语传音给他,他才知道,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说到了点上,他留着漆瑜有用,而周尔,他想,离开漆瑜,也是好的,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尔房间,见仍然熄着灯,便将漆瑜的魂魄收起,缓缓地走进了房间。
周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切都像一场梦,真真假假,他分不清,也没有精力再去探索了,他只想找到江延,哪怕是听他亲口说,漆瑜已经不在了,一丁点魂魄都没有留下,早就魂飞魄散了,也好过自己在无尽的绝望中越陷越深。
得知最坏的结果后,周尔不如想象中的伤心和恐惧,仿佛这中间漫长的拯救漆瑜的计划,都只是为接受漆瑜的死这件事做缓冲,现在缓冲带到了头,他也终于到了故事的终点。
次日,成梦起床后,就见周尔已经在院子里等他。
一夜之间,周尔的胡茬全都冒了出来,显得十分邋遢,他没精打采地跟成梦打招呼:“早,吃饭去。”
一顿饭吃的无滋无味,吃完后,两人又踏上了行程,见周尔精神不佳,成梦多少有些愧疚,他瞒了周尔太多事,总想弥补他些,于是一路上格外的殷勤,主动搭话:“你想不想听听雨崇和江延的事?”
周尔连眼皮都懒得抬:“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成梦说:“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你说我就听。”周尔懒懒的:“不说我就不听。”
兴许是为了打发寂寞的旅程,兴许是想补偿周尔,成梦还是说起了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江延曾是神山上一条最体弱的小青蛇,他虽身体弱,但修炼的悟性却很高,别人要五百年才能修成人形,他化了一百年就修成了,但就像是跳级的神童,总免不了受周遭的欺负,有些是嫉妒,有些是不服气,但江延的法力低微,打架老是打不赢,身上总是布满了伤口,久病成医,渐渐的,他开始会鼓捣些草药,会自己疗伤。
遇见雨崇的时候,正是江延行医的实验期,遇到什么受伤的小猫小狗,他都要去治一治,但他可没什么善心,治不好的吞了当加个餐罢了。
雨崇那日正是历经由蛇度化成龙的天劫,其实不用江延救,他也会恢复,毕竟龙的身体可比蛇的要经用得多,只是命中注定,那天他遇见了江延。
起初,江延只当是救了个小猫小狗,后来,他发现了雨崇的真身,蛇化龙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修炼足够的年数,一条,便是取蛟龙的龙丹,江延的心思,动了起来。
周尔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坐在大巴上,他掏了掏耳朵:“我看江延要死要活苦大仇深的,原来都是自找的,他怎么骗雨崇的?”
“这你就冤枉他了。”成梦说:“妖精的心,也是肉长的,他起过那个念头,后来日久生情,那个念头就渐渐地被压下去了,直到雨崇走了。”
周尔对这个词很敏感,他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再跟江延在一起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因爱生恨。”
成梦点点头:“所以想生生世世囚禁他,锁在自己身边,只是出了点差错,导致他们两人天各一方,全都被结界封印了千年。”
周尔皱起眉头:“他可真是个变态。”
成梦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
“雨崇呢?他要去做什么?”周尔想了想:“总不能是拯救苍生这种套路的理由吧?”
大巴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破落的汽车站前,周尔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走吧。”成梦站起来:“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