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63、第六十三章

　　周尔从电梯出来，用指纹开了门，他将一大袋子菜拎进了厨房，朵朵立马亲热的摇着尾巴迎上去，围着他左蹭右蹭，蹭了周尔一裤腿的毛，周尔拿出一个罐头，打开了放在地上，说道：“别喵了，来吃罐头吧。”

　　朵朵兴奋地跑去吃罐头，它又长胖了，跑起来像一个滚动的绒线球，周尔笑了笑，转身进厨房打开袋子，将菜一样样拿出来，放进洗手盆开始洗菜，今晚是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和山药汤。

　　厨房里的水声哗哗的，周尔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五点五十，还有四十分钟周尔就下班到家了，得抓紧进度，他将排骨腌好，正要处理鲈鱼，一转头就见朵朵鬼鬼祟祟地叼着鱼头，又像一个球似的飞速跑走。

　　周尔举着菜刀追上去，门突然咔嚓响了一下，漆瑜放下公文包，一进门就看见这幅喊打喊杀的局面，朵朵叼着鱼跑到漆瑜脚边，喵喵叫了一声，这一张嘴，鱼就掉了下来，周尔眼疾手快地将鱼捡起来，骂道：“这小兔崽子。”他大喘着气，问漆瑜：“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台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漆瑜松了松领带，将西装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走进卧室换上了居家服，他笑道：“你别总这么凶，猫嘛，跟小孩一样，要哄的。”

　　“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做饭。”周尔的菜刀还在手里，说完，他一拍脑袋：“哎呀不跟你说了，我水还烧着呢！”

　　周尔的厨艺现在没的说，师承于芝和张黄英，沪菜和湘菜，他都做的做的像模像样，漆瑜看见他在厨房忙活，于是打开电视，抽出一本地理杂志，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朵朵方才受了委屈，此时立马跳上沙发，在漆瑜身边开始打起滚。

　　漆瑜用手揉了揉朵朵毛茸茸的肚子，朵朵撒娇地轻声哼唧。

　　周尔瞥见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嗔怪道：“就我苦命，还要做饭伺候你们父女俩。”

　　漆瑜的嘴角弯了起来，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笑道：“吃完我洗碗，晚上的地我来拖，这样总公平吧？”

　　电视上出现了漆瑜的身影，他又回了法制栏目，西装革履，一脸正气，周尔感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于是又喜滋滋地转身回厨房伺候他了。

　　很快，三个菜就做好了，周尔招呼漆瑜来吃饭，他先盛了一碗汤给漆瑜递过去：“老爷，先喝汤。”

　　漆瑜笑着接过碗，尝了一口，说道：“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有个恐怖片上映。”

　　“那部国产恐怖片吗？”周尔扒了两口饭：“你不是不爱看这种片吗？说浪费时间。”

　　“你喜欢看嘛。”漆瑜说：“我休假五天，可以好好陪陪你，看个电影而已，不存在什么浪不浪费时间，跟你在一起，每一秒都没有浪费。”

　　“说的这么感人。”周尔挠了挠头：“你是骗我继续当家庭煮夫伺候你吧？”

　　漆瑜笑了起来：“你要是想出去工作也可以啊，我找找我同学，不过也没有必要，咱们也不缺钱花，工作都是拿时间换钱，你不如用这个时间做点自己开心的事。”

　　周尔给漆瑜夹了块排骨，犹豫道：“我想......我想去报个成人自考......”

　　“为什么？”在漆瑜看来，成人自考这种东西只是拿钱换文凭罢了，很少会有公司承认，再说，他很难想想周尔穿着衬衫坐在格子间里规规矩矩上班的样子，他说道：“其实这个没什么作用的，而且能学到的东西也有限。”

　　周尔是想尽可能地拉近自己跟漆瑜的距离，而最重要的是，自从漆瑜复活后，他们回到了上海，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他注销了招魂的账号，漆瑜也丢失了黄龙村的所有记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像周尔之前憧憬的美好生活稳步前进。

　　但是不靠抓鬼，以自己高中的学历，周尔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废人，恐怕只能去工地搬砖或者去奶茶店当当服务员，他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朝九晚五的上班，忘掉自己的曾经。

　　“挣钱啊。”周尔说：“你不知道现在的物价涨得多厉害，你现在是有钱，以后就不一定了，我得找个稳定的工作，再说了，我也不能天天待在家里，这样会跟社会脱节，迟早有一天你会嫌弃我，我得先发制人，主动要求上进。”

　　漆瑜表示理解，他说道：“好，看完电影回来，我帮你找找学校。”

　　“你说这回的恐怖片会不会比上次的更烂？”周尔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上回也这么问了，事实证明，这类片子，一直在刷新行业底线。”

　　“那这回我换个问法。”周尔想了半天，说道：“你说这回影院会有多少人中途离席？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漆瑜的胃口不错，他添了一碗饭，表示兴趣道：“怎么赌？”

　　“咱们各自说一个数字，谁跟实际的人数相差的少，谁就赢，至于赌注嘛......”周尔一时想不到好的赌注，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俗套的：“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做一件事，不准反悔。”

　　“这个赌注形同虚设。”漆瑜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不会拘泥于一个赌注。”

　　“真的吗？”周尔暧昧的笑道：“那今晚，我想在上......”

　　漆瑜立刻打断他：“无理取闹的要求除外。”

　　“虚伪！”周尔笑道：“赌不赌？”

　　漆瑜还在犹豫，周尔打消他的顾虑：“我刚才就是随便说一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要求你做那件事，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漆瑜终于点了头。

　　晚上在电影院，银幕上的主角大喊大叫着，底下的观众却兴趣索然，都打着哈欠，兴许是最近的电影太少了，也可能因为明天是周末，电影院里的人很多，几乎达到了满座，周尔和漆瑜坐在过道边上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他们的赌注。

　　漆瑜猜的数字是3，周尔猜的数字是7，尽管所有人都开始打哈欠，尽管这是唯一一场隔壁在大声打电话但却没人觉得吵闹的电影，但退场的人很少，周尔好不容易等到有些女生出去了，过了会儿她们又回来了，原来只是去上个厕所。

　　电影接近尾声，一切都是主角的一场梦，惯常操作了，观众也懒得吐槽，都一边伸懒腰一边背上包包退场。经过缜密的计算，此次电影中途一共退场两人，其余的都安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有睡觉开始打呼的。

　　周尔输了，显得有些不太开心，漆瑜宽慰他：“没事，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的。”

　　“别！”周尔立马严正言辞道：“别显得我输不起，你必须得让我做一件事！”

　　漆瑜笑了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以后谁还记得呢。

　　“再逛逛街吧。”漆瑜说：“你的内裤穿旧了，给你买几条。”

　　周尔抱怨道：“我不喜欢粉色，你老给我买粉色。”

　　“是吗？”漆瑜说：“但是粉色很衬你，显得你很白，我觉得挺好看的。”

　　漆瑜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骚话了，周尔拉着他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行行行，你喜欢就行，不就是穿给你看的吗？”

　　等逛街回家，已经快凌晨了，所幸漆瑜明天放假，周尔也不用上班，两人一起洗了个澡，在浴室激烈地缠绵了好半天，最后战场转移到卧室，一地狼藉。

　　如果说漆瑜重生后有什么不一样，周尔觉得，更多的是在床上，更凶残更暴力了，好像每一次做，都是最后一次，不抵死不罢休。

　　晚上，漆瑜做了个梦，这个梦他做过很多次，像是连续剧，没完没了，每次醒来后，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在梦里，他无比的清醒。

　　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他们颤抖地跪拜着，天空是阴沉的，乌云压顶，大雨欲来。

　　这回，他醒的很早，窗外的夜黑的深沉，身上的汗像是水洗过一般，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周尔，小心的翻身下了床，来到卫生间，想洗个澡。

　　浴室里有一面镜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他看见自己身上全都长满了鳞片，像鱼鳞，又比鱼鳞更坚硬，光华更甚，他伸出手指，摸了摸镜中的脸颊，那已经不是一张人的脸了，他的皮肤像一张薄薄的纸，覆在畸形的头骨上，头骨左右两侧是短短的两只角，像鹿角，但比鹿角要短些，这个怪物，他在深夜，在浴室的镜子里，见过了很多次，等到白天，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没人知道他曾经有那样一张可怖的面庞。

　　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漆瑜知道，但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他只想和周尔两个人，像普通人一样，慢慢地过好这一生，但是命运似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或许从他在电梯里遇见周尔的那一刻，宿命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