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33、第33章

　　狄家展示给宾客的地盘不足实际面积的十分之一，祝灵儿和江野很快扫了一圈，外围的保安明显增多，说明那里不能再进去。

　　唯一较薄弱的地方就是前往狄格子和狄鸣的通道，狄格子那里万万再去不得，狄鸣那里则无甚奇怪之处。

　　很快到了晚宴时间，来的客人只多不少，容纳宾客的地盘往外又扩了数百米。

　　祝灵儿和江野彼此打掩护，有惊无险地进入江凤阙的后院。

　　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保安，只几个园丁在打理开得茂盛的魏紫，开满整个小山坡，十分得令人惊艳。

　　天色近傍晚，前面隐约传来音乐声，似丝竹，再看沿途雕梁画栋，瓷器卷轴，可见主人品味复古。

　　祝灵儿心想侯芝芝该不是真被江凤阙养的小狼给叼走，那可真是要人命。

　　忽然撑着的一排窗棂传来人声，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江野没有气息，他去偷听最不引人注意。

　　悄悄潜入窗底，屋里人的声音清晰起来。

　　“这两套衣服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拿不定主意，你帮忙选一套。”女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年纪，语速不快却带着些果敢，这么矫揉的问话方式显得特别奇怪。

　　很快传来更换衣物的声音，这人在跟空气说话？

　　女人又说，“你年纪虽小，眼光却极好。”女人轻笑了一下，特别妩媚。

　　祝灵儿想听听不着，特别猴急，连连冲江野打手势，江野冲她笑，忽然浑身一窒——

　　“失踪的是你儿子？”很年轻的声音。

　　那女人说，“大概是。”

　　“你不在意？”

　　这次很长时间没说话，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只有养出来的才叫儿子，他抵不到你半分。”

　　男孩又说话，带着些羞愤，“狄格子故意的。”

　　女人笑得更开心，“你在关心我？”

　　男孩不说话，女人又说，“据说被带进来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是名斩妖师，她的师父好像跟辰门有关，你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这次男孩的声音立马响起，“你又想打听辰门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你生什么气？就你这么小能知道辰门什么秘密，不过聊到此处顺便问问，这几日是我生日，你也不祝我生日快乐，没良心。”女人的语气依旧愉悦，没有被男孩顶撞后的不快，她又嘱咐几句让对方好好吃饭休息，径直出了屋子。

　　两人看见一个妙曼的身姿，深紫色的旗袍上绣着大片暗纹姚黄，雍容华贵，风姿绰约，是江凤阙。

　　“你母亲。”祝灵儿望着江凤阙的背影，不久前，她赶着江野的尸体，想把这个早逝的少年人送回到他亲人手上，现在，不想了。

　　江野笑了笑没说话，指着屋内，“里面那人可能是奚暮失踪的小师弟。”

　　“申梨？”祝灵儿这下惊讶了，申梨失踪已久，虽然没有明说，大家心照不宣，他遇害的可能性比较大，没想到还活着，竟然在这里。

　　那他为什么不联系辰门？

　　申梨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年轻秀美的脸上透着乌青，显然许久没睡好，眼底的焦躁让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失去往日的美感。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窗子伸进来，对着他眨了眨大眼睛，“奚暮是你什么人？”

　　申梨吓了一跳，迅速站起来，退离窗边好几步，“你进来干什么？”

　　显然比起祝灵儿的话，他更介意对方的突然近身。

　　祝灵儿爬过窗子跳进来，“你就是申梨？为什么不联系奚暮，他一直在找你。”

　　听到这话，申梨的眼睛终于红起来，他站着不动，不看祝灵儿，眼睛倔强地看着空落的一处，嘴角紧抿，似乎有股极其强烈的情绪压抑着。

　　“江凤阙欺负你呢？”祝灵儿疑惑地看着申梨，这人年纪跟她差不多，哭哭啼啼的模样跟奚暮同出一辙，辰门到底怎么教养弟子。

　　申梨似被这句话刺到，炸毛似的盯着祝灵儿，“你不要瞎说。”

　　窗边传来江野低沉的提醒声。

　　祝灵儿不再瞎聊，“你有没有看见一条白色小蛇？”

　　申梨看了眼窗外，那人藏得极为隐蔽，他探查不到半点痕迹。

　　见他摇头，祝灵儿又问，“江凤阙养了一条小狼？”

　　“从邾城带回来的。”

　　“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被带到前面，今晚会被出售。”

　　妖绶冠若举行什么宴会，压轴都以一只妖兽的出售结尾，采取拍卖的形式，价高者得。

　　这种时候的妖兽往往也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因受过驯化，对人类的服从性极高，不少人为参加妖绶冠的宴会挤破头脑。

　　忽然江野的声音又响起，“来人了。”

　　祝灵儿一把抓住申梨的手腕，申梨大惊，用力甩开祝灵儿，“你干什么？”

　　“带你出去。”祝灵儿看着被甩开的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申梨难道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申梨有些挣扎，最终自暴自弃般垂下眼睛，“你走吧。”

　　他走到一处柜子前，拿出一个包袱，那包袱与奚暮的一模一样，旁边叠放着一件整齐的辰门外袍，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

　　申梨走到祝灵儿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似乎想交给祝灵儿，又十分为难。

　　祝灵儿看出他讨厌别人的碰触，摊开手掌，瓶子落入手心，“换颜丹，只能维持三个小时，容貌的变化也并非十分彻底，而且熟悉你们的人从身形依旧能辨认。”

　　总之，弊端甚多。

　　但聊胜于无，祝灵儿冲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但奚暮真的很担心你，也一直在找你。”

　　两人出了院子找机会又混入宾客，流水般的席面，犹如饕餮盛宴，不时就有宾客因难得的食材发出惊呼声。

　　不吃东西的江野就显得有些特别。

　　祝灵儿递给他一杯莫吉托，自己端了一大盘食物找了个角落大快朵颐。

　　她吃的两腮肿胀，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四周，“小师弟怎么回事？”

　　一直看着她笑的江野慢慢移开目光，“禁脔，我的。”

　　祝灵儿的眼睛越瞪越大。

　　“《狂兽》。”江野忽而笑起来，冷冷的。

　　“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祝灵儿想起书中情节，申梨在里面只是一晃而过的小角色，出场也只是为了衬托主角的狂霸之气和饥不择食。

　　到底是谁在肆意抹黑江野，又是为什么？

　　而实际上申梨是江凤阙的……意识到这个可能，祝灵儿打了个冷颤，“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人开了未来之眼，写下这个故事？”

　　“你觉得在这个人的眼里看见过这些事情的发生？”

　　祝灵儿连忙摆摆手，“你当然不可能做过，但是书中牵涉的好多人名和地点都存在，显然对我们十分了解，大篇幅都在抹黑你，哪怕知道你不是这种人，看的时候也会很生气，如果这人只是想让看书的人生气，那他做到了，可是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吗？”

　　江野心想事情没有那么凑巧，他会慢慢查清楚。

　　祝灵儿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指了指腰间的小布包，“贝贝跟书同时出现，它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但这一年多它总是爱瞌睡，没法沟通。”

　　“这只妖能驱赶其他妖物？”江野记得在西北时，它靠着一声尖叫几乎驱走整个荒原的妖物。

　　“狈算的上智慧卓越，存世很少，但修炼的方式多种多样，换成另一只狈妖就不一定是它这种能力，贝贝的能力是用声音迷惑敌人，令对方神智不清或者是恐惧，但是使用一次需要很长时间恢复，这大约也是它爱睡觉的原因。”

　　江野记得初次见到贝贝，身量比松鼠大上不少，如今跟只老鼠差不多，可见损耗颇大，于是有些遗憾地望着祝灵儿，“你是不是经常拿它驱妖？”

　　祝灵儿吐吐舌头，“发现它有这种能力后，当时跟着父亲在泽地斩妖，那里虫类妖物非常多，经常飞来一大片或者钻出数百条，我就使用的有些过头，贝贝差一点死掉，缩成肉丸子一团大小。”

　　江野才不信，大约这丫头觉得好玩，时不时折腾狈妖。

　　宴会临近尾声，宾客的情绪越发激扬，前往拍卖场的路上，有些宾客离去，有些消失，不一会儿路上又多出些先前未见过的人。

　　祝灵儿发现葱郁的竹林后有隐蔽的更衣间，几十步一间，那些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的人就去里面更换着装或者商量秘密。

　　祝灵儿寻了一间进去吃换颜丹，容貌发生轻微的变化，眼睛不如原先大圆，变得长而微翘，显出几分艳丽。

　　脸上的婴儿肥消退，露出立体的轮廓，她将头发放下，又脱去薄荷绿的外套，整个人一下成熟了近十岁。

　　就像经过时光打磨的宝剑，终于露出锋利的刀刃。

　　那刀锋上有一线亮光，看着有些清凉柔和。

　　江野一时看得恍然，心中产生怪异的熟悉感。

　　她冲江野吐吐舌头，那份危险的艳丽一瞬消散，“你吃了也没用，怎么办？”

　　“你等等。”

　　祝灵儿绕过竹林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等江野。

　　这时又有几波人经过，其中一人说，“今天的安保级别似乎比往日要高。”

　　“据说以后会越来越严格。”另一人答。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女人天真烂漫。”后来走来一个人，身着暗紫色长袍，大片的金线魏紫，外加一头狮子狗发型，唯独容貌有些不一样，正是迟一剑，他似乎觉得别人认不出他，大放阙词，“江夫人想跟妖族搞好关系嘛，卖了人家还让人家帮着数钱，理想是美好的，但妖族睚眦必报，诡计多端，只要拍卖会存在一天，那些妖就会伺机报复。”

　　“你是说今天会有妖族来捣蛋？”说话的人明显不信，这也代表大多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妖类就是稍显奇怪的生物，一种是传说中的，如今陆陆续续被找到，也变得不奇怪，一种是本来就有，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本领。

　　报复这字眼，特别拟人化，大多数人都觉得荒诞。

　　迟一剑讥讽的笑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拿出来买卖，就应该像对待猪牛羊一样，人类得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生与不生，活与不活，都得是我们人类说了算。”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赞同，迟一剑继续朝前走，“所以我认为江夫人优柔寡断了些……”

　　一行人慢慢绕过竹林，祝灵儿暗想，今晚果真会有人来捣蛋？

　　那会是谁？

　　忽然一只手搭上祝灵儿的肩膀，回头看见半张黑色面具戴在江野脸上。

　　面具是一张沉睡的脸，平淡无奇。

　　祝灵儿瞅了一眼，两人跟上人流，只听见她说：“这面具也太普通了，你怎么不戴个有闪粉或者孔雀羽毛的。”

　　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