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58、第58章

　　秦六娘进来时，祝久正拿着两份论文边看边笑，“有点意思，灵儿还画了青都城防图，哪些妖在什么地方有据点，带头的是谁都有注解。”

　　“你把她养的很好。”

　　祝久摇头，“实际算起来我只养了她七年，前面六年的事情，她还不记得了。”

　　秦六娘想了想，“灵儿有问过她母亲的事情没？”

　　祝久一顿，“她问过你？”

　　“就是没有，看来也没问过你，我还特意试探过她，她也没有追问，你说她是不是记得些什么？”

　　“兴许吧！”

　　“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祝久摇头，“那倒不至于，总要有契机时再说，况且我一向将此事看的很淡，我也不觉得灵儿知道后会有什么不适。”

　　祝久突然转过头，“你是怎么知道灵儿母亲的事情？”

　　秦六娘干笑，“人妖之恋，在我们圈里还是挺出名的，虽然灵儿母亲已经脱离妖的概念。”

　　祝久沉默了片刻，“可终究脱离不了生老病死。”

　　秦六娘皱眉，病死的？

　　怎么跟听说的不太一样！

　　祝久又拿起江野的论文，入眼是一手风骨极佳的行书，于是满意地点点头，“小江的字不错，听说没读过什么书。”

　　秦六娘偷偷翻了个白眼，“我也没读过书。”

　　祝久立马笑道，“六娘子还是那么睚眦必报，读书并非在学堂，我口误口误。”

　　“你喜欢这小子？”

　　祝久一目十行，很快将江野的论文看完，“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但分析问题非常犀利准确，倒是……”

　　“倒是什么？”秦六娘见祝久微微皱起眉头。

　　“《狂兽》那本书后半部分的主人公江野是个运筹帷幄，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小江走了邪路，说不定还真是这么一个人。”

　　“你担心这本书预示着他的未来？”

　　“目前来看小江不具备变成那种人的条件，但是说不好，我总有种感觉，这本书不是预示，而是展示，似乎在向我们展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秦六娘也看了《狂兽》，书中除了十八禁被涂抹掉，关于江野残暴的一面并未涂抹，而且这部分内容是除十八禁外描述最多的地方，血腥暴戾，甚至将青都沦为地狱的场面令秦六娘不寒而栗。

　　“我不懂你的意思。”

　　祝久摇头，“我也想不明白。”

　　秦六娘便说，“那暂时就不要想了，你先睡会儿。”

　　祝久依言躺下，“灵儿他们呢？”

　　“去看雷佳了。”

　　祝久点头，阂上眼睛。

　　祝灵儿一直忙，没空管雷佳，当看见关在地下室笼子里的雷佳时，她有些心累地问小花娘，“不是把她看牢就好了？”

　　小花娘就等着告状，“她可狡猾了，裝病，卖惨，上厕所，要洗澡，利用各种方式逃跑，还要那只老太太打我们，被她折腾得没办法，往笼子里一关，世界清静了。”

　　祝灵儿干巴巴道，“真是谢谢你们了！”

　　雷佳坐在笼子角落里，微垂着头，也不看她。

　　祝灵额搓搓手，“雷佳姐姐，我不想这个样子。”

　　雷佳抬起脸，“这样挺好，反正我也报不了仇，出去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我们确实有计划，你这样横冲直闯也确实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雷佳猛地望向祝灵儿，眼睛里有光，她忍了忍坐回去，“我能不能加入，做什么都可以。”

　　祝灵儿看了江野一眼，“可以，但是你要先让春英婶子下葬。”

　　雷佳摇头，“不行，没有她帮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那不一定，很多事情都是用脑子做的，你学习那么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智慧是你的优势。”

　　雷佳站起来，抓紧栏杆，“双标狗，你怎么不埋了江野？”

　　祝灵儿并不生气，“春英婶子这个样子连最低级别的死僵都算不上，你对她的控制也不稳定，她到底能不能帮助你还不好说，江野则不同，你去过辰门，有见过比他还厉害的僵尸？”

　　“而且，江野是自愿成僵，春英婶子肯定不是，她生前死后都希望你平安顺利，包括她自己，也绝没想过要变成僵尸，魂归故里才是她的心愿，你的行为我能理解，但这并不是春英婶子的希望，至少成僵不是她所愿。”

　　雷佳的手紧紧拽着栏杆，苍白的手指泛着青色，她浑身都在颤抖，这么孝顺的一个人，却要违背良心做些世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在雷佳带走雷春英尸体的那刻起，她再也回不去有水镇。

　　祝灵儿不再劝，毕竟这是个人选择，被她碰上，她劝一劝，帮一帮，如果对方始终不领情，她也没理由上赶着找骂。

　　“我的事情已经在有水镇传开，他们都认为是我害死妈妈，是，我确实有责任，但在我挖走妈妈的尸体那刻起，我将注定被整个有水镇的人唾弃，灵儿，我已经没有退路。”

　　“你给我机会报仇，我以后一定报答你，报完仇，我一定给妈妈找个风水宝地下葬，我还会去辰门请罪，要杀要剐都由你们决定。”

　　雷佳突然跪下来，冲着祝灵儿磕了三个响头。

　　祝灵儿叹了口气，拍了下脑门，心一软就要答应，江野抢先一步，“你现在冲动不计后果，却没有匹配野心的能力，我们怎么相信你。”

　　雷佳望着江野很久，就在祝灵儿以为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时，“你这个样子真好，要是我妈妈能变成你这样就好了。”

　　雷佳再次看着祝灵儿，眼神里有了冷静的光，“当时在辰门偷学炼尸，控尸，因怕被人发现，只敢让舒杰米偷听大课内容，然后再找跟踪外门弟子偷学，所以我学得并不精深，但是为了能快速学到技艺，我用了禁术。”

　　祝灵儿倒吸一口冷气，这胆子真是太大了，雷佳偷学的禁术叫同心咒，她跟雷春英互换了心脏，以加强彼此的联系和控制。

　　“你这么厉害，对付我妈妈应该不难，如果因为那些狗屁的人类道德没办法对我下手，你捏碎我妈妈体内的那颗心脏好了。”

　　祝灵儿立马奔到笼子旁，一把掀开雷佳的衣服，雪白的胸口位置，确实有道细密的疤痕，她手一抖，连退数步，震惊地看着雷佳。

　　雷佳看着她，平静的眼光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你什么都不用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怕自己会因为困难放弃报仇，也害怕自己回到平凡的生活若无其事的参加高考，这样就好了，我现在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跟你身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存在一样，你是不是不会再说什么？”

　　“手刃狄格子，我必须亲自参与。”

　　祝灵儿又看了江野一眼，他们觉得雷春英的死极有可能跟狄格子无关，江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摇头。

　　“我考虑一个晚上，你也考虑一下，如果你出来后无法冷静，我绝对会把你再次关进来。”

　　雷佳这次什么都没说，脸上却露出笑容。

　　两人离开地下室，祝灵儿迫不及待地问，“你担心雷佳找江凤阙报仇？”

　　江野点头，“狄格子已经很麻烦，再对上江凤阙，就等于招惹整个妖绶冠，而雷春英的死，狄格子并非没有责任。”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每次一想这种问题，我就头疼得要命。”祝灵儿眯起眼睛。

　　江野伸出手搭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起来，祝灵儿先是一惊，然后享受得笑起来，江野没有体温，他的手指也有些冰凉，搭在太阳穴上，温度刚刚好。

　　揉着揉着，祝灵儿失了平衡，一头栽进江野的怀里。

　　那里也没有温度，靠在上面，像靠在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块上。

　　江野两指夹着她的太阳穴，轻轻将其推离，祝灵儿有一瞬的失落，就听江野说，“你好像长胖了！”

　　祝灵儿瞬间将那丝失落抛之脑后，拔出斩男，“僵小跳，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

　　祝灵儿他们一走，舒杰米就从暗处钻出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他们怎么说？”

　　雷佳眼中有光，虽然还是有些偏执，“他们同意我加入，我报仇有希望了。”

　　舒杰米犹豫了一下，“辰门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雷佳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僵尸控门，他们没有活路。”

　　“兴许还有人活着。”

　　“已经过去这么久，你觉得活着的人能有几个？”

　　“奚暮曾经帮过我们。”

　　雷佳垂下眼睛，“他帮过的是我，不是你，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去找他，如果他还活着，我就跟他道歉，如果他死了，我就将他埋了。”

　　舒杰米还要再说什么，被雷佳打断，“我不能回报你任何东西，你还要帮我吗？”

　　舒杰米一瞬紧张起来，他不由抓紧笼子，想离雷佳近一点，但一看见自己毛乎乎的爪子，猛地停下脚步。

　　雷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不是还有很多弟弟吗？你不用管他们吗？”

　　她步步紧逼，“其实你让我很困扰。”

　　舒杰米垂下头，慢慢转过身，步履沉重的离开地下室。

　　雷佳没有回头，坐着，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