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存活第一百六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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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铭浩借故从花厅出来，当然不会在选衣服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果断选了件青缎掐花直领大襟衫。
只是石头似乎不太“熟悉”这种衣裳的穿法，护腕拿到就不管不顾地往手上套。
任铭浩脸色不是很好，重声呵斥：“罢！罢！蠢笨的东西，戴上手的东西好歹轻些！你实在不会弄，可以叫其他人来，或是悄悄去问一声也好，逞能作甚？”
李欣悦在外间细声地跟柳青她们说话，听这语调，就知道是石头闯祸了。
立即就有个李德晟身边、七八岁模样的小厮跑来，请她进去，“二爷说秋雨姐姐今儿家去了，秋桐姐姐还病着，剩下的都是些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实在拨不出女使过来替小侯爷更衣，所以二爷厚着脸请姑娘进去帮忙。”
李同庚怕儿子们沉迷女色不肯吃苦用功，身边只留了两个一等女使负责衣食住行，二等女使虽比不上一等女使，只要有心找找，那也是有人用的。
替人更衣这个活儿，如何也轮不到李欣悦这个正经姑娘身上。
李欣悦边走边暗暗好笑，这借口亏二哥哥想得出，怕不是任铭浩在旁出主意吧。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过来，我给你瞧瞧吧。”李欣悦含笑站定在门檐处。
爹爹和戴嬷嬷千叮万嘱，切记男女大防，尤其如今议婚阶段，最容易传出疯言疯语。即使在家里，李欣悦也不敢撇下一众婆子进屋。
李德晟幼时被戴嬷嬷带过一阵，到底相处不久，不好仗着情分跟进去。女孩就站在门口，让戴嬷嬷一眼看清情况。
任铭浩忙就前来，按住喜意，“今日是个好日子，我原不想你来的，谁知……真是不凑巧了。”
“就你会说话。”女孩低眉垂首，嘴微微张开。
任铭浩只笑不语，手臂伸直，好方便于她。
李欣悦用手细细理好衣摆上的褶子，将多余的袖子收进衣袖，再按着任铭浩手腕大小将袖口对折，从桃红手里接过已经用绳子交叉系好的护腕，慢慢往里套，稍扯紧绳子，低声吩咐石头扎紧绑好。
整理完毕，李欣悦细细端详，笑道：“好了。”
任铭浩鼻尖浮动着女孩身上淡淡香气，谢道：“还得劳烦悦悦领我逛逛院子。”
李欣悦睃他一眼，这家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孩抿了抿唇，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故作讶异道：“我记得……爹爹是让哥哥们陪着，我一个女孩子怎好凑上来，难道二哥哥嫌不耐烦自己偷偷溜了？”边说着，边欲往里间把李德晟喊出来。
任铭浩看出李欣悦眼中的狡黠，佯装着急地拦住她，“得晟兄适才跟我说，他有私事要处理，我瞧那模样大多跟莫姑娘有关。且我们只是在院子周围逛逛，还有女使嬷嬷跟着，我岂敢做些什么？”
明明是自己私心却说成是二哥哥的想法，可万一真跟阿月有关呢？
女孩想起昨日跟阿月在城门分手时，她还一脸的闷闷不乐……
李欣悦被说服了：“那……好吧。”
任李二人在一堆女使婆子簇拥下，朝李德峰院子走去。
李德晟的院子没什么好看。他自幼请武师习武，屋前特地辟了块空地作习武场。任铭浩不好当着未婚妻及一众嬷嬷丫鬟的面，半褪去衣衫跟那武师过几招吧，只能看几眼作罢。
即使他有些蠢蠢欲动。
两兄弟的院落紧挨着，另一边便是李德峰的院落，明显看出他是花了心思布置的。
从侧门出去，脚下是道长长的甬道，全是用青色和偏青绿的黄色卵石铺成的人子纹、八角冰裂纹等图案，两旁偶有几块半人高的嶙峋怪石耸立，或是由青石堆砌而成的长凳，低低矮矮地种着山茶、铃兰、紫荆等，开着或白或黄或红的花朵，姹紫嫣红，非常漂亮。
两旁种植着一大片竹林，紫竹、楠竹、罗汉竹等，细细看时才发觉里面竟夹杂着几株树兰，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点缀在绿叶中，很是好看。
任铭浩不禁驻足观赏。
这还只是墙外的风景，难以想象里面的景色会有多别致。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甬道尽头是个二层三阔的楼房。青砖黛瓦，每隔数米墙上开着个大小不一的木棱窗，从窗户间隙探进的或是路边的竹叶或是几朵火红火红的石榴花。窗楼、门扇红彤彤的，糊着银红的软纱，门前一架葡萄，地下置着三两张竹椅并一张小圆桌。
一个穿着晴山色褙子的丫鬟出来，帮他们打起卷帘。
任铭浩这才注意到李德峰这边全是竹帘。竹帘上紫竹斑斑，瞧成色像是新的，却无异味。
李欣悦似乎跟那女孩很熟络，笑着迎上前：“白卉姐姐！”
白卉见过任铭浩后，对女孩笑道：“大爷在屋里候着呢。婢子还纳了闷，怎么今日大爷一回来就在屋子里待着不去书房，还叫厨房备好点心，原是二位要过来。大爷也真是的，光知道捧着书卷看，也不来提醒我们一两句，倒显得我们平日懒怠手忙脚乱的。”
说罢，飞快吩咐小丫鬟去准备茶点。
“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爹爹说怕小侯爷在屋里闷着，让我领着到处闲逛罢了。二哥哥那里没什么好看，才到大哥哥这里看看。”李欣悦笑着挽起白卉往里走，“按我说，正是大哥哥对姐姐放心，才不提醒的。姐姐把管着大哥哥屋里的千头万绪，莫说些鸡毛蒜皮的事，纵是多了根羽毛，都逃不过姐姐的眼。”
赞扬的话谁都爱听，白卉严阵以待的心情稍稍轻快些，笑着看一眼少年，道：“这话是姑娘自个儿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哄我的？”
女孩下意识飘身旁一眼，正好对上那双尽是宠溺的深邃长眸，小脸绯红，低声驳道：“当然是……大哥哥说的。”
屋内，李德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握竹卷，聚精会神地读着。
听闻动静，抬眸扫来，他指了指桌上已经冷掉的点心，对任李二人无奈笑道：“我想着小侯爷换件衣服很快，吩咐厨房慢慢地做了糕点，等到你们边看边过来时就差不多，没想到刚说完就端上来了……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白卉险些要跟我发脾气呢。”
“大爷快别提了！”白卉领着任李二人就座，奉上茶盏道：“要是大爷吩咐清楚，婢子才不会催着厨房做。你平时都不爱这些吃食，突然点了名要，婢子生怕饿着你，一个劲儿地催灶上。好不容易呈上来，你反嫌起来。这下倒好，当着姑娘和小侯爷的面儿，还说成我的不是。”
李欣悦笑着劝道：“姐姐对大哥哥尽心，才心急火燎地去吩咐灶上。要不小妹出个主意？白卉姐姐初冬不是要出阁了，大哥哥何不趁这时，将那对新得的南珠耳环拿出来，赏给姐姐作添妆？”
白卉乍然被提起婚事，羞得满脸通红，“姑娘也是个不知羞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说着要退出去，被柳青桃红笑着哄回来了。
被打趣的李德峰意外看了李欣悦一眼，“那对耳朵今早才刚拿回来，你怎么知道的？”一面吩咐桃夭，“去外面找路迢，让他去书房找到后送过来。”
李欣悦含笑道：“昨晚戴嬷嬷吩咐了桃红出去采买，路上刚好碰见路迢，问了几句。我琢磨着大哥哥要送人，才大着胆子做了一回主。”
很快桃夭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楠木金镶边的小匣子。
李德峰打开匣子，一对成色光泽都称得是珍品的珍珠耳环静静躺在红锦布上。就算有不识货的人来，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白卉顾不得，抢在李德峰前头开口：“姑娘跟婢子说的都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这副耳环，大爷还是拿去送给公主吧！”
“你拿去吧，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是特地为你备着出阁戴的。你若不肯要，可别再想从我这儿得东西了。”李德峰半是要挟半是哄骗，把木匣塞到白卉手里，“你我主仆多年，可不单一句就算了的，当然要替你在婆家面前造势。”
白卉嫁的是府内大管家长子，她又是大爷屋里的一把手。这样的身份放在婆家那里，没人敢磋磨她。她知大爷也懂，却还是要如此给她体面。
这份情，她必须接了！
白卉感激地接了，哽咽着，“婢子多谢大爷赏赐。”
场面过于感人，李欣悦上前扶起白卉，喊人打水擦脸，“这可是大好的喜事，姐姐莫要再哭，再哭就不吉利喱。”
白卉诺诺称是，往后伺候时更加尽心尽力。当然，这是以后的事。
眼下，她还有一个人要谢。
“还有姑娘呢！礼是大爷出的，到底还是姑娘替婢子谋得的，也该给姑娘磕个头道声谢才对。”白卉直直跪在地上。
李欣悦吓了一跳，连连扶起白卉，“我就是投机取巧借花献佛，可不敢受这个大礼。”
白卉坚持，李欣悦只好让她行福礼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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