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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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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昨天夜里刚下过雨,南山公墓外山路上的石阶湿意未散,走在山路上迎面扑来满满的水汽。
卢姜抱着花跟在白溪安的身后,两人最后在一座石碑前停了下来。
“佳木,我带姜姜来看你了。”白溪安眸中只剩悲色,他弯腰轻轻将花束放在墓碑之前。
卢姜的视线从白溪安身上转到墓碑上,只见碑上以刚劲的楷书刻着“卢佳木之墓”几个字。
卢姜心头一动,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明明从未见过这个名字,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连你亲生父亲也记不起来了吗?”
白溪安的声音从卢姜耳边传来,卢姜闻言一愣,目光重新落到墓碑之上。良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白溪安,摇了摇头。
“他叫卢佳木,是你的父亲。我进华悦的时候刚刚十六岁,那时候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做练习生时我们住的一个宿舍,因此关系一直不错。”
“佳木在词曲创作上有很高的天赋,很受公司重视。那时公司准备推出一个双人男团,在出道考核前夕,佳木因为意外受伤无法完成舞蹈考核。公司调查后才知道是我们同寝的贺钧在他鞋子上动了手脚,贺钧因此被公司除名,而公司也取消了男团企划,打算让我solo出道。”
白溪安说着,纤长的手指轻抚在石碑之上,似是在轻抚老友的肩膀。
卢姜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凉意,她能感受到他在难过。
“对于公司的决定,我感到十分不满,在商讨无用后,我一个人跑了出去。”
白溪安陷入回忆中。
从华悦大楼会议室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洱城的霓虹灯在暴雨中一个接一个地亮起。
白溪安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的燥意和怒意无处宣泄,看见卢佳木打着伞在公司大门外等他,他也只装作没看见。
“溪安!”见白溪安直冲冲地冲进雨中,卢佳木着急的上前想要拦住他,却因为脚上的伤无法流畅的行走。
白溪安推开卢佳木,消失在夜色中。
不得不说,雨水确实让人冷静。白溪安在雨中淋了五分钟才后之后觉得意识到卢佳木被他丢在后面一个人。
白溪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站起来就听到马路的对面传来熟悉的呼声:“溪安!”
“佳木?”
恰逢赶上绿灯,卢佳木一手打着伞,一手拄着拐杖艰难地向白溪安这边挪动。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发生的太快,白溪安几乎没有时间去反应。
一辆飞速驶来的货车直直向卢佳木撞去,货车撞到人后并未停下,拖行了数十米后才被执勤的交警拦下。
“佳木哥!”白溪安疯了一般向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卢佳木奔去。
鲜红的血液被雨水晕开,刚刚还在呼喊他名字的人现在却躺在冰冷的马路上没了气息。
警车与救护车随后赶来,而白溪安的世界里只剩下满目的血红。
“后来查出货车驾驶员醉酒驾驶,公司也给了一定的赔偿。起先我只知道佳木云城的家里还有一位等待的母亲,后来为他收拾遗物,偶然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白溪安说着看向卢姜,“也就是你。”
白溪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怪不得他曾问我,如果他有女儿,他不在了,能不能把女儿托付给我照顾。那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我就跟他说……”
“我肯定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闺女,佳木哥的女儿一定挺可爱,到时候我一定要白嫖个干爹当当!”
“佳木出事后,公司安排我SOLO出道。我出道四年之后得知你祖母去世,去接你时,孤儿院院长告诉我那时你已经在孤儿院住了半年,不爱与人交流。”
“我那时只有二十四岁,还不具备收养孩子的资格。于是就拜托当时家里的管家高尧,以他的名义收养了你。你来洱城后一直不爱说话,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也忽视了你许多……”
……
傍晚时分,卢姜跟着白溪安来到市里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据白溪安说,这是她生命里前十几年的家。
小区年久失修,楼中没有安装电梯,甚至连楼道上的灯也没几个亮的。
白溪安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家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反而像是被人打扫过整洁。
卢姜看了一眼脱下风衣向浴室走去的白溪安,心中便有了数,应该是白溪安提前叫人给打扫了。
走了半天的路,爬了半天的山,卢姜总算能歇歇了。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卢姜回忆今天的事情。
她原先也想过无数回她跟白溪安的关系,却始终没有想明白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是父女的关系,现在明白了个中缘由,卢姜突然对白溪安再也叫不出“阿爸”二字。
卢姜想起下山时白溪安说的话:“我十六岁离开家,为了追寻我天真的梦想。在我看清现实想要退缩时是佳木哥拦住了我。从我出道开始,我就是带着两份梦想而努力着,他是真的爱惨了音乐。”
她从不知白溪安的人生中还有这样浓墨重彩的一段,或许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活在内疚之中,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站在舞台之上,带着另外一个早已不在人世间的人的梦想。
电视上在播放着最近大热的电视剧,卢姜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扰了兴致。
卢姜来到玄关处刚打开门,门外的人就丝毫不客气地进了门。
卢姜皱了皱眉,打量着眼前穿着睡衣敷着面膜的女人:“这位大妈,您找谁?”
“瞧瞧瞧瞧这是谁回来了。”女人声音尖细,定睛看了卢姜几秒,伸手就要抚上卢姜的脸颊,“这不是小姜吗,这么多年没见,都出落得这么漂亮啦。”
卢姜后退一步躲开女人的触碰,皱着眉问道:“请问您是?”
“你这个死丫头,当年我就听说你被哪个有钱的人家收养了,哦,现在发达了,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不认识了?”女人说话声音嗓门极大,似是要将周围的邻居都引来一般。
卢姜自然是不认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但看这女人这架势来势汹汹,无奈只能客套两句:“哎呀这么多年没见了,原来是姑姑啊。姑姑要不要进来坐坐?”
“哼,这才差不多。”女人见卢姜服软,这才心满意足地向屋内走去,一遍走着一边啧啧,“这啥时候换的家具啊,还不赖,这花瓶挺好看的,不如送给姑姑吧。”
女人捧起茶几上摆放的陶瓷花瓶,摸索着爱不释手。
卢姜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说是她老家,可一屋子的东西看起来都价值不菲,送不送她也说了不算啊。
见卢姜不吱声,女人不满地阴阳怪气地啧啧起来:“这侄女发达了也从来没想起老家还有个姑姑来,现在姑姑想讨个花瓶都舍不得,说出去哪个不说是养了个白眼狼。”
听着女人的话,卢姜面色渐渐黑了下来,要不是她是她的长辈,以她这脾气,早就上去赏她两耳光了。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这就开始倚老卖老了,简直脸皮厚到了极点,卢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手里的这个景德镇花鸟瓷瓶现在市场价一万六千元,如果碰坏了,还是要照原价赔偿。”先前去洗澡的白溪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褪下了来时的西装,此时的他换上了一套简单的居家休闲装。他一手拿着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女人听到白溪安的报价,抚摸花瓶的手一顿,抬起头望向白溪安这边。
这原先没见白溪安时还好,一见白溪安女人又有的发挥了,转过头来对卢姜就是一通讽刺:“家里为什么会有男人?你怎么能随便带男人回家?你今年才多大,十七八岁就开始乱搞,怎么就没点家教呢?”
女人指着白溪安:“别天天就知道跟小白脸鬼混,别到时候给人搞大了肚子,连孩子的爸是谁都不知道。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没妈教的孩子就是没家教……”
“你骂谁小白脸呢?”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卢姜终于忍无可忍起身道,“满嘴喷粪不会说话就闭嘴,收起你肮脏的思想,给我滚出去!”
“你这小兔崽子你敢叫我滚!”女人被骂,面子上过不去,抬起手来就要扇卢姜巴掌。
“够了!”白溪安起身将卢姜护在身后,“卢女士,适可而止。当年卢姜祖母去世,将卢姜托付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老卢家可不认她,转手就把她丢进了孤儿院。现在卢姜回来,你又开始以卢姜的姑姑自居,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你,你是谁?”白溪安的身高优势压迫着女人不得不后退几步。
“你管我是谁,现在是你该滚了,难不成还要我请人来送你滚?”白溪安指着门口道。
“你,好啊,你给我等着!”女人不敢跟白溪安硬钢,只能嘴上再说两句,然后灰溜溜的出了门。
“好了,还愣着做什么,来厨房给我搭把手。”卢姜还在愣神,就被白溪安叫到了厨房。
在这之前,卢姜只知道白溪安唱歌厉害,写歌作曲也厉害,却不知道他厨艺都这么精湛。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菜,家里厨房只有点青菜泡面和鸡蛋,白溪安这出神入化的厨艺,做出来的泡面都不一般。
卢姜一边吃着泡面,一遍悄咪咪地盯着饭桌对面的男人,她承认,她大概要被这个男人圈得死死的了。
第二天,卢姜起了一大早出门买菜。小区里有个不大的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卢姜挑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刚准备走就听见有人在她身后小声议论。